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疯狗们驱散后,玉兰和孔军立刻清点狐狸数量。两人蹲在笼子边,一只一只地数,数到最后,竟发现自家的两百条狐狸一条没少。孔军盯着地上那具白色的尸体,眉头皱得更紧:“这狐狸压根不是咱们养的,不知道啥时候溜进来的。”
玉兰恍然大悟,难怪那些花丹狗会疯了似的攻击它,狗鼻子灵,怕是早就认出这是外来的“不速之客”。“说到底还是狗有灵性,护家得很。”孔军叹了口气,一边招呼人把陌生狐狸的尸体处理掉,一边检查狐狸笼的破损处,生怕再钻进来什么东西。
这场风波过去没几天,农场里一只母狐狸突然临盆了。玉兰和饲养员大姐手忙脚乱地守在旁边,可运气依旧不好,五只刚出生的小狐狸,最终只活下来一只。这只幸存的小家伙毛色雪白,唯独鼻头带着一点淡淡的粉色,模样格外惹人怜爱。
彼时还是个小不点的墨淋(也就是后来的墨禅),压根分不清狐狸和狗的区别,只觉得这毛茸茸的小东西实在可爱,整天跟在笼子边打转,爱不释手。她缠着玉兰要给小家伙取名,最后自己拍板,给这只狐狸起了个十足的狗名字——小白。
小白的到来,成了墨淋灰暗童年里唯一的光亮。那段时间,对桩石农场里鸡飞狗跳,家里的氛围也压抑到了极点。玉兰和孔军为了养殖场的亏空、满地的烂摊子天天争吵,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引发一场轩然大波。就连年过六十的姥爷姥姥,也不知怎的闹起了矛盾,整天互相怄气,甚至嚷嚷着要离婚。
大人们的争吵声、牲畜的嘶吼声充斥着整个农场,唯有墨淋和小白相处时,世界才会变得安静。她会偷偷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小白,会趴在笼子边跟小白说悄悄话,把心里的委屈和孤单都讲给这个不会说话的小伙伴听。小白似乎也通人性,总是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时不时用小脑袋蹭蹭笼子,像是在安慰她。
没人知道,这只鼻头带粉的小白狐,并非普通的牲畜。他是被咬死的野生白狐的后代。它的到来,不仅是为了陪伴困境中的墨淋,更是为了在不远的将来,揭开玉兰身上被尘封多年的仙缘之谜,将这一家人的命运,引向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小白的存在没能抚平家里的矛盾,反而像是某种催化剂,让彼此的争吵愈发频繁尖锐。墨淋常常抱着小白躲在角落里,听着父母的争执、姥爷姥姥的冷战,只敢把脸埋在小白柔软的皮毛里,寻求一丝短暂的安宁。可谁也没想到,一场更大的灾难,正悄无声息地朝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家袭来。
那天清晨,饲养员大姐的尖叫打破了农场的死寂:“玉兰!孔军!快来看看!猪不对劲!”
玉兰和孔军冲进猪圈,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如遭雷击。原本精神饱满的母猪们,此刻全都蔫蔫地趴在地上,嘴角流着浑浊的涎水,嘴唇和蹄子上布满了破溃的水泡,有的甚至已经糜烂流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这是……五号病!”孔军脸色煞白,声音都在发抖。他之前听兽医提过,这种病传染性极强,猪烂嘴烂脚,连人都可能被感染。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到了卫生防疫站。作为辽宁省首例且规模最大的集中发病养殖场,玉兰家的农场立刻被封锁。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迅速进驻,带来的不是救治方案,而是冰冷的销毁命令。“必须全部焚烧处理,不能留任何隐患!”
那天的农场,成了一片绝望的炼狱。工作人员拿着电棍,一次次朝着挣扎的母猪通电,猪群的惨叫声撕心裂肺,混合着墨淋的哭声、玉兰的哀求声,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两百头母猪,一半都怀着即将足月的猪崽,它们本该在不久后为这个家带来收入,此刻却只能在电棍的灼烧和烈火的吞噬中化为灰烬。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把半边天都染成了灰黑色,也烧光了玉兰最后的希望。
一夜之间,三十多万的投入化为乌有。当最后一丝火光熄灭,玉兰站在焦黑的废墟旁,浑身冰凉。几天后,她梳头时,头发一撮撮地往下掉,转眼就秃了大半——是鬼剃头,被这场灭顶之灾硬生生吓出来的。
巨大的打击让玉兰彻底垮了。她整日躺在床上,眼神空洞,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像是失去了灵魂。医生诊断为严重的抑郁症,可家里早已债台高筑,根本没钱支撑长期治疗。孔军看着日渐枯萎的妻子,看着吓得不敢出声的墨淋,再看看那个依旧安静蹲在角落的小白,只觉得胸口堵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