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清晨,天光刚漫进屋子,墨禅便赶在上班前,在仙堂前摆好了供品:一个饱满的苹果、一串紫莹莹的葡萄、一个红心火龙果,旁边还放着一瓶矿泉水。他伸手去拿酒瓶,想给神像倒酒,却发现瓶底空空——酒杯里连一滴酒也没有。
他抬腕看表,指针离八点半只剩15分钟。公司考勤严格,这个点出门买酒,回来肯定要迟到。墨禅站在原地犹豫几秒,最终还是对着仙堂里的神像轻声说:“老仙啊!酒没了,我上班要赶不及了,这次先欠着,下次十五再给您补上。”说完便抓起公文包匆匆出门。其实他心里仍没太信这些,不过是比从前那点“完全不信”,多了几分勉强的在意。
日子一晃到了15,又到了上工的日子。墨禅早起重复着供品摆放的动作,伸手去拿酒时,才发现家里还是没备酒。再看表,上班的时间又要赶不上了,迟到一次就要扣掉半天工资,他实在舍不得。
于是他又站在仙堂前,语气带着点无奈:“老仙啊!实在对不住,我上班要迟到了,迟到要扣钱的,这次就不出去买酒了,等下次,下次我肯定给您补上。”话音刚落,便又急急忙忙关上门,朝着公司的方向跑去。
日子转眼又过了15天,又到了初一的上供日。墨禅清晨醒来,第一时间便去翻找酒瓶,指尖触到空荡荡的酒柜时,心又沉了沉——还是没酒。抬腕看表,离约定的上班时间只剩二十分钟,今天不比往常,公司有大型营销活动,他作为负责人,每个环节都得亲自把控,半分迟到不得。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啊……”他对着仙堂神像喃喃,心里满是纠结。不上供总觉得不妥,可出去买酒必定赶不上活动。目光扫过桌角的农夫山泉,他忽然有了主意,拧开瓶盖便往仙家酒杯里倒:“老仙啊,您多担待,反正您也不知道这里面是啥,倒了就是我的心意。”看着杯里澄澈的水,他反倒安下心来,转身便往车库赶。
可怪事从开车那一刻就开始了。往常顺畅的路,今天却一路红灯,每个路口都要等上四十秒以上,仪表盘的时间一分一秒跳着,墨禅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紧了几分。好不容易冲进公司停车场,他几乎是跑着冲向打卡点,可机器“嘀”的一声,还是显示晚了两分钟。
“哎!”他懊恼地拍了下大腿,满心悔意,“早知道还是迟到,还不如在家好好买酒上供!”公司规定,哪怕晚一秒也算迟到,这两分钟,又要从工资里扣掉一笔了。
墨禅揣着迟到的懊恼进了公司,没成想,不顺心的事才刚开头。
今天的核心环节是影院联合活动,此前他反复和影院确认过广告片播放细节,昨天还特意跑了一趟试放,画面、音效都毫无问题。可临到活动开始前半小时,影院工作人员突然慌慌张张来找他:“王总,机器出问题了,您带来的广告片放不了!”
墨禅心里“咯噔”一下,快步冲到放映厅,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错误代码,额角瞬间冒了汗。他越怕出错越乱了阵脚,亲自上手调试,按流程重启设备,可电影机就像故意作对,无论怎么操作都毫无反应。
“昨天试放还好好的啊!”他急得声音发紧,影院工作人员也围着机器反复检查,满脸困惑:“奇怪了,这种情况我们从来没遇到过,设备一直好好的。”
活动开场时间越来越近,观众已经开始入场,墨禅咬咬牙做了决定:“别等了,换投影仪!”
很快,小小的投影仪被架在影院角落,原本该铺满巨幕的广告片,只能在昏暗的空间里投出一方微光。影院里漆黑一片,只有那点光亮勉强照亮画面,与他原本设想的效果天差地别,墨禅站在阴影里,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两度供日·续四
模糊的广告片终于放完,影院里仅亮起安全通道那点微弱的绿光,轮到墨禅上台讲解项目卖点。她指尖攥着口袋里打印好的稿子,原本的计划清晰明了——ppt配合图文,照着稿子逐页推进,既能突出产品亮点,又能稳住节奏。可眼下设备故障未消,连基础照明都成了奢望,她深吸一口气,踩着10公分的高跟鞋,从后台一步步挪到幕布前。
漆黑的影院里,只有安全通道的标识泛着冷光,脚下的台阶隐在阴影里,稍不留意就会踏空。墨禅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下,稿子上的字影晃得人眼晕,刚念两句就串了行。“算了,脱稿!”她咬咬牙关掉手机,凭着自己写稿时反复打磨的记忆,以及多年做营销的实战经验,开口谈起产品的核心优势。没有ppt的图文辅助,她就用客户熟悉的场景案例打比方;忘了稿子的衔接句,就顺着产品逻辑自然延伸,声音反倒比预想中更稳。
台下渐渐没了细碎的议论,偶尔传来纸笔记录的轻响,墨禅越讲越顺,直到说出最后一句收尾的话,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要落地:“可算熬过去了。”
话音刚落,影院里的绿光突然熄灭——马上要播放电影,工作人员按流程切断了所有临时光源。墨禅知道必须立刻从幕布前的台阶下来,不然会挡住观众视线。她凭着刚才上台的记忆,摸索着往台阶边缘挪,10公分的鞋跟在黑暗里磕绊了一下,脚下刚迈出一步,就突然踩了空!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她下意识想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一片空气,重重摔在台阶下。“嘎”的一声脆响从脚踝处传来,剧痛像电流般窜遍全身,眼前一黑,她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墨禅在一片漆黑中醒来,左脚的疼钻心刺骨,人还蜷缩在幕布前的地上。台下的同事见她迟迟没下来,四处寻找都没踪影,有人想起打她的电话——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的微光才让众人发现了坐在地上的她。“王总!您怎么了?”几个年轻同事慌忙跑过来,蹲在她身边。墨禅咬着牙,声音发颤:“我脚崴了……动不了了。”
后来,她被同事背着送到医院,检查结果是左脚骨折加韧带撕裂,医生拿着片子叹气:“伤筋动骨一百天,至少得卧床静养三个月。”原本一场能让她在公司站稳脚跟的活动,最后竟以这样狼狈的结局收尾。听说消息的总经理,原本还憋着股火想问责,可当他看到墨禅裹着厚厚的石膏、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时,到了嘴边的责骂终究没说出口,只留下一句“好好养伤,工作的事先别操心”便走了。
墨禅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输液架,脚踝的疼还在隐隐作祟。她忽然想起前一晚在仙堂前斟满的那两杯酒,心里翻涌着说不清的滋味——若是当初没抱着“老仙不知道”的侥幸,用矿泉水糊弄供品,这场接二连三的不顺,会不会就不会落到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