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丽若九天仙乐的女声,依旧在金圣焱的耳畔袅袅回荡,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蕴含着洞悉万古的智慧与力量。
这一刻,困扰它多年的迷雾,豁然开朗!
为何它坠入绝渊而未死?
为何它会莫名置身于那玄奥莫测的神秘空间?
为何它那明明彻底废掉、断绝道途的神翼能涅盘重生?
甚至……这位风华绝代、实力深不可测的存在,为何要耗费心力救它这样一只被族群视为废物的金乌?层层叠叠的疑惑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金圣焱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十数载死寂飞行,骤然听到这充满生机的清音,让它冰冷枯寂的心湖泛起久违的暖流与难以言喻的亲切。然而,血脉深处最炽热的呼唤,依旧是那远在亿万里之外、音讯全无的双亲!
“呖呖呖——!”(“尊上!恳请赐我离开此绝域之法!”)金圣焱收敛心神,朝着虚无的虚空,极其郑重地俯首行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与恳求。
那清丽女声仿佛能洞察它灵魂最深处的渴望,未等它言明,便已给出了答案,声音缥缈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痴儿。若欲兵不血刃,救汝双亲脱困于水火,唯有一条路——追随本座修行!若汝能在十年之内,破开樊笼,踏入那足以焚天煮海、开天辟地的七阶开天之境!届时,莫说这区区‘原初之雾’伤不得你分毫,便是这浩瀚炎黄星域,也必将因你之名而震颤,万灵仰望!你,才有资格去讨回那份亲情!”
“呖?!”(“什么?!”)金圣焱心神剧震,如遭雷击!这位神秘存在不仅完全洞悉了它的心思,更对它不堪回首的过往了如指掌!十年!七阶开天境!这对它这个被烙印上“废物”标签、几乎断绝道途的金乌而言,是何等遥不可及、宛若痴人说梦的境地!
“呖呖呖——!”(“尊上!纵是刀山火海,万劫不复,我也只想再见双亲一面!哪怕即刻身死道消,亦无怨无悔!求尊上……成全!”)绝望与执念交织,金圣焱悲鸣一声,双膝重重砸在无形的虚空之上,金色的眼眸中,滚烫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如同熔化的金液般汹涌而出,灼烧着它布满神纹的脸颊。其情之切,其意之悲,足以令铁石心肠为之动容。
然而,回应它的,却是一道骤然降至冰点、仿佛来自九幽寒狱的冷冽之音:
“天真!愚不可及!你以为凭你现在这副残躯废骨,顶着个‘金乌’的空名,便能让他们网开一面?他们只会视你为自投罗网的猎物!将你囚于暗无天日之地,以你为质,百倍千倍地压榨你那可怜的父母,直至他们神魂枯竭,油尽灯枯,化为飞灰!这,才是你‘孝心’换来的唯一结局!你,可懂?!”
字字如刀,句句似箭!
这冰冷残酷的话语,如同九天神罚之锤,裹挟着洞穿虚妄的锋芒,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金圣焱最后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上!将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彻底碾灭!
“呖……”(“真的……是这样吗……”)金圣焱头颅深埋,喉间发出痛苦的低鸣。这一刻,它才真正看清了血淋淋的现实。它凭什么以为对方会怜悯它?它有什么资格去祈求施舍?对方当年肯借出那无价的锻体神物,看中的是它“未来天骄”的潜力,而非如今这个道途断绝、价值全无的废物!巨大的悲凉与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它。
终于,最后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金圣焱明白,眼前这位神秘存在所指出的,是它唯一能抓住的、通向生路与救赎的荆棘之途!
“呖呖!”(“尊上!弟子愚钝,恳请尊上……指点迷津!”)它猛地抬起头,眼中再无迷茫,只剩下磐石般的决绝与对力量的极致渴望!它朝着虚空,无比虔诚、无比沉重地叩首三次!每一次叩首,都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志!
“孺子可教。心志既明,道途自现。本座所能予你的,不过是指引与机缘。能否登临绝巅,睥睨诸天,终究在于你自身!”清丽女声恢复了之前的缥缈,带着一丝赞许。
“呖呖!”(“多谢尊上!弟子这便启程返回!”)金圣焱霍然起身,周身神焰升腾,便要鼓荡起那对已臻化境的神翼,破开灰雾,朝着记忆中神秘空间的方向疾驰而去。以它如今的飞行之能,全力赶路,三年必至!多出的岁月,便是它焚膏继晷、搏命苦修的岁月!
只听一声清越的呖鸣,金圣焱眉心处一点璀璨如烈阳的赤金神纹骤然亮起!神纹流淌,如同活物,瞬息间蔓延过它的脖颈、脊背,最终一分为二,如同熔岩般覆盖了它那对巨大的神翼!轰!一股远超之前的狂暴气息自它体内爆发,仿佛沉眠的火山被彻底点燃,澎湃的神力在双翼间轰鸣流转,准备撕裂长空!
就在此刻,那清丽女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
“呵呵,小家伙,难道你想凭这对翅膀,再飞上三年五载吗?若真如此,待你功成之日,怕是连你父母的坟茔枯骨,都早已化作这灰海中的一粒尘埃了。”
“呖?!”(“啊?!”)金圣焱蓄势待发的姿态猛地一滞,眼中充满了错愕与不解。
“呖呖呖?!”(“尊上!若不飞遁,难道……您有通天彻地之法?!”)它急忙追问,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呵呵……”清丽女声发出一串银铃般的轻笑,笑声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傲然,“看来,你对本座所执掌的伟力,当真是一无所知啊……”
话音未落,那声音陡然一变,变得低沉、肃穆、仿佛引动了诸天法则的共鸣,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撼动时空的重量:
“禁忌真言——咫尺天涯!”
“亿万里遥途,不及吾……一步之距!”
嗡——!
随着这蕴含着无上道则的真言落下,金圣焱周身两丈之内的空间,骤然发生了恐怖的扭曲!光线被拉扯成诡异的弧线,虚空如同水面般荡漾起层层叠叠的涟漪!无数玄奥莫测、散发着太古洪荒气息的神秘符文,凭空浮现,如同金色的蝌蚪,在这片扭曲的空间中急速游弋、组合!
紧接着,一道由纯粹空间法则凝聚而成的、细若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金色“触须”,自那扭曲空间的底部延伸而出,无视下方灰雾海的侵蚀之力,如同神之手指,径直探入那翻滚的、蕴含着消融万物之能的灰雾深处!
哗啦——!
那粘稠如墨汁的灰雾,竟被这道空间触须强行“汲取”而上!仿佛在抽取一片凝固的黑色海洋!大量灰雾被裹挟着,逆流涌入金圣焱脚下的扭曲空间。
与此同时,在金圣焱正前方五步之遥的扭曲虚空中,另一道完全相同的空间触须骤然探出!先前被汲取上来的、蕴含着原初混沌气息的灰雾,如同受到至高召唤,疯狂地朝着这道新生的触须尖端奔涌汇聚!
仅仅两三个呼吸之间!
一个直径足有三丈、漆黑如墨、不断翻滚涌动的巨大灰雾球体,便被两道空间触须硬生生从灰雾海中“提”了出来,虚悬于金圣焱面前!球体表面,无数细小的空间符文如同锁链般明灭闪烁,将其牢牢禁锢,使其无法逸散坠落。
嗡——!
那包裹金圣焱的扭曲空间,在完成这惊世骇俗的“取材”后,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如同完成了使命般,剧烈地波动了几下,随即如同泡影般消散无踪。唯有那亿万枚细小的、流淌着空间道韵的金色符文,依旧悬浮在金圣焱周围,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
紧接着,这亿万符文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化作一道道金色的流光,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那悬浮的巨大灰雾球体!
轰隆隆!
平静的灰雾球体在符文涌入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它开始剧烈地蠕动、拉伸、塑形!灰雾翻腾咆哮,如同被驯服的混沌巨兽!眨眼之间,一扇巍峨、古朴、散发着无尽苍茫与空间波动的巨大拱门,赫然成型!
此门通体由原初灰雾铸就,高逾三丈,宽近两丈!门框之上,混沌雾气缭绕,仿佛沟通着未知的彼岸。最为摄人心魄的,是那两扇紧闭的灰雾巨门!门扉之上,并非死物雕饰,而是以无上伟力,将两道神兽真灵的一缕精魄烙印其上!
左扇门上,一条神龙盘踞!其龙鳞细密如星河,每一片都流淌着紫金色的电芒,龙爪探云,龙须飘舞,一双龙睛半开半阖,内蕴日月轮转、星辰生灭的无上威严!仅仅是目光触及,便觉神魂欲裂,仿佛直面太古龙神的凝视!
右扇门上,一只神凰傲立!其翎羽根根如同燃烧的琉璃神金,赤金色的火焰在羽翼间流淌、跳跃,凤首高昂,尾羽拖曳着焚尽八荒的涅盘真炎!神凰之目顾盼生辉,目光所及,虚空都仿佛要被点燃!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令金圣焱这只金乌都感到窒息颤栗的至高禽皇威压,扑面而来!
这两尊烙印,栩栩如生,神威浩荡,哪里是雕刻?分明就是被封印于门扉之上的两尊活生生的太古神只投影!其威势之盛,远超金圣焱想象,让它周身的太阳真火都为之黯淡,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如同蝼蚁仰望苍穹,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唳——!”
“昂——!”
就在金圣焱心神剧震、几乎要被这无上神威压垮的刹那,两声足以撕裂寰宇、洞穿九霄的恐怖神音,猛然自那两扇灰雾巨门之上爆发!
龙吟凤鸣!交织共鸣!声波所过之处,连那亘古不变的灰雾之海都为之沸腾、退避!
这,便是真正的龙凤天音吗?!金圣焱只觉得灵魂都在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在这煌煌天威下崩解!
轰——哐啷!!!
伴随着这贯穿时空的龙凤和鸣,那两扇烙印着神兽真形的灰雾巨门,在一声仿佛来自洪荒太古的沉重闷响中,朝着无尽的幽暗与未知……缓缓地、庄严地……向外开启!
门缝之中,并非灰雾,而是一片旋转不定的、深邃如星璇般的空间漩涡,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通往莫测之地的空间波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