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风带着燥热的气息,卷过胡同里的槐荫,投下斑驳的光影。沈言坐在自家耳房的门槛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磨得光滑的铜钱,眼神落在院外匆匆而过的行人身上,心里却在盘算着一桩“大事”。
手里的钱越来越多,空间里的物资也足够充裕,但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是安稳。
这个年代,最稳妥的依靠不是藏在空间里的粮食和钱财,而是一份“正经”的身份。临时工算不得数,说裁就裁;像傻柱那样在食堂当厨师,看着体面,却也离不开工厂的约束。他需要一个能扎根的“名分”,一个能让他光明正大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理由。
正式工。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在心里疯长。
他打听过,一个国营工厂的正式工名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固定的工资、粮票、布票,意味着生病有工厂医务室,退休有养老金,甚至连子女上学、就业,都能沾光。从生到死,工厂几乎能一路托底,这才是真正的“铁饭碗”,是这个年代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归宿。
但正式工名额哪那么容易得?要么是工厂子弟顶替接班,要么是街道推荐、层层筛选,像他这样没背景没门路的外来户,想靠正规途径进厂,难如登天。
除非……走黑市。
沈言在跑废品收购点时,早就听说过黑市上的“门路”。不仅有粮食、布票交易,甚至连工作名额、城市户口,都能找到人“运作”。当然,价格高得吓人,而且风险极大,一不小心就可能被骗得血本无归。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沈言低声自语,将铜钱揣回兜里。
他需要这份安稳,更需要一个能让他“合理”接触更多资源的身份。思来想去,他盯上了一个特殊的岗位——采购员。
轧钢厂的采购员。
这个职位,在外人看来是个肥差。能跑遍天南海北,能接触到各种紧俏物资,手里多少有点“活络”的余地。但沈言看中的,不是那些“油水”,而是这个岗位的自由度——能名正言顺地离开城市,去乡下、去偏远地区,这意味着他能更方便地收集物资,甚至能找到空间里需要的各种种子、树苗。
当然,风险也极大。
他不止一次听人说过,采购员是个“高危职业”。那时候的交通不便,路况复杂,偏远地区更是混乱,遇到劫道的是常事。更要命的是,那些劫匪手里往往有枪——不是土造的鸟铳,而是正经的步枪、手枪,真要遇上了,基本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富贵险中求。”沈言摸了摸腰间,那里藏着一把磨尖的钢筋——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像样”的武器,虽然在枪面前几乎不值一提。但他有空间,这是他最大的底气。
遇到危险,他可以瞬间躲进空间;需要运输物资,空间更是天然的仓库,不用担心被人发现。有这两样,他才有胆量去碰这个“玩命”的活计。
打定主意后,沈言开始有意识地打听黑市上“卖工作”的门路。
这种交易极其隐秘,不会有人大张旗鼓地吆喝。他只能通过以前卖废料时认识的几个“熟面孔”,旁敲侧击地询问。
城南黑市的那个瘸腿老头,消息最灵通。沈言找到他时,老头正在摆弄一堆旧铜锁,见他来了,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小伙子,又来出货?”
“不是,想托您打听点事。”沈言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轧钢厂,采购员的名额,您能联系上吗?”
老头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干这个?”
“嗯。”
“知道这活的风险不?”老头嗤笑一声,“前阵子,二机床厂的采购员,去山西拉煤,路上让人劫了,连人带货都没了踪影,到现在还没找着尸首呢。”
“知道。”沈言语气平静,“我有我的办法。”
老头盯着他看了半晌,像是在判断他的底气。最后,他点了点头:“有是有门路,不过价钱不低。而且得先交一半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
“多少?”
“一口价,八百。”老头伸出八个手指,“少一分都免谈。这可是轧钢厂的正式编制,还是采购员,多少人抢着要。”
八百块。
沈言心里倒吸一口凉气。这价钱,几乎是他卖废料攒下的大半积蓄了。在这个年代,足以买一套不错的房子,够普通人家省吃俭用活十年。
但他没犹豫太久。
“行。”他点头,“定金什么时候交?怎么交易?”
老头似乎没想到他这么爽快,愣了一下,随即道:“三天后,晚上十点,还在这儿。带四百块现金,我给你接头的地址。事成之后,去东郊的砖窑厂找王胖子,付剩下的钱,他会给你手续。”
“靠谱吗?”沈言问。这是最关键的问题,他可不想钱打了水漂。
老头拍了拍胸脯:“我老张在这一带混了十几年,信誉还是有的。只要钱到位,保证你下个月就能去轧钢厂报到。”
沈言没再多说,起身离开了黑市。他知道,这种交易全凭信任,要么成,要么栽,没什么中间路可走。
三天后,沈言准时赴约。
他把四百块钱藏在贴身的布袋里,沉甸甸的,硌得慌。走到城南黑市时,天已经全黑了,只有几盏昏暗的马灯在风中摇曳,照得人影忽明忽暗。
瘸腿老头早就等在那里,身边还站着个精瘦的汉子,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钱带来了?”老头问。
沈言没说话,从怀里掏出布袋,递了过去。
老头接过布袋,掂量了一下,递给身边的汉子。汉子数了数,点点头。
老头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塞给沈言:“拿着这个,后天上午去这个地址,找一个姓刘的,他会带你办手续。记住,少说话,多听,不该问的别问。”
沈言接过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个地址,在城北的一个胡同里。他看了一眼,记在心里,然后将纸条揣好,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寂静得只能听到风吹过胡同的声音,却比任何交易都让人紧张。
接下来的几天,沈言的心一直悬着。他怕被骗,怕这是个圈套,甚至夜里都睡不安稳,总觉得窗外有人影晃动。
直到后天上午,他按地址找到那个姓刘的中年男人,对方果然没多问,只核对了他的名字,就带着他去了趟轧钢厂的后勤处,填了几张表格,拍了张照片,说是“等通知”。
一周后,他收到了轧钢厂的录取通知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沈言,采购科,正式职工”。
那一刻,沈言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他拿着通知书,去东郊的砖窑厂找到了王胖子,付了剩下的四百块钱。王胖子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收了钱,扔给他一个档案袋,里面是他的人事档案和工作证,还有这个月的工资和粮票。
“下个月一号正式上班,去采购科报到。”王胖子的声音粗哑,“记住了,采购员的规矩:少看,少问,多干活。不该动的心思别动,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言点点头,拿着档案袋离开了。
八百块钱花出去,口袋里瞬间空了不少,但他看着手里的工作证,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终于有了一个“正经”的身份,一个能光明正大站在这个城市里的理由。
七月一号,沈言正式去轧钢厂采购科报到。
采购科在办公楼的三楼,不大的办公室里挤着七八张桌子,大多是空的——采购员大多在外跑业务,很少在办公室待着。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秃顶老头,姓赵,看着挺和蔼,简单交代了几句工作流程,就让一个叫老李的老采购员带他。
老李四十多岁,脸上刻着风霜,据说在采购科干了十几年,跑遍了大半个中国。他话不多,递给沈言一个磨得发亮的帆布包:“里面有介绍信、出差证,还有这个月的差旅费。下午跟我去趟郊区的农场,拉点蔬菜,带你熟悉熟悉流程。”
“好。”沈言接过帆布包,心里有点激动。
下午,沈言跟着老李坐上了厂里的卡车,往郊区农场赶。
路上,老李才慢悠悠地开口:“小沈,知道为啥让你跟我跑农场不?”
“不知道。”
“农场是最安全的,没什么风险,先让你练练手。”老李抽着烟,“采购员这活,看着风光,其实就是个跑腿的。去外地,得看人家脸色;路上,得防着劫道的;回来,还得跟仓库、财务打交道,一点不小心就容易出岔子。”
他顿了顿,看着沈言:“你年纪轻轻,怎么想来干这个?”
“想多跑点地方,见见世面。”沈言半真半假地说。
老李笑了笑,没再追问:“也好。不过记住,咱们是轧钢厂的采购员,不是自己跑单帮的,规矩得守。每次采购的物资,数量、种类,都得有记录,不能私藏太多,不然被发现了,轻则丢工作,重则……”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沈言点点头。这点他早就想好了。
他不会像其他采购员那样,利用职务之便大捞特捞。那样太扎眼,容易出事。他要的,是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能合理地接触各种物资,能去偏远地区寻找空间需要的东西。
至于“捞好处”,点到为止就好。
第一次跟着老李去农场,沈言表现得很“规矩”。
农场送来的蔬菜有白菜、萝卜、土豆,都是些常见的品种。老李拿着单子核对数量,他就在一旁帮忙搬卸,手脚麻利,不多说一句话。
回程的路上,老李从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沈言:“拿着,农场王场长给的,自家种的红薯干,尝尝。”
沈言接过来,说了声谢谢。油纸包里的红薯干不多,也就半斤左右,这大概就是采购员“正常”的灰色收入了。
他没推辞,接过来塞进包里。回到家后,他把红薯干收进空间,不是为了吃,而是想留着当种子——农场的红薯干比他空间里的品种更耐旱,或许可以试试杂交种植。
接下来的日子,沈言跟着老李跑了几次短途,去附近的县城拉过煤,去供销社提过布匹,都是些没什么风险的活。他学得很快,记账、核对、交涉,做得有模有样,老李对他也越来越放心。
半个月后,老李把一个“长途”的任务交给了他:去一百多里外的青水县,给厂里拉一批木材。
“那边路况不太好,你多带点钱,路上小心。”老李嘱咐道,“跟那边的木材厂王科长对接,他是咱们的老关系,好说话。”
“知道了,李师傅。”沈言接过介绍信,心里却有点激动。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出差,也是第一次有机会去偏远地区。
出发前,他特意去黑市换了些零钱和全国粮票,又在空间里备了些干粮和水,甚至还藏了把磨尖的钢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开着厂里的解放卡车,沈言驶离了市区。
越往远走,路况越差,柏油路变成了土路,坑坑洼洼,车子颠簸得厉害。沿途很少能看到像样的村子,大多是低矮的土坯房,路边偶尔能看到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卡车驶过。
沈言的心渐渐沉了下来。他知道这个年代穷,却没想到这么穷。
中午时分,卡车驶进一个小镇,沈言找了个饭馆,打算吃点东西。饭馆里很简陋,只有几张桌子,菜单上只有玉米糊糊和粗粮馒头。
他刚坐下,就听到邻桌的人在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前几天,县供销社的采购员,在回县城的路上被劫了,人被打死了,货也被抢了。”
“真的假的?这么大胆子?”
“谁说不是呢!听说那些人有枪,直接在路上设卡,拦下来就抢,不给就开枪……”
沈言端着碗的手顿了一下。
果然有危险。
他不动声色地听着,心里提高了警惕。结完账,他没立刻赶路,而是在小镇上转了转,买了些当地的特产——几块粗布和一小袋花生,装作是给厂里同事带的,实则是想多了解些路况。
从一个摆摊的老头嘴里,他打听到,青水县那段路确实不太平,尤其是靠近山区的地方,经常有劫匪出没,最近更是猖獗。
“小伙子,你也是跑运输的?”老头看着他的卡车,提醒道,“最好等明天,跟县里的车队一起走,人多安全点。”
“谢谢大爷,我赶时间。”沈言笑了笑,心里却有了主意。
离开小镇,沈言没有直接往青水县开,而是找了个隐蔽的山谷,把卡车停好,锁好车门,闪身进了空间。
他打算“抄近路”。
空间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他可以在空间里待上几个小时,等天黑透了再出去赶路——夜里虽然更危险,但至少不容易被人盯上。
在空间里,他吃了点东西,又用灵泉水泡了个澡,恢复了体力。看着空间里堆积如山的物资和长势喜人的庄稼,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天黑透后,沈言才从空间里出来,发动卡车,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往青水县驶去。
果然,快到青水县边界时,他远远看到路边有几个黑影在晃动,像是在设卡。沈言心里一紧,脚下油门踩到底,卡车发出一阵轰鸣,冲了过去。
那些黑影似乎没料到会有车敢冲卡,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卡车已经冲了过去。沈言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些人举着枪,似乎想开枪,但最终还是没敢——大概是怕枪声引来巡逻队。
直到卡车驶进青水县地界,沈言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这就是采购员的风险,真真切切,就在眼前。
第二天,沈言顺利和木材厂的王科长接上头,办完手续,装好了木材。王科长是个爽朗的中年男人,知道他是轧钢厂的新采购员,热情地留他吃饭。
饭桌上,王科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小沈,以后常来!咱们县除了木材,还有山里的野味、干货,都是好东西,厂里要是需要,尽管找我!”
沈言眼睛一亮。野味?干货?这正是他想要的“稀罕物”。
“王科长,不瞒您说,我个人想托您买点东西。”沈言低声道,“不用多,一点就行,我自己掏钱。”
王科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哈哈一笑:“明白明白!年轻人嘴馋!行,没问题,我让食堂给你弄点。”
下午离开时,沈言的卡车驾驶室里,多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里面是王科长“送”的:五斤野猪肉,两只山鸡,还有几斤黑木耳和香菇。
这些东西,在城里绝对是稀罕物,有钱都买不到。
沈言没直接把它们收进空间,而是就放在驾驶室里——这是“合理”的“好处”,就算被人看到,也说得过去。
回程的路上,他特意绕了远路,没再走那条危险的山路。
回到轧钢厂,卸完木材,沈言把野猪肉和山鸡分成几份,一份给了赵科长,一份给了老李,剩下的才偷偷收进空间。
赵科长和老李都挺高兴,笑着拍他的肩膀,说他“会来事”。
沈言知道,这是融入环境的必要手段。
晚上回到四合院,沈言钻进空间,看着那些新鲜的野味和干货,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采购员的活,果然没选错。
风险是大,但回报也实实在在。他不仅有了正式的身份,还能“合理”地弄到这些稀罕物。
当然,他没敢太贪心。
每次出差,他弄的肉类也就十来斤,够自己改善伙食就行;粮食最多百十来斤,大多是些粗粮,不容易引人注意;更多的是像种子、树苗、药材这些不显眼,却对空间很重要的东西。
他知道,枪打出头鸟。在这个位置上,低调才是王道。
至于那些风险……
沈言摸了摸腰间的钢筋,又看了看空间里那眼汩汩流淌的灵泉。
有空间在,他有信心,能在这条危险的路上,走得稳稳当当。
窗外的月光透过树叶洒进来,落在沈言年轻却沉稳的脸上。他知道,自己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而这个充满风险与机遇的采购员身份,将是他在这个年代,扎根、生长的重要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