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绸缎庄被官府查封,东家赵东升因“勾结匪类、谋害良商”下狱候审的消息,如同深秋里的一道惊雷,瞬间在塑北郡城炸响。这桩案子涉及郡守老夫人寿宴上刚得青眼的新晋布商,人证物证确凿,行凶当场被拿,又有郡守府司马大人亲自督办,想不轰动都难。一时间,街头巷尾,茶楼酒肆,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泰和的赵胖子,竟敢买凶杀人!杀的还是前几日给老夫人献新布的那位陈先生!”
“何止!据说那杀手是江北有名的惯匪‘一阵风’,手上好几条人命!赵胖子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嘿嘿,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赵胖子平日里就笑里藏刀,没少挤兑同行,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我看啊,是那张记的霉运,传到赵胖子头上了。陈先生前脚在延昌县让张记吃了大亏,后脚在郡城就收拾了张记的狗腿子,这手段,厉害!”
“可不是嘛!听说郡守老夫人对那陈先生颇为赏识,赵胖子还敢顶风作案,这不是找死么?”
“这下泰和完了,赵胖子就算不死,也得倾家荡产,流放三千里。就是不知,那陈先生下一步会如何?会不会对张记……”
舆论的风向,一夜之间变得微妙起来。陈羽的名字,在郡城商圈,从一个略带神秘、有些运气的“乡下能人”,变成了一个背景深厚、手腕强硬、不可轻易招惹的“狠角色”。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甚至暗中与张记、赵东升眉来眼去的商人,纷纷缩回了触角,开始重新掂量。
这一切,陈羽自然有所耳闻。他此刻正坐在客栈房中,对面是前来拜访的周文清。这位“松韵斋”主人,今日换了一身素雅的竹青色直裰,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眼神明亮,显然心情不错。
“陈先生,这是衙门那边初步审出来的口供副本,以及从泰和账房里抄出的一些往来账目。” 周文清将一叠文书推到陈羽面前,低声道,“赵东升受不住刑,已招认,是受张承运指使,重金雇佣‘一阵风’刘三,意欲在商谈时对你不利,制造‘意外’。其账目中也清晰记载,近期有多笔大额银钱流向江北,与‘一阵风’的供词对得上。此外,还有数笔款项,是支付给郡城某几位胥吏,以及……延昌县衙的周师爷。”
陈羽接过文书,快速浏览。口供详实,账目清晰,一条条铁证,将张承运和赵东升勾结谋害的罪行钉得死死的。连延昌县衙那位一直为张记说话的周师爷,也被牵扯了进来。这不仅仅是赵东升倒台,更是对张承运在郡城和延昌县势力的一次沉重打击。
“周先生费心了。此番若无先生相助,陈某恐已遭毒手。” 陈羽放下文书,郑重对周文清拱手。他心知肚明,若非周文清提前示警、周密安排,并动用人脉将案子直接捅到郡守府司马那里,事情绝不会如此顺利。那司马大人来得如此及时,也绝非偶然。
“陈先生客气了。你我既为盟友,自当同舟共济。” 周文清摆手,神色转为严肃,“赵东升虽倒,但张承运未伤根本。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经此一事,恐会更加疯狂。先生不可不防。”
“周先生所言甚是。” 陈羽点头,“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赵东升是张承运在郡城的钱袋子和爪牙,如今爪牙被断,钱袋子被掏,张承运必然惊慌。我正欲趁此机会,再给他加把火。”
“哦?先生有何打算?”
陈羽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街道上依旧对着泰和绸缎庄指指点点的行人,缓缓道:“张记如今最大的问题,是资金。前番价格战囤积布匹,仿制纺车耗费巨资,如今又失了赵东升这个金主,其郡城‘锦绣阁’及各地分号,必然银根紧张。此时,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时机。”
“先生是想……” 周文清眼睛一亮。
“价格战,他玩不起,我们可以陪他玩玩。” 陈羽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商战的光芒,“但不是用我们的新布。新布产量有限,且已打出名气,维持高价即可。我要用最普通的白棉布、青布,以低于张记成本价两成的价格,在延昌县及附近州县倾销。同时,联络与张记有竞争关系的布庄,以优惠价格提供我们的新布,抢占张记的中高端市场。”
他顿了顿,继续道:“另外,张记的原料,尤其是棉纱,多从江北采购。我会让家中工坊,暗中提高收购价,截留一部分优质棉纱。同时,放出风声,就说张记资金链断裂,拖欠货款,让江北的棉商对他心生疑虑,催缴货款。内外夹击之下,我看他张承运,还能撑多久!”
周文清抚掌赞叹:“妙!此乃釜底抽薪之计!以低价布冲击其根基,以新布抢其利润,再断其原料,乱其人心。张记如今已是惊弓之鸟,再经此三连击,必垮无疑!只是……” 他略一迟疑,“如此行事,耗费不菲,且易惹来‘恶意竞争’的非议。先生可有足够银钱支撑?又如何应对官府可能的干预?”
陈羽自信道:“银钱方面,前番沈东家预付的《西游》书款,加上工坊近期的利润,以及……赵东升‘赔偿’的损失,支撑数月,不成问题。至于官府,” 他微微一笑,“只要咱们的布匹质量合格,价格公道,买卖自愿,何来‘恶意’之说?况且,郡守府如今,怕是对张记也没什么好印象了吧?”
周文清恍然。是啊,赵东升的案子牵扯出张承运,张记在郡守府那里的印象分已是负数。只要陈羽行事不逾矩,官府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乐见其成。
“先生思虑周全,文清佩服。既如此,文清愿助先生一臂之力。我在郡城及附近州县,还有些人脉,可联络几家与张记不睦的布庄,也可为先生的新布,在文玩圈子中造势。” 周文清表态。他深知,陈羽若能扳倒张记,对他“松韵斋”也是极大的利好。
“如此甚好!有周先生相助,如虎添翼!” 陈羽再次拱手,两人相视一笑,同盟关系更加稳固。
送走周文清,陈羽立刻开始行动。他先给青阳村的陈川写了一封长信,详细说明了郡城的情况和接下来的计划,让他立刻着手几件事:
一、 工坊全力生产普通白棉布和青布,不计成本,确保质量,准备低价倾销。新布生产稳步进行,花样要不断推陈出新。
二、 暗中联系与张记有隙的布商,以优惠价提供新布样品,签订意向契约。
三、 提高棉纱收购价,尽量截留流往张记的优质棉纱,特别是江北来的大单。
四、 密切监视张记在延昌县的布庄、仓库动静,特别是其原料库存和资金流动。
五、 家宅、工坊、鹰嘴崖防卫,绝不可松懈,提防张记狗急跳墙。
同时,他又给沈茂才去了一封信,言辞恳切,感谢其前番的“提醒”和“关怀”,并隐约透露了自己因赵东升之事心有余悸,决意不再与张记有任何瓜葛,并将“专心经营”,为老夫人提供更好的布匹云云。这既是表明态度,也是借沈茂才之口,将自己的“受害者”和“专心做事”的形象,进一步传递到郡守府。
最后,他提笔给那位仅有数面之缘、却似乎对他颇为欣赏的“松韵斋”周文清,写了一封合作意向书,正式提出双方可在“新布花样设计”、“文玩与布艺结合”等方面展开深度合作,利益共享。这是巩固盟友,也是开辟新路。
信使带着数封密信,匆匆出城,分赴各地。陈羽站在客栈窗前,望着郡城依旧繁华的街景,心中却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紧迫感。扳倒张记,不仅仅是复仇,更是扫清发展道路上的最大障碍,为家人和跟随他的人,赢得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这一仗,必须赢,而且要赢得漂亮,赢得彻底!
接下来的几日,郡城关于泰和案的风波渐息,但暗流涌动更甚。周文清果然能量不小,很快联络了三四家规模不小、且与张记素有旧怨的布庄,他们对陈羽的“青阳新布”表现出浓厚兴趣,尤其是听到有郡守老夫人“青睐”的背景后,合作意向强烈。陈羽通过快马信使,与这几家初步达成了供货协议,首批新布将在半月内发出。
与此同时,青阳村陈川的回信也到了。信中禀报,家中一切安好,工坊已按计划调整生产,普通布匹产量大增。与张记不睦的“昌隆布庄”、“顺发布庄”已接上头,样品送出,对方很满意。棉纱收购价已暗中上浮半成,已有两批原本要运往张记的江北棉纱被截下。监视张记的人发现,其延昌县布庄这两日顾客稀少,掌柜伙计神色惶惶,似在悄悄转移库中存货。至于那两个“收山货的客商”,在鹰嘴崖附近转悠两日后,见无机可乘,已悄然离开。保安堂依旧大门紧闭。
“看来,张承运已经嗅到风声,开始做最坏的打算了。” 陈羽放下信,冷笑。想转移存货,回笼资金?没那么容易!
他立刻回信,让陈川派人盯紧张记布庄的每一批货物进出,特别是夜间。同时,在延昌县及附近乡镇,开始秘密散布“张记资金链断裂,布匹以次充好,即将倒闭”的谣言。谣言要真真假假,半遮半掩,最能搅乱人心。
郡城这边,陈羽也没闲着。他通过周文清的关系,接触了郡城两家最大的车马行和镖局,以略高于市价的价格,包下了几条通往江北、以及延昌县周边州县的重要商道未来半个月的部分运力。此举,既是为自己即将开始的大规模出货做准备,也是在变相地挤压张记的货物运输渠道,延缓其转移存货、调拨资金的速度。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又迅疾无比地推进。一张针对张记的天罗地网,正从郡城和青阳村两个方向,悄然收紧。
然而,就在陈羽准备离开郡城,返回青阳坐镇指挥这最后一击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断了他的行程。
沈茂才再次登门,这次,他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有震惊,有后怕,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陈先生,出大事了。” 沈茂才屏退左右,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张承运……昨夜在延昌县家中,暴毙了!”
“什么?” 陈羽霍然起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张承运死了?在这个节骨眼上?
“千真万确!” 沈茂才擦着额头的冷汗,“消息是延昌县衙快马送到郡守府的。说是昨夜张承运在书房独自饮酒,突发心疾,等家人发现时,已气绝多时。县衙作作已验过,并无外伤,也无中毒迹象,确系猝死。但……但这时间,也太巧了!”
太巧了!陈羽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张承运正值壮年,虽近日焦头烂额,但似乎并无严重宿疾。在这个他即将发动总攻、张记岌岌可危的时刻,突然“心疾”暴毙?是天意?还是……人为?
如果是人为,会是谁?张记的仇家?内部争权夺利?还是……自己这边有人按捺不住,提前下了手?陈羽立刻否定了最后一种可能,陈川和家中众人,没有他的命令,绝不敢擅自行事,而且他们也没这个能力在张宅内不留痕迹地杀人。
“郡守府那边……有何反应?” 陈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司马大人已亲自过问,责令延昌县衙仔细核查,不得有误。但……” 沈茂才声音更低,“私下有传言,说张承运是自知罪孽深重,难逃法网,又见产业将倾,急怒攻心之下,这才……而且,赵东升的案子牵扯到他,他本就难逃干系,如今一死,许多事,恐怕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了了之?陈羽心中一沉。是啊,主犯一死,很多线索就断了。赵东升的供词,就成了死无对证。张记的产业,或许会被家族内部瓜分,或许会迅速败落,但想要借此将张记连根拔起、彻底清算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而且,张承运这么一死,反而让他从“罪犯”变成了“悲剧人物”,某种程度上,倒让他逃脱了最后的审判和羞辱。
“便宜他了。” 陈羽缓缓坐回椅中,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有些空落落的,仿佛蓄力已久的一拳,打在了空处。他更愿意在商场上,堂堂正正地将张承运击败,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商业帝国崩塌,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地突然死去。
“陈先生,如今张承运一死,张记群龙无首,必生内乱。你之前的计划……” 沈茂才试探地问。
陈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张承运虽死,但张记还在,威胁并未完全解除。而且,其死因蹊跷,背后是否还隐藏着其他黑手?那个与张记、赵东升都有牵扯的“封先生”呢?还有延昌县衙的周师爷?这些人都还未受到清算。
“计划不变。” 陈羽眼中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芒,“张承运是死了,但张记与我的仇怨,并未了结。他生前做的恶,张记欠的债,总要有人来还。价格战继续,货源争夺继续,舆论打压继续!我要让张记这个名号,在塑北郡彻底成为历史!至于张承运的死因……” 他看向沈茂才,“还请沈东家帮忙留意郡守府和延昌县衙那边的风声。若真有人借机浑水摸鱼,或是想将脏水泼到陈某身上,陈某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沈茂才看着陈羽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心中凛然。这位陈先生,杀伐决断,心志之坚,远超他预料。张承运一死,常人或许会觉得大敌已去,可以松口气,他却能立刻抓住重点,目标依旧明确,手段依旧凌厉。与这样的人为敌,果然是张承运、赵东升自取灭亡。
“陈先生放心,沈某晓得轻重。若有消息,定第一时间告知先生。” 沈茂才郑重承诺。经此一事,他彻底看清了陈羽的能量和手段,也更加坚定了与其交好的决心。
送走沈茂才,陈羽独坐房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张承运的死,打乱了他的节奏,但也带来了新的变数。张记内部必乱,这正是吞并其市场份额、接收其客户资源,甚至……趁火打劫,低价收购其部分优质资产(如铺面、工匠)的绝佳机会!
他立刻重新给陈川写信,调整指令:暂停散布“张记倒闭”的谣言,改为“张记东家暴毙,内部纷争,供货不稳,恐有变故”,引导客户转向。同时,派人接触张记布庄中可能动摇的掌柜、管事、乃至熟练工匠,许以重利,暗中挖角。对张记急于脱手的库存布匹,可以极低价格吃进,转手处理。但行动务必隐秘、迅速,吃相不能太难看,以免惹来非议和反弹。
同时,他让周文清在郡城,也依此策略行事,重点针对“锦绣阁”可能的人事和资产变动。
安排好这一切,陈羽不再耽搁,次日一早,便带着四名护院,快马加鞭,离开郡城,返回青阳村。郡城大局已定,有周文清和沈茂才照应,他无需再留。眼下,青阳村才是根本,也是消化战果、应对可能出现的新的危机(如张承运之死的余波)的核心。
归心似箭。来时满怀算计与警惕,归时虽胜券在握,心中却无多少轻松,反而因张承运的突然死亡,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疑云。他急于见到家人,急于确认青阳村的安稳,也急于亲自坐镇,处理张记留下的烂摊子。
两日后,风尘仆仆的陈羽,终于回到了青阳村。村口,陈川早已带着人等候,见到他平安归来,皆是面露喜色。
“大哥,你可回来了!” 陈川迎上来,牵过马缰,低声道,“家中一切安好,大嫂和安哥儿都好,几位嫂子也都好。就是……张承运暴毙的消息传来后,村里有些议论。”
“嗯,回去再说。” 陈羽点点头,目光扫过熟悉的村庄,心中稍安。
回到家中,苏晚晴在薄淑萍和丫鬟的搀扶下,已在堂屋等候。她气色比陈羽离家时好了许多,脸上有了血色,只是依旧清瘦。见到丈夫,她眼中瞬间涌上泪花,却强忍着,露出温柔的笑容:“夫君,回来了。”
“晚晴。” 陈羽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仔细端详,确认她真的无碍,又看向她怀中襁褓里睡得正香的安哥儿,心中最后一丝焦躁也沉淀下来。“我回来了,没事了,一切都好。”
薄淑萍、梁雨烟、薄淑秋也都围了上来,虽未多言,但眼中关切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劫后重逢,一家人团聚,此刻的温馨,足以冲淡外界的任何风雨。
安抚了家人,陈羽来到书房,陈川、王大叔已在此等候。陈羽先将郡城之行,以及张承运暴毙的详细情况说了一遍。
陈川听得又惊又怒,拍案道:“这老狗,死得倒是时候!便宜他了!大哥,那咱们接下来……”
“张承运虽死,张记未灭,隐患犹在。” 陈羽沉声道,“而且,他死得蹊跷,需得查清。陈川,我让你查的那两个‘客商’和保安堂,可有进展?”
“正要禀报大哥。” 陈川道,“那两人离开后,我派人暗中尾随,他们并未走远,在邻县一处客栈住下,与一个外地来的药材商人接触了几次。保安堂那边,昨日夜间,有人悄悄从后门运出几个箱子,装上了一辆没标记的骡车,往北边去了,我已让人继续跟。另外,”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张承运暴毙前一日,有人看到,一个灰衣老者,曾在傍晚时分,进出过张宅后门,形迹匆匆。看形容,有点像之前大哥提过的,那个张承运身边的‘封先生’。”
“封先生?” 陈羽眼神一凝。此人果然还在活动!张承运暴毙,是否与他有关?那些从保安堂运走的箱子,里面又是什么?难道与“引兽香”或更歹毒的东西有关?
“继续盯紧!务必查清那灰衣老者的下落,以及保安堂运走的东西!” 陈羽下令,“另外,对张记的吞并计划,立即开始执行。先从延昌县布庄开始,接触其掌柜、管事,能收买的收买,不能收买的,就用手段挤走。库存的布匹,只要价格合适,全部吃下。但记住,要做得干净,不要给人留下趁火打劫、欺凌孤儿寡母的口实。对外,就说是为了稳定市场,避免张记倒闭引发混乱。”
“是!” 陈川领命。
“王大叔,” 陈羽看向一直沉默的老匠人,“鹰嘴崖那边,情况如何?”
“东家放心,核心部件都已转移藏妥,空窑也按您吩咐做了布置。学徒们都很用心,有几个已能独立制作普通部件了。” 王大叔回道。
“好。接下来,工坊要开足马力,不仅要生产低价布,新布也不能停。花样要不断推新。另外,我这次从郡城带回来一些新的染料配方和思路,” 陈羽从怀中取出周文清给的一些花样图册和染料笔记,“王大叔,您看看,与淑秋一起研究,能否用到咱们的布上。特别是这种‘草木染’和‘扎染’的法子,或许能让咱们的布,更加独特。”
王大叔接过,仔细看了几眼,眼睛顿时亮了:“妙啊!东家,这些花样和染法,老夫从未见过!若是能成,咱们的布,怕是真要独步天下了!”
“此事不急,慢慢试验,务必稳妥。” 陈羽叮嘱。技术是根本,绝不能冒进。
安排完各项事宜,已是深夜。陈羽回到卧房,苏晚晴还未睡,正就着灯光,轻轻拍着安哥儿。
“夫君,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苏晚晴柔声问。
“嗯,大体如此。” 陈羽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温柔宁静的侧脸,心中充满了愧疚,“晚晴,对不住,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本想着扳倒张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