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沿着埃德里克的鬓角滑落,但他持杖的手稳如磐石。镜中的“斯内普”影像一次次凝聚,一次次发动冰冷而刁钻的精神侵袭,又一次次在他的防御和伪装下暂时退却。
单纯被动地构筑壁垒已经不够。斯内普的耐心是有限的,当他发现难以撬开外壳时,可能会采取更粗暴、更持久的方式,或者从更意想不到的角度进行渗透。埃德里克需要更多的武器。
(大脑封闭术是盾,是隐藏。但最好的防御,有时是精准的反击,或者……误导。)
他想起了汤姆·里德尔的魔法知识中,关于摄神取念的对应面——反摄神取念。这与构建坚壁清野的大脑封闭术不同,它更主动,更富攻击性,更像是一门精神层面的格斗术。其核心并非完全阻挡,而是在感知到入侵的瞬间,进行干扰、偏转、甚至设置陷阱和反向灌输。
(这比一味地筑墙要灵活得多,也……更符合我的风格。)
埃德里克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冷冽的弧度。对他而言,理解并运用这种带有欺骗和攻击性质的魔法,似乎比纯粹被动防御的大脑封闭术要来得更直观,更得心应手。
他再次凝视镜中幻化的“斯内普”。
“看着我,布莱克伍德。”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几乎在感知到那股模拟的思维触角探来的瞬间,埃德里克没有立刻全力加固壁垒,而是意念微动。黑胡桃木魔杖赋予他的精准控制力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引导着魔力,并非构建高墙,而是在思维外围布下了一层滑腻的、流动的屏障。
镜中“斯内普”的思维触角接触到这层屏障时,猛地一滑,像是用力去抓一条涂满了油的鱼,难以着力,更别提深入核心。那股侵略性的力量被巧妙地偏转开,徒劳地擦着埃德里克真正重要的记忆边缘滑过,只能接触到一些无关痛痒的、关于魔药配方或者魔法史笔记的表层思绪。
“斯内普”的影像眉头狠狠一拧,显然对这种滑不溜手的感觉极为厌恶和不耐。
(有效!)
埃德里克精神一振,但他没有停下。反摄神取念的精髓远不止于此。
下一次冲击来临。这一次,“斯内普”似乎动用了更强的力量,试图强行突破那层滑腻的防御。
埃德里克眼神一凛。就是现在!
他并非单纯防御,而是调动起一丝精神力量,主动迎上那股入侵的触角,但并非硬碰硬。在黑胡桃木魔杖的精密操控下,他的精神力如同最灵巧的手指,轻轻一拨——
镜中“斯内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晃了一下。他感受到自己的摄神取念力量仿佛撞在了一个极其微小的、高速旋转的漩涡上,力量被瞬间带偏了方向,甚至有一丝反震之力沿着精神连接传回,让他产生了一种短暂的、施力落空的别扭感。
(干扰成功!)
这还没完。埃德里克乘胜追击。他飞速地从脑海中抽取出一段极其逼真却完全虚构的记忆片段——那是他熬夜钻研一本极其复杂、关于魔力控制的古籍(书是他编的,内容糅合了真实的知识和虚假的推论),以至于精神透支,才导致了一次小型的魔力不稳——并将这段记忆精心包装,附着上一丝“疲惫”、“专注”甚至“求成心切”的情绪。
然后,他主动地、小心翼翼地将这片段像诱饵一样,“递”给了那股再次试图探入的思维触角。
镜中的“斯内普”立刻捕捉到了这个“突破口”,思维猛地扎入!
(上钩了!)
埃德里克维持着精神的绝对冷静,看着“斯内普”“阅读”着这段他精心准备的虚假记忆。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在那段复杂晦涩的“古籍内容”前短暂的停顿和审视,以及对其后“魔力不稳”解释的将信将疑。
“可悲的努力。”“斯内普”冰冷地评价,但那股咄咄逼人的探查压力似乎减轻了一丝,显然,这个看似合理的解释(结合他之前“刻苦”的表现)起到了一定的迷惑作用。虽然怀疑不会完全消失,但这至少提供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可以暂时搁置怀疑的解释方向。
(误导成功!)
埃德里克缓缓撤去魔力,镜中的“斯内普”幻象也随之淡去。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到一种精神高度集中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逐渐增长的信心。
反摄神取念,果然比纯粹的大脑封闭术更适合他。它不需要将内心完全变成一座孤岛,而是允许他建造一座布满迷廊、幻影和陷阱的宫殿,入侵者或许能踏入前庭,却永远别想窥见核心宝库的真容,甚至可能被引向歧途。
他练习着各种技巧:偏转、干扰、设置情感陷阱(突然爆发愤怒或恐惧以吓退或扰乱探查者)、植入虚假记忆片段。黑胡桃木魔杖仿佛是他思维的延伸,将每一个指令都执行得精准无比。伏地魔的魔法天赋提供了强大的魔力后盾和对于这类精神魔法的深刻本能理解。
他知道,面对真正的斯内普,这些技巧能起到的作用可能有限,尤其是最初几次。斯内普太老辣了。但只要他能成功偏转一次,干扰一瞬,误导片刻,就能为自己争取到宝贵的时间来加固防御,或者思考下一步对策。
(不能让他轻易看到任何东西。即使看到,也必须是我想让他看到的。)
埃德里克的思绪陡然沉了沉,掠过一丝更谨慎的考量:若斯内普铁了心要强行突破,用摄神取念的蛮力撕开他的防御,那他也要有所准备。他必须留一个“缓冲”,一个足够有分量、却又无关核心的诱饵——新到手的汤姆·里德尔的笔记内容恰好合适。那些庞杂的学科见解、犀利的施法推演,本身就足够“惊世骇俗”,何况还有隐晦的魂器相关的思想雏形,足以让斯内普将注意力转移进而忽略其他。
至于更深层的秘密,绝不能有分毫泄露。笔记的内容是应该足够了,可以成为用来顶缸的盾牌,能为他争取瞬息的喘息,让他有机会彻底封锁核心记忆,或是用更强烈的干扰将斯内普拉入歧途。
埃德里克抹去额头的汗水,再次举起魔杖,镜中的影像又一次开始扭曲。
练习继续。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在斯内普下一次召他进行“实践”之前,将盾与矛都磨得足够锋利。他的大脑,必须成为斯内普的摄神取念也无法攻克的绝对禁区,或者,一个充满致命误导的迷宫。
埃德里克这还是头一次这么玩命一样压榨自己的天赋,好在结果还不错!
当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疲惫终于越过某个临界点,那根紧绷的弦悄然断裂。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意识便已沉入无边的黑暗,只留下练习后残存的魔力波动,在寂静的房间里无声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