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坐在厂门口的石阶上,看着下班的人流像潮水般涌出来。男人们穿着藏蓝色工装,肩膀上搭着洗得发白的毛巾,说说笑笑地往家走;女人们提着布包,里面装着刚从供销社扯的布料,或是给孩子买的几块水果糖,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黄土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幅流动的画。
“小沈,不走?”同车间的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条刚买的鱼,银闪闪的,还在蹦跶。“今儿我婆娘生日,买两条鱼回去炖着,你也来凑个热闹?”
“不了王哥,”沈言笑着摆手,“我回去还有事。”
老王也不勉强,哈哈笑着走了,嘴里哼着跑调的《东方红》,网兜里的鱼尾巴甩得更欢了。沈言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触动——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普通人,一条鱼,一顿饭,就能让人乐呵半天,幸福来得简单又实在。
他来这时代快两年了,最初总觉得憋屈。物资匮乏,处处受限,尤其是四合院那堆鸡毛蒜皮的事,更是让他头疼。贾张氏的刻薄,三大爷的算计,二大爷的官迷,桩桩件件都透着股小家子气,让他觉得这日子过得拧巴。
可跳出四合院,走到街上,走到厂里,走到乡下,看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厂里的老陈,每月工资五十六块,养活一家六口,日子过得紧巴巴,却总爱在午休时给大家讲他儿子在学校得的小红花,眼里的光藏都藏不住;门口修鞋的老李,一条腿有点瘸,每天坐在小马扎上,修一双鞋挣两分钱,可只要看到放学的孩子路过,总会笑着塞给他们块糖,说是“自家孙子不爱吃的”;乡下的王大娘,家里穷得叮当响,却在他收物资时,硬要塞给他一篮子新摘的野菜,说“不值钱,尝尝鲜”。
这些人,没什么大本事,过着最普通的日子,却总能在柴米油盐里找出点乐子,活得热气腾腾。
沈言站起身,往菜市场走。晚市的人还不少,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像一首嘈杂却充满生机的交响曲。他买了两斤西红柿,红艳艳的,带着点沙瓤,是这个季节难得的新鲜菜;又买了块豆腐,嫩得能掐出水来,摊主用荷叶包着,递过来时还冒着热气。
“同志,要辣椒不?刚摘的,辣得够劲!”旁边的小贩举着串红辣椒吆喝。沈言摇了摇头,他不太能吃辣,却喜欢看那辣椒红得像团火,透着股泼辣的生命力。
提着菜往回走,路过胡同口的公用电话亭,见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正在打电话,声音有点激动:“妈!我提干了!下个月就能寄钱回家了!”挂了电话,他在原地蹦了两下,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沈言忍不住笑了。提干,寄钱回家,在这个时代,这就是天大的喜事,值得雀跃,值得骄傲。
回到四合院时,院里静悄悄的。傻柱大概又去给秦淮茹帮忙了,贾张氏的屋里传来嗑瓜子的声音,三大爷在门口摆弄他那几棵半死不活的花。沈言推开自己的门,把菜放进厨房,忽然觉得院里的安静和外面的热闹,像两个世界。
他闪身进了空间,把西红柿和豆腐放进地窖。灵泉水边的人参苗又长高了些,叶片上沾着水珠,在灯光下闪着光;果树上的石榴花开了,红得像团火,引得几只蜜蜂嗡嗡地围着转;苜蓿草原上,鹿群已经睡了,猪栏里的黑猪打着响亮的呼噜。
“还是这儿舒坦。”沈言坐在银杏树下,拿出个刚买的西红柿,用灵泉水洗了洗,咬了一大口。酸甜的汁液在嘴里爆开,带着点阳光的味道,比空间里种的少了点灵气,却多了点人间的烟火气。
他忽然明白,这个时代的好,不在于物资多丰富,不在于日子多富裕,而在于那份“简单”。
工资不高,可物价低,一个人挣钱真能养活一家七八口。傻柱在轧钢厂当厨子,每月三十七块五,不仅能养活自己和贾张氏,还能时常接济秦淮茹家,日子虽然紧巴,却也过得去;易中海是八级钳工,工资更高,除了自己花,还能攒下钱来养老,活得体面又安稳。
压力不大,没什么房贷车贷,也不用琢磨着跳槽升职。厂里的工人,干一辈子的比比皆是,上班时兢兢业业,下班了就回家做饭、带孩子、串门聊天,日子过得按部就班,却也踏实。沈言在厂里待久了,发现大家很少抱怨工作累,反而总说“有份活儿干就不错了”,脸上带着对安稳的珍惜。
人际关系简单,虽然有摩擦,却少了后世的虚与委蛇。傻柱看着粗犷,却心善,见不得秦淮茹家为难;秦淮茹柔弱,却坚韧,再难也把三个孩子拉扯大;就连爱算计的三大爷,也会在谁家有困难时,嘴上刻薄,却偷偷帮衬一把。
幸福的门槛很低。买块花布做件新衣裳,能高兴好几天;孩子考试得了奖状,能在院里炫耀半个月;过年时能吃上顿饺子,喝上两盅酒,就觉得是天大的福气。不像后世,吃穿不愁了,却总觉得缺点什么,幸福像挂在天边的云,看得见,摸不着。
沈言想起前几天去乡下收物资,见着个老乡家的孩子,手里拿着根糖棍,舔得津津有味,脸上的笑容纯真又满足。那糖棍,在后世根本没人稀罕,可在这孩子眼里,却是天底下最好的宝贝。
“或许,我以前太较真了。”他叹了口气。总想着空间里的物资,总想着怎么应对院里的纷争,却忽略了这时代本身的好。那些简单的快乐,那些朴素的善意,那些安稳的日子,其实都藏在烟火人间里,等着人去发现,去感受。
他从空间里拿出那坛刚开封的鹿茸酒,倒了一小杯,又切了盘卤猪耳,坐在桌前慢慢喝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酒杯里,泛着淡淡的光晕。
院里传来傻柱的笑声,大概是跟秦淮茹家的孩子在玩;三大爷的算盘珠子又响了,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悠长而深远,像在诉说着这个时代的故事。
沈言抿了口酒,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他不再去想四合院的纷争,不再去纠结物资的多少,只是静静感受着这份属于这个时代的宁静和安稳。
是啊,这个时代有它的苦,有它的难,有四合院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糟心事。可跳出那些,你会发现,它也有它的好,有它的暖,有那些藏在烟火气里的简单幸福。
能在这样的时代,守着一方空间,看着日升月落,听着人间烟火,其实也是一种幸运。
沈言放下酒杯,走到窗边,看着院里昏黄的灯光,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明天,他打算早点起,去看看日出,去感受一下这个时代,最真实的清晨。
毕竟,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了。得好好珍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