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阴冷催促他回到温暖的地方去,但现在埃德里克不想立刻回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虽然他需要空间消化刚才的试探与那份脆弱的“默契”,但现在他更需要……做点纯粹属于自己的、不受监视的事,重新确认自己对周遭环境的掌控力。
这份对“掌控感”的渴求,让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偏离了熟悉的路线。
霍格沃茨之夜,星空显得格外清晰冷冽,仿佛一块巨大的、洒满了银屑的黑天鹅绒。
去禁林。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带着一种挣脱束缚般的叛逆冲动。他需要接触一些……更原始、更直白、不那么拐弯抹角的东西。
站在侧门内,他开始快速在脑海里规划此行的风险和收益——禁林生物繁多且危险,必须提前筛选出最有价值的接触对象。
独角兽?传说中只亲近纯洁少女的生物。‘纯洁?’埃德里克在心底冷嗤一声,脚步却不停,‘这词儿定义权在谁手里?是未经世事的无知?还是灵魂像被漂白剂洗过一样没半点杂质?或者干脆就是一种特殊的、能通过独角闪亮度来检测的魔法亲和属性?纯洁不确定。
那少女?’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骨骼的线条比年初更加分明,喉结也微微凸起,再套上那条压箱底的、可笑的旧裙子恐怕只会更像一个蹩脚的、意图不轨的变态伪装者,徒增笑柄,甚至可能直接激怒那些感知敏锐、说不定还有洁癖的生物。
‘算了,’他立刻否决了这个需要伪装的选项,‘我不是去祈求神圣生物垂怜或玩角色扮演的,我只是去……进行一场冷静的野外观察、数据验证、或许……顺便收集点样本。’
否决了独角兽这种“道德标兵”后,另一种更具“实用性”和“经济价值”的生物很快占据了他的思绪。
或许可以试试能不能诱捕一只嗅嗅?那种对亮晶晶东西毫无抵抗力、狡猾又实用的小家伙。‘如果能设法驯化一只,以后找丢失的纽扣、藏起来的加隆、甚至……某些‘特殊’的、会发光的魔法材料,岂不是多了个活的金属探测器?’ 它们聪明又难以捉摸,是个有趣的挑战,值得投入一枚金加隆作为诱饵。‘就当是为科研投资了。’
但禁林从不缺危险,诱人的目标之外,潜在的麻烦和威胁也必须提前预判。
至于马人……他想起宾斯教授课上提过他们高傲又排外,喜欢观测星象并说些故弄玄虚的预言。‘语焉不详、莫名其妙的预言?’埃德里克撇撇嘴,小心地避开一条垂下的、带着尖刺、仿佛在说“摸我试试”的藤蔓,‘我需要的是确凿的、能写进笔记里的知识,是可控的、能捏在手里的力量,是实实在在、能利用的资源,不是需要像解谜题一样去猜的谜语或听了等于没听的模糊暗示。’他决定远远绕开任何可能有马人活动的、地势较高的观星点。‘免得被他们用星座运势之类的废话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八眼巨蛛?他知道鲁伯·海格在五十年前因此被开除,但不知道现在禁林里还有没有庞大的群落,或者只是些零散的、被遗忘的个体。
‘无所谓,’他冷静地评估着自己的逃生咒语储备和跑步速度(必要时),魔杖悄然滑入掌心,‘就算碰上落单的,打不过,全身而退的把握还是有的。他甚至带着一种冷酷的学术思维想到,如果运气好能遇到落单的、受伤的、或许可以收集一些毒液、螯肢的碎片……
‘神奇生物的伤害性强度测试、不同身体部位对常见攻击魔咒的抗性分析……总需要些一手实验材料,总不能老是靠图书馆里那些几百年前的老旧数据。’这个念头让他血液里某种冰冷的探究欲微微沸腾起来,暂时压过了地窖带来的压抑感。‘当然,前提是别把自己变成实验材料。’
目标与风险已在脑中梳理清晰,埃德里克不再犹豫,准备踏入这片未知的、刺激的黑暗。
他悄无声息地滑出城堡侧门,像一滴墨水融入浓重的夜色里。禁林的边缘像一头巨兽沉默而潮湿的嘴,散发着苔藓、腐殖土和未知危险混合的、令人心悸又莫名兴奋的气息。他抽出冷杉木魔杖,“荧光闪烁。”
一点极其微弱、被他刻意压制到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光芒在杖尖亮起,刚好能照亮脚下盘根错节、湿滑得能摔死巨怪的小路,又不至于像个移动灯塔一样惊动黑暗中的居民。‘要的就是这种偷偷摸摸做坏事……呃,是做研究的感觉。’
他小心地深入,每一步都轻得像准备偷吃的猫,耳朵如同最敏锐的雷达,捕捉着 虎狼之声:远处猫头鹰求偶的、像是坏掉门铃的咕咕声、近处灌木丛里不知名小生物窸窣跑过、仿佛在开派对的动静、更深处隐约传来的、让人汗毛倒竖的、不知是什么玩意发出的低沉喉音、风吹过不同树梢产生的高低起伏、像是自然交响乐的呜咽、还有他自己那几乎被掩盖的心跳声。
他的魔力感知放大到极致,身体对周围环境的魔法能量异常敏感,能隐约“感觉”到哪些区域弥漫着更浓的、粘稠而不祥的黑暗气息,哪些地方则流淌着相对宁静祥和的能量场——他谨慎地避开前者,试探性地、迂回地靠近后者。
循着那股“宁静祥和”的能量场,他很快有了发现。 在一小片罕见的、月光能穿透浓密树冠洒落的林间空地上,他果然捕捉到了一丝流动的银光。他立刻熄灭了魔杖光芒,屏住呼吸,将自己完全藏匿在一棵巨大栎树扭曲的阴影里。
那是一头独角兽,体型比书上画的还要优美矫健,通体雪白,鬃毛和尾巴如同月光织就的流动丝绸,螺旋状的独角闪烁着纯净而柔和的珍珠光泽。它正低头,用灵巧的嘴唇啃食着地面上一种发出微弱的、蓝绿色荧光的苔藓,动作优雅得不像凡间生物。
埃德里克没有试图靠近,甚至没有产生丝毫“摸一下”或者“抓回去研究”的欲望。他只是冷静地、如同观察一种罕见魔法现象般分析着:‘能量场稳定、平和,带着强烈的生命净化气息,对周围的黑暗能量有天然的排斥力……’他默默记录,‘这种‘纯洁’更像是一种强大的、排他的正能量属性场,而非简单的道德评判。‘再见啦,美丽的净化器,我还是去找点更‘接地气’的小伙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