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周的最后一门课程结束后,埃德里克终于可以抛开魔力天赋,暂时放松一下,他几乎是头刚沾到枕头,意识就沉入了无梦的黑暗。
然而,生物钟和某种深植于骨髓的警觉性,依旧在清晨准时将他唤醒。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细缝,模糊的视野尚未清晰,一个干瘪、穿着脏兮兮枕套、耳朵如同破败蝙蝠翅膀般耷拉着的熟悉身影,已然如同诅咒般映入眼帘——
克利切!
埃德里克猛地闭上眼,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用冰凉的手背死死捂住眼睛,仿佛这样就能将眼前的景象,连同家养小精灵身上那股混合着老房子霉味、陈年灰尘和劣质魔法清洁剂的刺鼻气味一同彻底驱散。
‘梅林的破袜子!又来了!’他内心无声地咆哮,一股混合着极致烦躁与生理性厌恶的情绪直冲头顶。
连续七天!整整七天!
每天睁眼就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围着那个被它视为圣物的魔法摇篮打转,用那种混合着病态狂热、卑微警惕以及近乎神经质占有欲的眼神,死死盯着里面熟睡的“小雷古勒斯”,嘴里还无休无止地絮叨着“雷古勒斯少爷高贵的血脉”“古老的布莱克家族荣光”之类的疯话!这严重挑战了他的神经耐受极限和审美底线。
更致命的是,这极大地侵犯了他对私人领域的安全感!一个不完全受控、且能无视霍格沃茨大部分防护与反侵入魔法、如同出入无人之境般自由穿梭于他寝室的生物,让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时刻监视、毫无隐私可言的囚徒。
有那么一个极其诱人且危险的瞬间,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蹿了上来:‘就让克利切现在!立刻!马上!把这个烫手山芋连同那两个麻烦一起带走!彻底清静!’
但冰冷的理智如同淬火的钢刃,瞬间将这危险的冲动碾得粉碎。
不行。计划不容打乱。
霍格沃茨才是预定的、最完美的交接舞台,而即将到来的暑假,校长室那张巨大的办公桌,才是为邓布利多精心准备的“惊喜”展台。现在提前交给克利切,变数太多,风险不可控,更无法确保这份“大礼”能精准地、戏剧性地“送达”目标面前。(暑假时间足够长,可以湮灭很多痕迹)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最深处,猛地坐起身,脸上已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只有那双蓝灰色眼眸的最深处,残留着一丝极力压抑的、如同冰层下暗流的愠怒。
“克利切,”他的声音因沉睡初醒而带着些许沙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准备好。今天,我们必须离开霍格沃茨。”
肯特郡的布莱克伍德宅邸,比蜘蛛尾巷的现代科技很多。埃德里克刚一踏进家门,甚至没来得及脱下沾染了旅途尘埃的斗篷,就敏锐地感觉到身后空气那极其细微的、令人不适的魔法扭曲感——克利切像一道依附于现实的灰色魅影,悄无声息地跟了进来。它那双凸出的眼睛立刻开始如同最贪婪的探照灯般,带着一种近乎挑剔的鄙夷,扫视着四周符合布莱克伍德家“没落”身份的、在它看来近乎“贫寒”的朴素景象。
他没有理会它。先是快步走向听到动静迎上来的父母。母亲卡米耶的眼圈微微发红,父亲本亚明的手安慰地放在她肩上,但他们看到埃德里克时,脸上都迅速切换成了关切和绝对支持的神情。
“埃迪,”卡米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上前拥抱了他一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宅子深处,“她……今天很安静。”她的手指紧紧攥着埃德里克的袍子,流露出明显的不舍。
本亚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气沉稳却坚定:“都按照你要求的准备好了,儿子。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他的眼神告诉埃德里克,他们理解这其中的危险,也明白孰轻孰重。
埃德里克心中微微一涩,但更多的是决绝。他简短地点头:“谢谢,爸爸,妈妈。相信我,这是最好的安排。”
他需要一点私人空间处理‘最后的事宜’。布莱克伍德夫妇点了点头,没有追问,只是担忧地看着他走向最深处那间施加了多重防护咒语的房间。
门一打开,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多种魔力药剂的奇异甜香变得更加浓郁。房间中央,并排放着三个一模一样的精致魔法摇篮。其中两个是空的,而第三个摇篮里,黑发的婴儿正安静地酣睡——这是在父母精心照料下长了几个月的“小汤姆”,虽然哑炮父母是真的努力、真的精心照顾小汤姆,但缺乏魔力滋养的小汤姆还是略小一些,不过这更好。
埃德里克直接从系统里取出了另外两个婴儿。他们看起来与摇篮里的那个几乎相同,只有大小有略微差异,埃德里克小心的浇灌魔力药剂微调……这下他们周身都弥漫着同样被药剂滋养过的微弱魔力波动了,成长状态也近乎一致。
‘差不多了……’埃德里克心想。他走上前,依次将手掌轻轻悬在每个婴儿的额头上方,调动出体内那份新到手还未完全被系统的伏地魔初始魔力,极其小心地、均匀地分出一丝,缓缓注入他们体内。
这个过程需要极高的精准度。魔力不能多,多了会引发不可控的异变;也不能少,少了无法让她们成为同步,以冒充三胞胎。冰冷的魔力细流如同最精密的针头,注入婴儿细小的经脉。摇篮中的婴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无意识地扭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哼唧声,但很快又归于平静。他们周身散发出的魔力波动,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同步、和谐。
做完这一切,埃德里克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这种程度的精准控制,即使对他而言也是巨大的消耗。
清理痕迹后,他召唤克利切。
“克利切,”埃德里克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将一个小巧的、施了无痕伸展咒和强效屏蔽咒的提篮扔给它——里面并排躺着三个刚刚被“同调”过的婴儿。
“这是你的最后一个任务。”
克利切猛地抬起头,凸出的眼睛里闪烁着任务即将完成的激动,但也夹杂着一丝对未知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