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刘小刘目光陡然一凝,如同利剑出鞘!左臂猛地挥起,长袖如流云般高高甩过头顶,带起猎猎风声,随即只听——
啪!!!
醒木拍击桌面的巨响,如同九天惊雷在幽深湖底炸开,声震四野!那无形的声浪仿佛穿透了湖水,直抵人心!
刘胜男听得已是如痴如醉,心神完全沉浸在那金乌一族的兴衰荣辱之中。她右手捏着的那颗晶莹蜜饯,停在微张的唇边,久久未能送入,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尊玉雕,唯有那双明亮的眼眸,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
刘小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难以抑制地扬起一丝满意的弧度,这才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沉重与唏嘘,继续讲述那令人扼腕的转折:
“话说这承载全族希望的金圣焱,历经整整一月、耗费无数珍宝的锻体,出关之后,却依旧是……一只普普通通、毫无修为波动的金乌!”刘小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强烈的讽刺意味,“那锻体之宝,竟似泥牛入海,未能助其修为寸进,踏入那象征超凡起点的第一阶!”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折扇猛地一收,指向虚空,“非但修为未涨,这金圣焱的体质,竟也如顽石般,未有丝毫增强!那足以让寻常金乌脱胎换骨的磅礴药力、海量火精,竟似白白投入了无底深渊,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金乌一族万年积累,倾注其身的无数心血与珍宝,就此……付诸东流!”
“金乌一族传承万古,底蕴深厚,何曾遇过如此诡异之事?此事一出,全族上下,无不震惊失语!万年以来,金乌后辈锻体之路,虽偶有波折,却从未出现过如此彻底的、毫无征兆的失败!这简直颠覆了族中古老的认知!”
“遇此亘古未闻之异事,纵是见多识广、修为通玄的金乌老族长,也一时抓了瞎,百思不得其解。无奈之下,只得将族中所有修为高深、阅历丰富的宿老豪强,尽数召集于祖殿之中,希冀集思广益,商讨出个应对之策。”
“然而!”刘小刘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纵使这些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翻手间可焚山煮海的金乌大能们,历时半月,殚精竭虑,推演万千,最终也只得出一个模糊不清、近乎搪塞的猜想——那便是,这位降生时引动惊天火云异象的金圣焱,其锻体之路,或许……本就非同凡响,非是寻常法门可测!”
“何以见得?”他自问自答,折扇轻点,“寻常金乌族小辈,锻体所需,不过六至八种火属性天材地宝,便已是极限。金圣焱此次所用,亦是八种,并未超量。且寻常锻体,纵有强者护持,亦凶险万分!磅礴火属性能量冲撞经脉,留下暗伤隐患者有之;灼烧心脉,痛苦嘶鸣、口喷鲜血者,更是常态!”
刘小刘的目光扫过听得屏息的刘胜男,声音陡然转冷:“可这些本该出现的征兆,在金圣焱身上,竟……一丝也无!它的整个锻体过程,平稳得……令人毛骨悚然!平静得……如同死水微澜!于是,便有族中大能猜测,或许是所供宝物……太少了?其根基之雄浑,远超想象,区区八种,如同杯水车薪,根本不足以撬动其体内那……深不见底的潜能?”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此念一起,金乌一族……便踏上了一条近乎疯狂的绝路!”
“为求那一线渺茫希望,金乌全族动员,展开了一场席卷整个炎黄星的寻宝狂潮!深入九死一生的太古险地,探索尘封万载的死亡秘境,不惜倾尽族库重金求购,甚至……甘愿欠下各大势力难以偿还的人情巨债!”
“而金圣焱,便在短短一年之内,如同饕餮转世,吞服下了族中为其搜罗来的……足足一千余种珍贵至极、属性强大的火系奇珍!其数量之巨,种类之繁,足以堆砌起一座宝山!”
“然而……”刘小刘的声音陡然低沉,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悲怆,“倾尽一族之力,赌上万年气运,换来的……依旧是绝望!幻想中那石破天惊、一飞冲天的绝世一阶……并未出现!金圣焱,它依旧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金乌!经脉如故,体质如初,修为……空空如也!”
“它,被冷酷的现实,彻底钉死在了‘废物’的耻辱柱上!永世难翻!”
他长叹一声,那叹息仿佛穿透了时光长河:“至此,金乌一族元气大伤,万载积累的财富付诸东流,族库空空如也,更背负了如山如海、难以偿还的人情巨债!金圣焱一家,从光芒万丈、被全族仰望的‘未来圣者’,瞬间跌落尘埃,沦为族中人人唾弃、口诛笔伐的……‘灾星’与‘扫把星’!”
“金圣焱的父母,面对族人失望乃至怨恨的目光,心如刀绞,无颜再留于祖地。最终,一家三口,怀着无尽的悲凉与渺茫的希望,黯然离开了世代栖居的火熔山脉,踏上了为金圣焱遍寻名医、求解厄之法的……漫漫求索之路。”
“往后的十几年间,金圣焱一家辗转于炎黄四块广袤大陆之间,风餐露宿,历尽艰辛。只要听闻何处有名医圣手,或是有奇人异士,无论天涯海角,它们必会前往拜访。金圣焱的心,早已在这无休止的失望中化作了死灰,它默然接受了‘废物’的命运。然而,它的父母,却如同扑火的飞蛾,心中始终燃着一丝不灭的信念——坚信自己的孩子,只是身负某种难以察觉的……奇异暗疾!”
“这求医的十几年,虽奔波劳碌,倒也算平静。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金圣焱从‘未来圣者’跌落为‘绝世废物’的惊天秘闻,早已如同瘟疫般传遍了整个炎黄星!那些曾经‘投资’于它、希冀未来回报的债主们,纷纷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找上门来!”
“为了偿还这如山的人情巨债,金圣焱那拥有六阶恐怖修为的父亲,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远赴方丈大陆,屈身于一家超级宗门,为其效力,形同仆役!而它那拥有五阶实力的母亲,亦只能强忍骨肉分离之痛,栖身于昆仑大陆的另一家超级宗门,以自由偿还巨大的债务。”
“在父母远行之前,它们忍痛将金圣焱送回了金乌祖地。在百般哀告、近乎乞求之下,族中才勉强同意,让这‘灾星’留下,受族人‘庇护’——实则是受尽白眼与冷落。”
刘小刘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冰寒:“时光荏苒,十几年光阴如白驹过隙。金圣焱每日生活在祖地之中,耳中充斥的,是族人不加掩饰的闲言碎语、刻薄的奚落、恶毒的谩骂!就连儿时那些曾仰望它、追随它的玩伴,如今也早已将它远远甩在身后。它们之中,有的已晋升二阶,意气风发;更有甚者,已触摸到三阶的门槛,成为族中新一代的佼佼者。”
“金圣焱的心,每日都在痛苦中煎熬。它无法忍受这‘废物’的枷锁,更无法面对这巨大的落差。然而,它心中……并无怨恨。”刘小刘的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怜悯,“因为它深知,眼前这些嘲讽它的族人,当年确确实实为它付出过!它此刻心中唯一所念,唯有那远在天边、为它还债而屈身为奴的父母!它担忧它们在外是否安好,是否受人欺凌!”
“于是,在某个寂静的黎明,金圣焱毅然决然地……再次离开了祖地!它要凭自己这‘废物’之躯,去寻找父母!为了生存,它不得不与荒野中凶残的灵兽搏命!一只毫无修为的金乌,在危机四伏的蛮荒之中,唯一的依仗,便只剩下天生迅疾灵巧的飞行本能。而它的天敌,却遍布天空!”
“攻击手段寥寥无几的它,只能凭借速度与本能周旋。所幸,这世间无境界的凡兽仍是多数,它虽未饿死,却也终日活在刀尖舔血、险象环生的绝境之中!翎羽凋零,伤痕累累,成了它的常态。”
刘小刘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如同刀锋出鞘:
“终于!在某个血色黄昏,当它流浪至蓬莱大陆南方一片苍茫山脉的上空时,命运……再次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下方,正巧有一群来自某超级宗门的弟子在外历练!而它这神俊非凡、却又毫无修为波动的金乌身影,如同黑夜中的明灯,瞬间……被这群人发现了!”
“于是乎,一场针对神鸟后裔的围猎,骤然爆发!尽管金圣焱在飞行灵兽中,速度堪称顶尖,然而……一只毫无修为的凡鸟,又如何能是一群驾驭着五头四阶以上、凶焰滔天的飞行灵兽的人类修士的对手?!”
“不过片刻之间,它便被那五头凶戾的灵兽从四面八方团团围困!利爪如钩,罡风如刀,彻底断绝了它所有的退路!最终,这只承载过一族希望、又背负了无尽耻辱的神鸟后裔,如同玩物般,落入了那群历练小队中……一位头目女子的掌中!”
“这名女子,来历非同小可!她出身于威震蓬莱的超级宗门——剑仙宗!其父,更是剑仙宗内权势滔天、地位尊崇的……大长老!”
“而她抓捕这只神俊金乌的理由……”刘小刘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目光仿佛穿透光屏,落在刘胜男震惊的脸上,“竟仅仅是因为……它生得神武非凡,羽翼流光溢彩,在万千鸟类灵兽之中,堪称……‘颜值担当’!”
话音落下,湖底一片死寂,唯有那惊心动魄的故事余韵,在幽暗的水波中无声回荡。刘胜男手中的蜜饯,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捏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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