在“勤奋工作”了半个月,几乎把朝中涉案官员和荣亲王的羽翼收拾得七七八八后,宇文渊看着基本尘埃落定的局面,心里那点关于慕容玉的焦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像江南的梅雨,黏腻潮湿,挥之不去。
尤其是,他派去追踪慕容玉下落的暗卫,传回的消息越来越含糊其辞,最后干脆停留在“玉公子进入江南地界后,便失去踪迹”上。
江南?她去江南做什么?游山玩水?还是……另有所图?
宇文渊坐不住了。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慕容玉身份特殊,手握诸多机密,其南下意图不明,恐对南朝不利,身为靖安王,有必要亲自前去查探!
(逐风内心:王爷,您这理由……还不如直接说您想人家了呢。)
于是,靖安王殿下以“巡视江南漕运,体察民情”为由,带着一小队精锐,轻车简从,直奔江南而去。
一路上,宇文渊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是去办公事的,顺便查探慕容玉的动向,仅此而已!绝无他意!他甚至刻意不去想那个人的脸,尤其是梦里那张穿着女装、笑得……停!打住!
这日,队伍抵达江南繁华的杭城。宇文渊入住官驿后,便换了常服,带着逐风在城中看似随意地闲逛,实则在各个茶楼、酒肆、药铺附近流连,希望能捕捉到一丝那个人的踪迹。
然而,杭城人烟阜盛,要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一连两日,一无所获。宇文渊的心情从最初的隐隐期待,逐渐变得有些烦闷。
第三日下午,他走进一家临河而建、颇为雅致的茶楼,选了二楼一个靠窗的清净位置,点了一壶龙井,望着窗外小桥流水,心情却如同杯中的茶叶,沉沉浮浮。
“听说了吗?前街‘回春堂’前几日来了位游方郎中,医术可神了!几针下去,李员外家那个咳了半年的小公子立马就好了!”
“可不是嘛!据说那郎中还长得特别俊俏,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隔壁桌几位文士的闲聊声飘入耳中。
游方郎中?医术神妙?长得俊俏?
宇文渊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不会……这么巧吧?
他不动声色地侧耳倾听。
“不过那郎中脾气有点怪,看病全看眼缘,不顺眼的给再多银子也不治。”
“而且昨天就走了,说是要去苏州访友,可惜了……”
走了?去苏州了?宇文渊心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他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天下医术好的俊俏郎君多了,怎么就一定是她……是他!
他摇摇头,准备将杯中微凉的茶水饮尽,视线无意间扫过楼下街道,猛地定格!
只见对面一家绸缎庄里,走出一个身着浅碧色长衫的熟悉身影!那人身姿挺拔,侧脸轮廓清俊,手中摇着一柄泥金折扇,不是慕容玉又是谁?!
他……他竟然没走?!还在这里悠闲地逛绸缎庄?!
宇文渊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头顶,想也没想,“噌”地站起身,差点带翻了桌上的茶壶。
“王……公子!”逐风吓了一跳,连忙低声提醒。
宇文渊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强压下立刻冲下去的冲动,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但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地盯着楼下那个身影。
只见慕容玉在绸缎庄门口停下,似乎对刚买的布料很满意,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浅淡却真实的笑意。阳光洒在她身上,将那身浅碧色衣衫映得愈发清雅,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
宇文渊的心脏不争气地又漏跳了一拍。他烦躁地移开视线,内心疯狂吐槽:
【一个大男人,逛什么绸缎庄!还穿得这么……这么招摇!】
【还有那笑……成何体统!】
然而,吐槽归吐槽,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再次飘了过去。这一看,更是让他心头火起!
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看似是哪家小姐的姑娘,带着丫鬟,羞答答地走到慕容玉面前,似乎是在搭话,还将一方绣帕“不小心”掉在了慕容玉脚边。
而慕容玉!他居然弯腰替那姑娘拾起了绣帕,还对着那姑娘笑了笑,说了句什么,惹得那姑娘脸颊绯红,含羞带怯地跑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竟敢……竟敢当街与女子调笑?!(王爷您是不是忘了自己当初也是这么对“苏小姐”的?)
宇文渊气得差点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一股说不清是愤怒还是酸涩的情绪,如同陈年老醋在他心里翻腾!
他再也坐不住了,丢下一块碎银,对逐风低喝一声:“走!”便快步下楼,朝着慕容玉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今天非要问个明白!她……他留在江南,到底想干什么?!还有,刚才那女子是怎么回事?!
逐风看着自家王爷那几乎要喷火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赶紧跟上。
唉,王爷这哪是来查案啊,这分明是……来抓那啥的啊!
而前方,正优哉游哉逛着街、盘算着下一站去哪里的慕容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微顿,回头望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狡黠的弧度。
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