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推开四合院的大门时,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三大爷在门口的石桌上摆弄他那套宝贝算盘,噼里啪啦打得震天响。见沈言进来,三大爷眼皮都没抬,算盘声却莫名停了半秒,又继续响起来,像是在刻意强调自己的存在。
“回来了?”二大爷从屋里探出头,官腔十足,“这都快月末了,院里该收卫生费了,你这个月的还没交。”
沈言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递过去,懒得说多余的话。他对这个院子的感情,就像对一件穿旧了的褂子,扔了可惜,穿着又总觉得磨得慌——毕竟是临时落脚的地方,犯不着上心。
“哼,还是沈同志懂事。”二大爷接过钱,掂了掂,又开始念叨,“不像有些人,交个费磨磨蹭蹭,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话里话外,显然在说总是拖欠费用的傻柱。
沈言没接话,径直往自己那间西厢房走。路过中院时,看到秦淮茹正端着盆衣服往水龙头那边去,见了他,脸上堆起笑:“沈同志回来啦?吃饭没?我刚蒸了窝头,要不拿两个给你?”
“不用了,谢谢。”沈言点点头,脚步没停。他知道秦淮茹是好意,可院里这些家长里短,他实在懒得掺和。刚来那会儿,秦淮茹总借着送吃的来打听他的来历,被他几句话岔开后,也就渐渐歇了这份心思。
西厢房的门一推开,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屋里陈设简单,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角堆着几个半开的木箱——里面装的都是他从信托商店淘来的古董,用旧报纸裹得严严实实。他每周回来一趟,不过是给这些宝贝透透气,顺便拿点换洗衣物,住一晚就走,连铺盖都是临时铺开的,早上走时再卷起来塞回箱子。
“沈大哥!”棒梗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带着点讨好的意味,“我妈让我问问,你那儿有多余的铁钉不?我想给鸡窝加个门。”
沈言从木箱里翻出一小把铁钉递给他:“拿去吧。”
“谢谢沈大哥!”棒梗接过铁钉,眼睛却瞟向墙角的木箱,“沈大哥,你这箱子里装的啥呀?老锁着,是不是宝贝?”
“都是些旧东西。”沈言淡淡道,顺手把箱子推得更靠里了些。
棒梗撇撇嘴,没再追问,一溜烟跑了。沈言摇摇头,关上房门——这院里的人,个个都有双“火眼金睛”,三大爷算计着怎么从他这儿沾点便宜,二大爷总想着摆官威,一大爷看似和善,眼神里的打量却从没断过。也就傻柱,每次见了他只会嘿嘿笑,问他要不要一起喝酒,倒比那三个大爷实在些。
可即便是傻柱,沈言也懒得深交。刚来四合院那会儿,三个大爷联合起来给他“立规矩”,说什么院里要“互助互爱”,实则是想摸清他的底细,看能不能拿捏住。沈言当时只淡淡丢了句“我住不了几天,就不麻烦各位了”,气得二大爷吹胡子瞪眼,三大爷算盘都差点打错了珠子。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院里的“透明人”。
早上出门,遇到三大爷在扫街,对方头也不抬;中午回来,二大爷在院里训孩子,见了他就像没看见;晚上路过一大爷门口,对方正和傻柱聊天,话题都不带停顿的。沈言乐得清静,反正他大部分时间要么在汽修厂宿舍住,要么在外头跑信托商店,回四合院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有次暴雨,西厢房的屋顶漏了雨,他回去时见傻柱正踩着梯子帮他补房顶,浑身淋得像落汤鸡。“沈老弟,你可算回来了,再晚点,你那箱子里的东西该泡汤了。”傻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得憨厚。
沈言心里微动,递了条干毛巾过去:“谢了。”
“谢啥,都是邻居。”傻柱摆摆手,“不过你这屋也太破了,改天我找几块好瓦给你换上。”
从那以后,沈言回四合院时,偶尔会给傻柱带瓶酒,傻柱也总喊他过去吃碗面,算是院里唯一能说上两句话的人。但也就这样了,没再多的交情。
这天晚上,沈言正对着油灯擦拭白天收来的那枚羊脂白玉佩,院外突然吵吵嚷嚷起来。他皱了皱眉,没打算出去看——无非是二大爷和三大爷为了公摊电费吵架,或是傻柱又被秦淮茹支使着做这做那,这些事,他听了无数遍,早就免疫了。
“沈同志!沈同志!”三大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沈言挑眉,这老头平时见了他跟见了空气似的,今儿怎么主动找上门了?他把玉佩揣进怀里,拉开门:“有事?”
三大爷搓着手,脸上堆着笑,眼神却瞟向屋里的木箱:“是这样,院里想修修水龙头,大家合计着凑点钱,你看……”
“多少?”沈言直接问。
“不多,也就五块钱。”三大爷眼睛一亮,连忙道。
沈言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过去,三大爷接钱的手都在抖,连声道谢,转身就往二大爷家跑,生怕他反悔似的。沈言关上门,摇摇头——这五块钱,换个清静,值了。
他重新坐下,借着灯光端详那枚玉佩。龙纹在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仿佛活了过来。比起院里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显然是手里的宝贝更让他上心。
窗外的争吵声还在继续,夹杂着二大爷的怒吼和三大爷的辩解,间或还有一大爷的劝架声。沈言充耳不闻,拿起软布,细细擦拭着玉佩上的纹路,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对他来说,这四合院不过是个临时歇脚的地方,院里的人、院里的事,都像风过水面,留不下什么痕迹。他既不指望在这里交朋友,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反正过不了多久,等手里的古董收得差不多了,他就搬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住,彻底和这院子断了联系。
至于那些邻居的目光、大爷们的算计,又算得了什么呢?
沈言收起玉佩,吹灭油灯。窗外的争吵声渐渐小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明天还要去信托商店交剩下的金条,那枚羊脂白玉佩,可不能出半点岔子。
四合院的鸡叫头遍时,沈言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路过中院,见三大爷正蹲在墙角数钱,见了他,嘿嘿笑了笑:“沈同志早啊,这钱我记下了,修水龙头肯定有你一份功劳。”
沈言没应声,径直走出大门。门外的天刚蒙蒙亮,胡同里飘着早点摊的香气,远处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充满了烟火气。
他深吸一口气,脚步轻快——比起四合院里的憋闷,他更爱这外面的开阔。至于那院子里的是是非非,就让它们留在院墙里吧,反正对他来说,本就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