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大走到他身边,叹了口气:“爹,您放心,以后您的药钱,我和老二来出,不用他们操心。”
叶老爷子眼里泛起泪光,摇了摇头:“不……不……”
他想说不用麻烦大房二房,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叶老大知道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手:“您别管了,我们自有分寸。”
萧云依得知这件事后,找叶景琛商量:“爹和二叔已经够不容易了,不能再让他们承担爷爷所有的开销。要不这样,爷爷的生活费和药钱,咱们大房、二房、三房、四房平分,这样也公平些。”
叶景琛点点头:“这个主意好。我明天就去跟他们说。”
第二天,叶景琛把大房、二房、三房、四房的人都叫到了老宅。
“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想商量一下爷爷的赡养问题。”
叶景琛开门见山,“以前说好三房和四房每月各出五两银子,但现在看来,他们的压力也不小。我的意思是,爷爷的生活费、药钱还有请王婆子的工钱,咱们四家平分,每家每月出三两银子,大家觉得怎么样?”
叶老大立刻道:“我没意见。”
叶老二也点头:“我也同意。”
叶老三和叶老四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谢谢景琛,这样我们压力就小多了。”叶老三道。
“是啊,太谢谢你了。”叶老四也道。
云氏虽然心里不情愿,但也不敢反对,只好嘟囔着:“这样也行,省得以后有话说。”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从那以后,四家每月按时把银子送来,叶老爷子的生活有了保障,身体也越来越好,已经能拄着拐杖慢慢走路了。
十二月初八,是叶景瑞结婚的日子。
老宅里张灯结彩,红灯笼挂了一院子,红绸子把门框绕得像个花架子。
连院门口那棵老槐树都系上了红布条。
钱家的唢呐班子吹得震天响,“滴滴答答”的声儿能传到二里外的田埂上。
可再热闹的响动,也遮不住院子角落里那点不自在的安静。
“哎,你瞅着没?大房的叶老大和二房的叶老二,压根没露面。”
蹲在院墙外嗑瓜子的刘婶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王婆,眼睛往院里瞟,“就派了个下人送了两封银子来,说是家里菜棚离不开人。”
王婆“噗”地吐掉瓜子皮,撇撇嘴:“啥菜棚离不开人?分明是心里的坎还没过去。当年老叶头什么都往三房塞,现在想让人家来撑场面,哪有那么容易?”
旁边晒谷场的李大叔扛着锄头路过,听见这话接了茬:“换我我也不来。前些天老叶头中风,三房四房把人扔在偏屋不管,要不是村长闹到官府,老叶头早没命了。大房二房肯出钱请婆子伺候就不错了,还指望人家来喝喜酒?”
这话刚说完,就见云氏穿着一身新做的青布褂子,风风火火地从院里跑出来,脸上堆着假笑往人群里扫:“刘婶、王婆,快进来喝喜酒啊,桌都摆好了!”
可眼神扫过空荡荡的院门口,那笑容还是僵了一下。
她心里门儿清,大房二房不来,最没面子的是三房。
更让她急的是,叶景琛也没露面。
前几天她就跟叶老三念叨:“景琛现在是通判,要是能来给景瑞送亲抬轿子,咱三房在村里头脸都亮堂了!”
可直到吉时快到,叶景琛的影子都没见着。
“景琛咋还没来?”
叶老三拽着云氏的袖子,声音压得低低的,“昨天不是让景瑞去请了吗?”
云氏跺了跺脚:“景瑞回来跟我说,萧云依说景琛今早要去镇上给百姓发过冬的棉衣,走不开!我看就是故意的,他们压根不想来给咱三房撑场面!”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是媒婆尖细的嗓音:“新娘到咯~~~”
云氏赶紧收住话头,脸上重新堆起笑,快步迎了上去。
新娘穿着红棉袄,盖着红盖头,被两个伴娘扶下马车。
女方的娘家人跟在后面,为首的是新娘的爹张老栓,穿着件半旧的蓝布长衫,脸上笑开了花,不住地往院里打量。
等进了院,眼睛扫过主桌旁空着的几个位子,脸上的笑就淡了。
“亲家,”张老栓拉着云氏的手,话里有话地问,“大房的大哥、二房的二哥呢?咋没见人?”
云氏心里一慌,赶紧打岔:“哎呀,大哥家的菜棚今天正好收菜,二嫂娘家来人了,都走不开,特意让下人送了礼金来,你看~~~”
说着指向桌案上两封沉甸甸的银子。
张老栓的媳妇李氏凑过来,眼睛瞟着那银子,语气却不太高兴:“收菜能比侄子结婚还重要?我听说景琛大人才是咱叶家最有出息的,咋也没来?”
这话正好戳中云氏的痛处,她强装镇定地说:“景琛是通判,忙得很,今早去给百姓发棉衣了,官府的差事要紧嘛。”
李氏“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可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旁边新娘的二婶,一个圆脸蛋、三角眼的女人,却把这话记在了心里,拉着李氏的袖子小声嘀咕:“通判可是大官,比镇上的县官还厉害。要是能跟他攀上关系,咱张家以后在邻村也有脸面。”
吉时一到,司仪高声喊:“拜堂咯——”
叶老爷子穿着新做的棉袄,被王婆子扶着坐在主位上,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他中风刚好没多久,说话还不太利索,只能含糊地哼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叶景瑞和新娘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齐声喊:“爷爷,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叶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含糊地说:“好……好……”
枯瘦的手攥着椅子扶手,心里却也清楚,这热闹里少了点啥。
大房二房不来,叶景琛不来,这喜酒喝着总觉得不踏实。
拜完堂入了洞房,宾客们就按桌坐了下来。
桌上摆着红烧肉、炖鸡块,还有一碟花生米,算是村里中等偏上的席面。张老栓被让到主桌,旁边坐着叶老四和几个远房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