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刘海中和阎埠贵,沈言反手闩上门,屋里瞬间又恢复了寂静。窗外的雪还在下,簌簌落在窗棂上,积起薄薄一层白,倒衬得屋里那点昏黄的煤油灯光愈发微弱。
他走到炕边坐下,没点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雪光,摩挲着口袋里那张被摩挲得发皱的钱票。刚才那点不快早已烟消云散——跟这群算计到骨子里的人置气,纯属浪费精力。他们想要这房子?尽管来抢,只要有街道的文书,他立马就搬。可只要一天没明文让他走,这巴掌大的耳房,就是他在这四合院里的立身之地。
不过,经这么一闹,沈言倒更坚定了囤粮的心思。
手里的钱越来越多,放在身上是个累赘,换成票证也总有花完的一天。这年头,什么最靠谱?粮食。黄金白银在饥荒年月,未必有一把玉米面顶用。更何况他有空间这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别说囤个几百上千斤,就是囤上几吨,也照样能藏得严严实实。
“得趁着年关前,把能换的粮食都换回来。”沈言心里盘算着。
年关是个坎,也是个机会。家家户户都要备年货,粮站和供销社里的粮食相对充足些,虽然限购,但多跑几个地方,总能凑出不少。而且年根底下,人心浮动,总有那么些手头紧的人家,愿意把省下来的口粮偷偷换点现钱,这正是他“检漏”的好时候。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沈言就揣上钱和票,裹紧棉袄出了门。他没敢大张旗鼓,只背了个看起来空荡荡的旧帆布包——里面早就被他用意念掏空,腾出的地方正好用来装“明面”上的粮食,至于大部分,自然是直接收进空间。
第一站是离家最近的红星粮站。
粮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大多是些提着粮本、挎着布兜的大爷大妈,嘴里呵着白气,一边跺脚取暖,一边闲聊着年节的打算。沈言排到队尾,耳朵却没闲着,听着前面的人念叨。
“……今年的棒子面质量不行,有点发潮。”
“能有就不错了,听说南边遭了灾,粮食紧俏着呢。”
“可不是嘛,我家那口子托人在郊区弄到点小米,贵是贵了点,好歹是新米,给孩子熬粥喝。”
沈言心里记下了“郊区”和“小米”。小米金贵,平时在粮站很难买到,看来得多往郊区跑跑。
轮到他时,粮站的售货员是个脸膛通红的姑娘,见他年纪小,又没带粮本,皱了皱眉:“没粮本?那只能买议价粮,贵。”
“我知道。”沈言拿出五块钱和十斤全国粮票,“要二十斤玉米面,十斤红薯干,再来五斤高粱米。”
议价粮确实贵,普通玉米面一毛三一斤,议价的要一毛八。但沈言不在乎,他缺的不是钱,是粮食。
售货员麻利地称好粮食,装在他带来的布兜里。沈言假装弯腰系鞋带,趁着布兜垂到地上的瞬间,意念一动,大半粮食就进了空间,帆布包里只留下象征性的三五斤,看着不那么扎眼。
出了粮站,他没回家,直接往城南的黑市赶。
年关的黑市比平时更热闹,也更乱。除了平时常见的粮食、布票,还多了些年画、鞭炮、甚至偷偷宰杀的鸡鸭。沈言没心思看这些,径直找到上次卖他种子的那个老头。
老头还是蹲在角落里,面前摆着的东西却丰富多了,除了各种蔬菜种子,还有一小袋小米和半袋黄豆。
“大爷,小米和黄豆怎么卖?”沈言蹲下身,声音压得很低。
老头抬头看了他一眼,认出了他,咧嘴一笑:“小米一块二一斤,黄豆八毛,不还价。”
这价格比粮站的议价粮还贵了三成,简直是抢钱。但沈言知道,这时候能有小米和黄豆卖,已经不容易了。
“小米我要十斤,黄豆二十斤。”沈言没讨价还价,直接掏钱。
老头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年轻小子这么爽快,手脚麻利地称好粮食,用油纸包好递给他:“小伙子,过年不回家?”
“不回。”沈言接过纸包,揣进怀里——那里有个他特意缝的内兜,正好用来藏这些“见不得光”的粮食,方便他随时收进空间。
“多备点粮是对的。”老头叹了口气,“听说开春可能要闹粮荒,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沈言心里一动,谢过老头,转身离开了黑市。闹粮荒?这消息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管真假,多囤点粮总没错。
接下来的几天,沈言几乎跑遍了城里的大小粮站和供销社,甚至连远郊的几个村镇都没放过。他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白天在外奔波,晚上就躲进空间,把换来的粮食分门别类码好。
玉米面、高粱米、红薯干这些粗粮最易存放,他一口气囤了两百多斤;小米、大米、黄豆这些细粮金贵,也攒了近百斤;甚至连平时难得一见的土豆、萝卜、白菜,他也买了不少,用灵泉水洗干净,埋在空间的沙土里,能存到来年开春。
除了粮食,他还买了不少过日子的必需品:几匹结实的粗布,够做两件新衣服;十几块肥皂,不仅能洗手洗衣,听说还能防蚊虫;甚至还买了两斤盐、一瓶酱油和一小包红糖——这些东西在空间里放着不会坏,平时炒菜、做干粮都用得上。
空间里的角落,渐渐被这些物资填满,看着那一排排码得整整齐齐的粮袋,一堆堆饱满的土豆白菜,沈言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这才是穿越者该有的“底气”,不是靠打打杀杀,而是靠这些实实在在的粮食,在这乱世里站稳脚跟。
这天傍晚,沈言刚从郊区换了五十斤土豆回来,走到四合院门口,就看到傻柱和秦淮茹站在影壁旁说话。
傻柱手里提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条鱼,看样子是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脸上乐呵呵的:“……我托食堂的老李弄的,新鲜着呢,晚上给你家炖上,让棒梗和小宝也尝尝鲜。”
秦淮茹站在他对面,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袄,手里端着个空盆,脸上带着感激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柱子,总吃你的,多不好意思啊。要不……我给你缝件新褂子吧?看你那褂子都磨破了。”
“缝啥缝,我这挺好。”傻柱大大咧咧地摆摆手,“跟哥客气啥?你家日子难,我帮衬点是应该的。”
沈言不想打扰他们,正打算绕着走,秦淮茹却先看到了他。
“小沈?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秦淮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帆布包上——包鼓鼓囊囊的,显然装了不少东西。
沈言停下脚步,淡淡道:“出去转了转。”
傻柱也回头看过来,看到他包上沾着的泥土,好奇道:“你这包啥啊?沉甸甸的。”
“土豆,买了点土豆。”沈言没打算隐瞒,土豆不是什么稀罕物,说出来也无妨。
“买这么多土豆?”傻柱愣了一下,“你一个人吃得了?”
“备着,省得总跑粮站。”沈言说完,就想走。
“哎,小沈。”秦淮茹却叫住了他,脸上又露出那副温和的笑,“你这土豆看着挺新鲜,在哪儿买的?我也想去买点,给棒梗他们炖着吃。”
沈言心里了然。这是打听他的来路呢。他买土豆的地方是郊区一个偏僻的村子,那里的土豆又大又便宜,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渠道,自然不能告诉她。
“就在附近的菜市场,估计现在已经卖完了。”沈言随口编了个谎,侧身从他们身边绕了过去。
身后传来秦淮茹和傻柱的嘀咕声,隐约能听到“这小子挺能攒”“一个人吃这么多土豆”之类的话,沈言没回头,径直回了自己的耳房。
关上门,他把帆布包里的土豆收进空间,看着空间里那堆成小山的土豆,心里却没多少喜悦,反而多了点警惕。
他囤粮的动静,怕是已经引起院里人的注意了。
以前他早出晚归,带回的东西少,没人在意。可这几天他几乎天天往回带粮食,帆布包虽然看着不大,但次数多了,难免会让人起疑。尤其是秦淮茹,那双眼睛精着呢,怕是已经看出点不对劲了。
“看来得收敛点了。”沈言皱起眉头。
剩下的粮食,不能再大张旗鼓地往回带了。要么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换,要么就换些容易存放、不显眼的,比如干海带、干木耳之类的干货,或者直接换粮票,等需要的时候再去粮站买。
正琢磨着,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这次是三大爷阎埠贵的声音,比平时多了点“热络”:“小沈啊,睡了吗?三大爷给你送点好东西。”
沈言眉头皱得更紧。这老头又想干什么?
他打开门,只见阎埠贵手里端着个小碟子,里面放着几块炸得金黄的面疙瘩,油香扑鼻。
“三大爷,这是?”沈言没接。
“刚炸的油果,给你尝尝。”阎埠贵不由分说地把碟子塞进他手里,眼睛却在屋里瞟来瞟去,像是在找什么,“看你这几天总往外跑,是不是在忙着备年货?一个人过年不容易,有啥难处跟三大爷说,别客气。”
沈言看着碟子里的油果,心里冷笑。这阎埠贵平时把油星子看得比命还重,今天居然舍得炸油果给他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谢三大爷,不用了,我不爱吃甜的。”沈言把碟子递回去,语气平淡,“我也没啥难处,就是随便转转。”
阎埠贵没接碟子,反而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小沈啊,三大爷知道你手里有点钱。你看,这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需要钱办年货,你要是信得过三大爷,把钱放我这儿,我给你找点‘门路’,保准能让你的钱生钱。”
沈言这才明白,这老头是盯上他的钱了。估计是看他天天买粮食,以为他发了笔小财,想趁机骗点好处。
“三大爷,我没多少钱,都是省吃俭用攒的,还得留着过日子呢。”沈言直接拒绝,把碟子塞回他手里,“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东西您拿回去吧。”
阎埠贵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也顾不上装笑脸了,悻悻地接过碟子:“你这孩子,真是榆木脑袋!有钱不知道生钱,等着坐吃山空吧!”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沈言关上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钱生钱?就阎埠贵那点算计,不把他的钱坑光就算好的。
他走到桌边,看着那碟油果,犹豫了一下,还是倒进了灶膛。这东西来历不明,谁知道是不是阎埠贵从哪儿弄来的,万一吃坏了肚子,得不偿失。
处理完油果,沈言再次进了空间。
空间里的景象又变了。第二批种下的白菜已经长成,萝卜也到了收获的时候,红薯藤下结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薯,紫皮红心,看着就喜人。他估了估,光是空间里自产的粮食和蔬菜,就足够他吃上半年了,再加上囤积的那些,就算外面真闹粮荒,他也能安稳度日。
“差不多够了。”沈言看着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心里踏实了不少。
接下来,他打算好好歇一阵子,安安稳稳过个年。至于四合院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谁爱闹谁闹去,只要别惹到他头上,他懒得理会。
可他不想惹事,事却偏偏找上门来。
腊月二十八,离过年还有两天。四合院里张灯结彩,虽然大多是些红纸剪的简易窗花,却也添了几分年味。三大爷阎埠贵家难得炖了锅肉,香味飘了大半个院,引得棒梗在他家门口转悠了好几圈。
沈言正在屋里整理空间里的物资,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贾张氏尖利的骂声和傻柱的怒吼。
“好你个贾张氏!偷我家的肉!还敢狡辩!”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偷你家肉了?我看是你自己嘴馋吃了,想赖到我头上!”
“我亲眼看见棒梗拿着块肉跑回你家!你还敢抵赖?”
“你看到了?有证据吗?空口白牙污蔑人,我跟你拼了!”
沈言皱了皱眉。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听这动静,像是傻柱家的肉被偷了,怀疑到贾张氏头上了。
他本不想管闲事,可外面的吵嚷声越来越大,甚至惊动了一大爷和二大爷,都出来劝架。沈言索性打开门,站在门口看了一眼。
只见中院的空地上,傻柱脸红脖子粗地指着贾张氏,气得浑身发抖;贾张氏则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拍着大腿哭嚎,嘴里骂骂咧咧的;秦淮茹站在一旁,一脸为难地劝着傻柱,眼睛却时不时瞟向贾张氏屋里;一大爷易中海皱着眉,试图拉开两人;二大爷刘海中则背着手,站在一旁看热闹,嘴角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三大爷阎埠贵也挤在人群里,眼神在傻柱和贾张氏之间来回转,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都别吵了!”易中海终于忍不住喝了一声,“多大点事,值得在院里吵吵嚷嚷的?柱子,你先说,到底咋回事?”
傻柱深吸一口气,指着贾张氏道:“一大爷,我今天从食堂带回来二斤肉,想过年包饺子吃,就放在厨房,结果刚才去看,少了一大块!我问了院里的人,有人看见棒梗拿着块肉跑回他家了!”
“放屁!”贾张氏立刻跳起来,“我家棒梗是好孩子,怎么可能偷你的肉?你别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傻柱气得冷笑,“那你敢让我去你家搜搜吗?搜出来了,你说怎么办!”
“凭啥让你搜?你算个什么东西!”贾张氏梗着脖子,“我看你就是故意找茬!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就在这时,秦淮茹突然拉了拉傻柱的胳膊,低声道:“柱子,算了,一块肉而已,别闹大了,过年呢。”
“算了?”傻柱瞪着她,“秦姐,这不是一块肉的事!这是偷!今天偷我的肉,明天是不是就敢偷别人家的粮?这风气不能长!”
易中海皱着眉,看向贾张氏:“贾张氏,柱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要是真拿了,就赶紧拿出来,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了。”
“我没拿!凭啥让我拿出来?”贾张氏死不承认,反而哭得更凶了,“一大爷,您可得为我做主啊!这傻柱仗着自己力气大,欺负我们家没人……”
看着眼前这场闹剧,沈言心里只觉得好笑。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肉十有八九是棒梗偷的,贾张氏这是护犊子,想耍赖到底。傻柱虽然占理,但架不住贾张氏撒泼,最后多半还是不了了之。
果然,吵了半天,易中海也没辙,只能打圆场,让傻柱“消消气”,又劝贾张氏“注意影响”,最后说要“调查调查”,这事就暂时搁置了。
傻柱气得脸色铁青,却也没辙,只能愤愤地回了家。贾张氏见目的达到,也不哭了,拍了拍身上的灰,趾高气扬地回了屋,临走时还瞪了傻柱家的方向一眼。
人群渐渐散去,秦淮茹走到傻柱家门口,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傻柱家的灯亮了,似乎是不那么气了。
沈言摇摇头,关上了门。
这四合院,还真是一天都不得安生。
他回到屋里,却没了整理物资的心思。刚才贾张氏撒泼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老头说的“粮荒”。连二斤肉都能闹成这样,真要是粮食不够了,这院里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看来,还是得更小心些。”沈言喃喃自语。
他走到炕边,把藏在炕洞里的钱和票证都拿出来,仔细清点了一遍。钱还剩二十多块,全国粮票还有三十多斤,工业券也攒了不少。足够他应付一阵子了。
“年后,得想办法弄点种子,多种点粮食。”沈言看着空间里那片肥沃的土地,眼神坚定。
空间才是他最大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