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审讯室灯光,惨白刺目。
夏雨汐被安置在一张硬邦邦的椅子上。
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寒冷刺骨。
她蜷缩着身子,像一只被暴风雨打落的惊弓之鸟。
每一次呼吸,身体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没有护照,身份来历不明。
语言,这道无形的鸿沟,又成了她此刻最大的障碍。
警察的盘问,如同密集的冰雹砸向沉默的她。
夏雨汐只能一遍遍用破碎的英语,徒劳重复着唯一的护身符。
“我要见我的律师,我有权见我的律师——。”
她很清楚,自己哪有什么律师?
这不过是她的一种托词,也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能让她联系上冷泽榕的稻草。
此刻只有求冷泽榕,把自己从这个泥潭里捞出去。
否则,在这无休止的盘问和那个男人恶毒的指控下,她真的会坐牢。
面对警察越来越严厉的逼问。
关于事故的细节,关于她的身份,关于那个男人的指控,她只能固执地摇头。
泪水无声地滚落,冲刷着脸上干涸的泥污,留下了两道狼狈而凄凉的痕迹。
“把你的律师电话,给我。”
一个警员重重地敲了敲桌子,声音里带着一丝的不耐烦。
律师号码?
夏雨汐的大脑一片空白。
恐惧和寒冷瞬间让她思维冻结。
冷泽榕那个象征着权力和生机的私人号码,她从未用心去记过。
她只是他豢养的一只金丝雀,何须记得主人的号码。
极致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猛地抬起头。
目光涣散地扫过眼前几张严肃的面孔。
最后,落在一位面容相对柔和的女警身上。
她像是抓住了溺毙前,最后的一根浮木。
不顾一切地,伸出冰冷颤抖的手,死死抓住了女警的手腕。
“我要找冷泽榕,他是冷氏集团的总裁,我们是男女朋友,你能帮我联系他吗?”
那触感冰凉,带着湿意和泥土的黏腻,让女警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但夏雨汐的力道大得惊人。
“please!”
夏雨汐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孤独一滞的哀求,泪水汹涌而下。
“求你了,帮我找冷泽榕。
冷泽榕,他是冷氏集团的总裁,我们是——我们是男女朋友。
求你了,联系他,他会知道怎么帮我的。”
“冷泽榕。”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寂静深潭的一颗炸弹。
原本充斥着键盘敲击声,对讲机的杂音,例行公事交谈声的嘈杂的警局。
仿佛被按下了消音键,空气骤然凝固。
距离最近的几个警察,猛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射向夏雨汐。
那个被抓住手腕的女警,脸上的职业性温和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惊愕和一丝本能的警惕。
就连远处正在整理文件的一个老警察,也推了推眼镜,眉头紧紧锁起,视线沉沉地压了过来。
这个名字,在这座城市,代表着一种无形的令人敬畏又忌惮的力量。
它突然从一个身份不明,满身狼狈,卷入重大事故的嫌疑人口中,喊出带着“男女朋友”,这荒谬的关联词——。
这不再是一个简单的交通事故,或身份调查了。
一种无声的高度戒备的紧张感,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瑟瑟发抖,语出惊人的女孩身上。
充满了审视,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夏雨汐像一尊即将破裂的冰锥,无声地颤抖着。
她抓过女警的手,早已无力地垂下。
只剩下那双盛满惊惶与绝望,却因泪水冲刷而显得异常清亮的眼睛。
死死盯着那个拨打电话的女警,仿佛那是连接她生死的唯一通道。
接待她的女警挂断了内线电话,神色复杂地看向她。
女孩佝偻衣衫下,透出了身上新旧的伤痕。
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姿态,以及眼中纯碎到令人心碎的恐慌。
最终压过了职业的疑虑,一丝不易察觉的恻隐之心,在她心头掠过。
她快速在系统里查到了,冷氏集团总部公开的前台号码,立刻拨了过去。
“您好,冷氏集团。”
前台小姐的声音甜美。
“警局。”
女警的声音平静而公事化。
“夏雨汐女士在我们这里,她坚持要见冷泽榕先生,请转接一下他本人。”
这巧妙的话语避开了“男女朋友”。
她怕一提到是冷泽榕的女朋友,会引起前台的警惕。
果然,“警局”二字的分量,让前台甜美的声音瞬间紧绷。
“抱歉,警官,我们无法马上联系到冷总。”
“我理解。”
女警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但这位夏小姐坚持称与冷先生关系密切,并且目前她的情况需要冷先生知情,请立刻转告本人。”
前台沉默了一秒,显然是在权衡利弊。
警局,关系密切,情况需要知情。
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让她不敢怠慢。
“请稍等,我转接一下总裁办的张助。”
电话很快转到了张涛的座机。
“张助,前台专线,说是警局打来的。”
前台的声音压得很低。
“警局那边—— 有位夏雨汐小姐,坚持要冷总过去一趟,说他们——认识。”
“夏雨汐?”
张涛握着听筒的手猛地一紧,心头开始剧震。
“夏雨汐”,——这个名字他好像有点耳熟。
想了一秒,在老板那个从不让人靠近的书房里。
那张被他小心翼翼,放在抽屉里的照片背面,就写着这三个字。
好像大半年前,听保镖说老板是为了一个女孩,才出的车祸。
后来那个女孩突然就走了,难道不会就是她吧。
这个让老板变得阴晴不定,甚至疯狂寻找了大半年,却杳无音信的人。
张涛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连电话都忘了挂断。
猛地起身,几乎是冲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前。
急促地敲了两下,还不等里面有回应就推门而入。
巨大的办公室桌后,冷泽榕正埋首于一份厚厚的收购案文件。
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张涛的突然闯入,让他不悦地蹙眉,锐利的目光如冰锥般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