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余波渐息,流火荒漠重归死寂,唯有那块巨大的弯月形星辰碎片上残留的冰霜与焦痕,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岩穴内,气氛依旧紧绷。张楠盘膝坐在陈蕴钰铺好的软垫上,俏脸苍白,服下沈清源递来的养魂丹后,闭目调息。陈蕴钰守在一旁,虽自身消耗亦是不小,但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她,指尖一缕精纯温和的混沌灵力,缓缓渡入她体内,助她梳理紊乱的气息。
“感觉如何?”他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
张楠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对上他担忧的目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无妨,只是神识消耗过度,有些头晕。休息片刻便好。”她反手握住他渡入灵力的手,轻声道:“你方才那最后一剑……太冒险了。”
陈蕴钰握紧她微凉的手,摇了摇头:“情势所迫,不得不然。若非你之前以镜灵空间放逐一人,慕姑娘剑域阻敌,师叔布下镜影回廊困魂,我也寻不到那般好的机会。”他顿了顿,看向张楠的眼神带着一丝后怕,“倒是你,强行施展‘万镜锁魂’,若稍有差池……”
“我有分寸。”张楠打断他,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总不能每次都让你一个人扛下所有。”她目光扫过一旁被慕昭云冰封的鬼面童子,“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处置他?”
这时,吴师叔凑了过来,小眼睛盯着那冰坨里的鬼面童子,搓着手道:“嘿嘿,这可是个活口!九幽殿的炼虚修士,脑子里肯定有不少好东西!蕴钰,要不……让老头子我试试搜魂之术?”他虽主修阵法,但对神魂秘术也颇有涉猎。
沈清源闻言,却是眉头一皱,抚须道:“吴道友,搜魂之术凶险异常,尤其对方是炼虚修士,神魂中必有禁制,稍有不慎,不仅一无所获,恐遭反噬。而且,有伤天和……”
“沈前辈此言差矣!”吴师叔梗着脖子反驳,“对付这等邪魔外道,讲什么天和?他们追杀我们时可没留手!只要能挖出九幽殿的底细和后续追杀计划,冒点风险也值!”
一直沉默的慕昭云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冰:“直接杀了吧。”她怀抱青鸾剑,眼神淡漠地看着冰封中的鬼面童子,“问不出什么,徒增风险。”
几人意见不一,目光都投向了陈蕴钰。
陈蕴钰沉吟片刻,看向那冰封中的鬼面童子,眼中混沌光华微闪,似乎在感知着什么。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沈前辈顾虑的是。此獠神魂深处,确实被种下了极其恶毒的神魂禁制,一旦强行搜魂,禁制爆发,不仅师叔可能受伤,其神魂也会瞬间湮灭,我们什么也得不到。”
吴师叔闻言,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唉声叹气道:“那怎么办?好不容易抓个舌头,难道就这么宰了?”
陈蕴钰目光微闪,看向张楠:“楠楠,你镜灵空间之内,可能隔绝外界感知,延缓那禁制爆发?”
张楠略一感应,点头道:“可以。镜灵空间自成一体,隔绝天道,应当能暂时压制那禁制与外界联系。但时间不能太久,而且我此刻状态……”
“无需太久,问几个关键问题即可。”陈蕴钰道,“你只需维持空间入口稳定,我来问。”
商议既定,众人不再犹豫。张楠强提精神,再次催动镜灵,一道柔和的光门在众人面前打开,内部光影迷离,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慕昭云剑诀一引,包裹着鬼面童子的冰块便被送入光门之内。
陈蕴钰分出一缕神识,紧随而入。
镜灵空间内,鬼面童子身上的冰层在空间之力下缓缓消融,他恢复了意识,一看到陈蕴钰的神识虚影,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被无数镜光锁链捆缚,动弹不得。
“你……你想干什么?!”鬼面童子尖声叫道,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陈蕴钰神识虚影淡漠地看着他:“回答我的问题,可让你死得痛快些。否则,炼魂之苦,想必你比我清楚。”
“休想!我什么都不会说!”鬼面童子色厉内荏地吼道。
陈蕴钰也不废话,神识引动一丝混沌气息,化作一道细小的灰色火焰,落在鬼面童子神魂的指尖。
“啊——!”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响起!那灰色火焰并未灼烧,而是在“分解”他神魂的结构,那种源自存在本源的痛苦,远比肉身折磨恐怖千万倍!
“我说!我说!尊者饶命!”仅仅片刻,鬼面童子便崩溃了,涕泪横流地求饶。
陈蕴钰散去火焰,冷声道:“九幽殿总部在何处?下一步针对我们的计划是什么?与那‘神殿’是何关系?”
鬼面童子喘着粗气,神魂颤抖,不敢再有隐瞒,断断续续地道:“总……总部所在,乃殿内最高机密,我……我不知具体方位,只知需要通过特定的‘九幽星门’才能抵达……此次行动,是由‘黑骨尊者’带队,原本计划擒拿你之后,便通过设置在‘碎星带’的临时星门返回复命……没想到……”
他畏惧地看了陈蕴钰一眼,继续道:“至于‘神殿’……我只隐约听尊者提起过,似乎……似乎是我们九幽殿在另一方天地的‘影子’或‘盟友’,具体我也不知啊!”
“碎星带的临时星门在何处?”陈蕴钰追问。
鬼面童子连忙报出一个复杂的星空坐标。
问完关键信息,陈蕴钰神识退出镜灵空间。几乎在他退出的瞬间,光门内的鬼面童子神魂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黑芒,随即整个神魂如同被点燃的纸张,迅速燃烧、湮灭,彻底消失。那恶毒的神魂禁制,终究还是爆发了。
光门闭合,张楠松了口气,脸色又白了几分。
陈蕴钰将所得信息告知众人。
“碎星带……那里空间混乱,遍布危机,倒是设置秘密星门的好地方。”吴师叔摸着下巴,“我们要不要去端了它?”
沈清源摇头:“不妥。对方既已失败,那星门处必有戒备,甚至可能是陷阱。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此地,摆脱追踪。
慕昭云言简意赅:“同意。去‘黑水玄界’,那里法则特殊,可隔绝大部分追踪秘法。”她报出一个星域名。
张楠息稍缓,也开口道:“蕴钰,你接连大战,又强行施展新神通,需时间稳固。我们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整。”
陈蕴钰看着疲惫的众人,又想到那神秘而强大的“神殿”与九幽殿的关系,心中已有决断。
“慕姑娘所言有理,黑水玄界确是眼下较好的选择。”他目光扫过众人,“我们先在此地休整三日,待楠楠和我的伤势恢复些许,便即刻出发,前往黑水玄界。”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至于九幽殿和神殿……待我们实力足够,这笔账,迟早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岩穴内,众人默默点头,各自服下丹药,抓紧时间恢复。星骸依旧散发着暗红的光,映照着他们坚定而疲惫的脸庞。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他们别无选择,唯有携手,在这浩瀚而残酷的星海中,杀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