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泽榕那一声“滚”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
彻底打断了他恶毒的诅咒。
不仅彻底搅碎了,张曼婷那尚未出口的最恶毒的诅咒。
也蕴含了恐怖的威压,甚至让厚重的墙壁都隐隐震颤,灰尘簌簌落下。
楼下,瞬间爆发出更大的混乱。
粗暴的拉扯声和身体碰撞的闷响。
管家惊慌失措,几乎变调的劝阻和呼喊。
“鑫夫人,您冷静,别动手,——哎吆。”
混杂着张曼婷歇斯底里的尖叫,和不堪入耳的恶毒咒骂。
“冷泽榕,你不得好死,那个贱人一定会下地狱的——。”
所有声音如同沸腾的油锅,在空旷的玄关处翻滚,炸裂。
这混杂的交响曲,最终被一声“哐当——”的巨石落闸般的响声,狠狠斩断。
沉重的大门,被用足以震裂门框的力量猛地关上。
将那疯狂与怨毒彻底隔绝,封印在了冰冷的门外。
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抽走了所有的声波。
只剩下一种真空般的,令人耳膜发胀的死寂。
然而,这死寂并非安宁,它沉重地压在别墅的每一个角落。
比刚才那歇斯底里的喧闹,更令人窒息百倍。
楼上,夏雨汐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碎玩偶。
彻底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因刚才极度的紧张和恐惧在剧烈颤抖。
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狠狠撕扯着遍布全身的伤口。
一波波尖锐到足以令人昏厥的剧痛,像永不停歇的海浪,疯狂冲击着她残存的意识。
让她眼前在阵阵发黑,视野边缘都泛起了不详的灰翳。
冷汗早已浸透了身上单薄的睡袍,湿冷,黏腻地紧贴在皮肤上。
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她体内最后一丝微弱的暖意,接着就是带来了刺入骨髓的寒凉。
鑫桐——死了。
这个冰冷的事实,伴随着张曼婷那泣血的控诉和滔天的恨意。
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印在她混乱而剧烈的意识深处。
鑫家——将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全部指向了她。
那句“我要让她生不如死”的毒誓。
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烙印,在夏雨汐空茫的脑海里反复回荡。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毒针。
带着深入骨髓的阴森寒气,扎进她最脆弱的神经末梢。
她毫不怀疑,也无力怀疑张曼婷的手段。
比起冷泽榕暴怒时,那赤裸直接毁天灭地的伤害。
张曼婷那种豪门贵妇精心编织的,披着优雅外衣的报复,只会更加阴毒,更加令人绝望。
那会是无声无息渗透的毒,是用金钱绣着刀片的温柔网。
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凌迟的体面。
阴毒入骨,让人生不得,死不能。
她刚刚从那个吞噬一切光明的山村里爬出来,以为落入冷泽榕的手中,已是绝望的深渊,更是最底层。
却万万没想到,在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之外,还悬着另一把剧毒的利刃。
正对着她最致命的要害,落下。
这杀机,更隐秘,更阴毒,也更致命。
“咚,咚,咚,”
脚步声,沉重,缓慢,带着一种要将残存灰烬,都彻底碾成粉末的绝对力量。
再次从楼梯下方响起,不疾不徐地向她逼近。
每一步,都像踩在夏雨汐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引发一阵毁灭性的共振。
那脚步声不再有之前的急躁,却沉淀出一种更加凝练,更加纯粹的恐怖。
那是风暴眼中,令人窒息的绝对死寂。
是火山喷发前,地壳深处压抑到极致的轰鸣。
冷泽榕,上来了。
——
他刚刚用雷霆的手段驱逐了张曼婷。
但胸膛里翻腾的怒火,非但未平息。
反而如同滚油中倾入冰水,瞬间炸裂开,燃起的梵天噬地烈焰。
张曼婷的出现。
她那尖锐的质问。
他失控的咒骂。
无异于将他拼命想要掩盖的,关于夏雨汐那段肮脏过往的遮羞布。
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狠狠撕得粉碎。
这对他而言,是刻骨的羞辱。
更是他引以为傲的,绝对掌控彻底崩塌的铁证。
而这一切的源头,正是房间里这个脆弱的,像纸片一样的女人。
夏雨汐绝望地闭上了双眼,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拼命向后缩。
单薄的脊背,死死抵住冰冷僵硬的门板。
仿佛想将自己碾碎,嵌入这唯一的屏障之中。
她无比清晰地知道,门外的那个男人,此刻绝非救赎的神只。
而是彻底被激怒了,承载猎物宣泄暴戾的凶兽。
咔哒——。
一声轻微机括的声响。
门把手,被一只骨节嶙峋,青筋如虬龙般暴突的手,缓缓拧动。
门缝,随之无声地扩大。
走廊里惨白的冷光,如淬了寒冰的利刃,精准地切入卧室浓稠的黑暗。
也斩断了,夏雨汐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自欺欺人的幻想。
一个高大得足以填满整个门框的身影。
侠裹无边无际,几乎凝成实质的毁灭怒焰。
如同撕裂地狱之门归来的魔神,蔚然堵死了唯一的出口。
浓重的阴影,瞬间吞噬了蜷缩在地板上的夏雨汐。
他逆光而立。
面容模糊不清。
但那周身散发出的冷气,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怒意。
以及若有似无,却令人作呕的铁锈般血腥气。
已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滞,结冰。
他沉默地矗立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那目光,比窗外呼啸的夜风更寒冷刺骨。
比张曼婷淬毒的诅咒,更令人魂飞魄散。
夏雨汐的呼吸彻底停滞,连遍布全身的伤口,都仿佛被这极致的恐惧麻痹了。
她只能等待着,等待着那足以将她彻底撕碎的雷霆之怒降临。
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粘稠的沥青,塞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冷泽榕终于缓缓地开口了。
声音低沉沙哑得如沙砾摩擦,每一字都像极地深渊中拔出的冰凌。
裹挟着刺穿骨髓的寒意和赤裸裸的残忍。
“夏雨汐,你真是——。”
他刻意停顿,那短暂的空白,比语言本身更令人心胆俱裂。
“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