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恩人请讲。”李婆婆只得恭敬垂首,不敢再多言半句。
光卵内清冷的女声再度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三日之前,尔等是否曾在一处湖畔,遇见过一位年轻姑娘?”话音未落,一枚沉甸甸的金色令牌从光卵中抛出,“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令牌正面朝上,一个古朴遒劲、极具威严的繁体“赵”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刺得众人双目生疼!
听到这直指核心的质问,再看到那枚象征着皇族身份的令牌,李婆婆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后的夏莱、卜屈乃至所有清醒的人,无不心头剧震,面无人色!
李婆婆此刻的心情,如同被抛上云霄又狠狠掼入深渊!刚刚从魔猿爪下逃生的狂喜尚未散去,致命的寒意已顺着脊椎爬满全身!
“这神秘高人……与那刘胜男是什么关系?!莫非……莫非就是那女娃口中那位能一眼慑退四阶魔猿的师尊?!天哪……祸事了!”
她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竭力维持着最后的镇定,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回……回恩人的话,确……确实曾遇见过一位年轻少女。只是……只是那少女言语不慎,触犯了神兽威严,我等……我等亦是迫于无奈,才……才不得不忍痛舍弃于她,绝非存心遗弃!恳请恩人明察!”她将姿态放得极低,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怨毒与刻薄的女声突兀响起:“本来就是嘛!都怪那个刘胜男自己嘴贱找死!我们凭什么要陪她一起送死?!”
说话的,正是那个曾经佯装腿疼博取赵炎怜惜、又多次言语挤兑刘胜男的女子——刘巧儿!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李婆婆猛地扭头,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杀意瞬间弥漫!若非光卵中的高人在场,她恨不能马上一掌拍死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呵…呵呵……”光卵内传来一阵意味不明的轻笑,那笑声清冷,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说得……真好。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本座原也不会因此怪罪尔等。”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刀刮过众人心头,“只是,这个小姑娘的心性人品……啧啧,当真是‘不凡’啊!妒恨刻毒,不知是哪位‘教导有方’的后辈子弟?”
刘夏莱浑身剧震,踉跄着上前一步,深深躬下身去,声音因恐惧和羞愤而剧烈颤抖:“老……老朽刘夏莱,拜见恩人!这……这孽障正是老朽那不肖孙女,刘巧儿!老朽……教孙无方,罪该万死!”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哼!”刘巧儿却梗着脖子,非但没有半分悔意,反而极为不服地冷哼一声,将头扭向一边。
“额……”赵炎和几个还清醒的年轻人看得目瞪口呆,这刘巧儿……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你给我闭嘴!”刘夏莱彻底暴怒,猛地冲到孙女面前,抡圆了胳膊,“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刘巧儿脸上!力道之大,直接将她半边脸颊抽得高高肿起!
刘巧儿被打得一个趔趄,却依旧倔强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地死死瞪着爷爷,嘶声道:“我没错!”
刘夏莱气得浑身发抖,眼中满是痛心和绝望。他不再废话,闪电般一记手刀精准劈在刘巧儿后颈。刘巧儿闷哼一声,软软倒地。刘夏莱将其抱起,交给旁边一名早已吓傻的女子照看,随即转身,对着光卵方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黑石地上:“恩人!老朽……老朽教孙无方,罪该万死!恳请恩人……看在她年少无知、愚顽不堪的份上,饶她一条贱命!老朽……老朽愿代她受罚!”声音悲怆,带着泣音。
“本座并无兴趣与一个黄口小儿计较。”光卵内的声音恢复了淡漠,“不过,此女性情偏狭,戾气深重。你最好将她严加管束,锁于深闺,否则……他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恐难避免。”
刘夏莱如蒙大赦,连连磕头:“是!是!恩人教诲,老朽铭刻肺腑!定当严加管教,绝不让她再踏出府门半步!”他这才颤巍巍地起身,退到一旁,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李婆婆强压下对刘巧儿的怒火,硬着头皮上前,语气带着一丝急切:“恩人,当务之急,是否该想办法救救那位刘姑娘?我等虽力有不逮,但……实在忧心如焚啊!”她试图转移话题。
“救?”光卵内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为何要救?”
“额……”众人再次被噎住,面面相觑,此刻,他们真的完全摸不透这位高人的心思了。
一直沉默的赵炎突然挣脱搀扶,猛地冲到光卵前,“扑通”跪倒,不顾一切地重重叩首,额头瞬间见红:“求求您!恩人!求您一定要救救胜男!只要能救她,我赵炎愿做牛做马,万死不辞!”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呵,”光卵内传来一声轻笑,带着几分无奈,“尔等……怕是会错意了。本座之意,非是不救,而是她……根本无需去救!”
“啊?!”
“这……这怎么可能?!”
众人脸上的惊疑、绝望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茫然和难以置信。无需救?难道触犯神兽威严还能安然无恙?
李婆婆按捺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失声问道:“恩人!亵渎神兽,后果如何您应当比我们更清楚!那刘姑娘她……她怎么可能……”
卜屈也忍不住拱手道:“恩人明鉴!那姑娘虽可说是童言无忌,但神兽威严岂容轻侮?妄言收服神兽为宠……这……这分明是十死无生之局啊!”
“神兽?”光卵内的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在谈论路边的猫狗,“很了不起么?在尔等眼中或许是。但在本座看来……不过尔尔。”
“额……”李婆婆等人彻底语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如果说刘胜男是“傻”,那眼前这位高人简直就是“狂”!狂得无法无天!
“恩人!慎言!慎言啊!”李婆婆急得声音都变了调,生怕这“狂言”再次引来灭顶之灾。
“够了!”光卵内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不耐,“本座行事,何须尔等置喙?我那徒儿不过说了句想收神兽为宠,有何不可?又有何难?”
众人彻底石化,只觉得今日所见所闻,比那四阶魔猿还要魔幻百倍!挥手灭杀四阶凶兽的震撼尚未平息,这藐视神兽、视之如无物的狂言又接踵而至!这位高人,究竟是深不可测到了极致,还是……疯了?
就在众人心神激荡、疑云密布之际——
“吟——!!!”
一道威严、苍茫、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龙吟之声,毫无征兆地撕裂长空,自九天之上滚滚压下!
这声音似马嘶,似虎啸,似象鸣,更似狂风怒号、金铁交鸣!蕴含着无上的威严与力量,瞬间震得众人气血翻腾,灵魂战栗!
“这……这声音是?!”李婆婆双腿一软,若非夏莱眼疾手快扶住,几乎要瘫倒在地,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龙……龙吟!秘典中记载的……真龙之吟!”卜屈面无人色,牙齿咯咯作响,身体筛糠般抖动。
几个年轻弟子则根本承受不住这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怖威压,双眼翻白,直接昏死过去。
唯有赵炎,在最初的惊骇过后,眼中竟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猛地起身,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仰头望向苍穹,仿佛要以这渺小的身躯,直面那即将降临的灭世神威!
高空中,一个微小的黑点急速放大!
狂风!恐怖的狂风先一步降临!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整个山坳!坚硬的黑石地面飞沙走石,数米高的灌木如同脆弱的稻草般被连根拔起、撕碎!众人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吹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黑影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俯冲而下,最终稳稳落在百米高的黑石山,峰顶!庞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瞬间将整个山坳笼罩!
峰顶之上,那传说中的神兽终于显露出其真容!
头似驼,威严沉凝!眼似兔,赤金竖瞳冰冷无情!项似蛇,蜿蜒修长!腹似蜃,覆盖着神秘玄奥的纹路!鳞似鱼,每一片都闪烁着紫金色的金属光泽!爪似鹰,尖锐如钩,仿佛能撕裂空间!掌似虎,厚重如山!耳似牛,微微颤动!翼似穹顶,遮笼天地,巨大如蒲扇般的龙尾,轻轻摆动间便卷起道道罡风!
神龙!活生生的、威严无上的神龙!
“龙……真的是龙……天亡我也……”李婆婆彻底崩溃,瘫软在地,眼神空洞,仿佛魂魄已被那冰冷的龙眸摄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深渊中,一道清冷平静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响起:
“好了,子衿,下来吧。”
峰顶之上,那威严不可一世的神龙周身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紫金光芒!庞大的龙躯在光芒中飞速收缩、变幻!
光芒散去,一位身姿曼妙、身着华贵紫金长裙的女子凌空而立。淡淡的紫雾萦绕在她周身,如同最神秘的面纱,让人无法看清她的容颜,唯能感受到那股超凡脱俗、凛然不可侵犯的尊贵气息。
她足下生云,轻盈地飘落至光卵之前,对着光卵内的身影,姿态无比恭顺地盈盈一礼,声音清脆悦耳,宛如天籁:
“主人。”
“……”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李婆婆的大脑彻底空白,只剩下“主人”二字在疯狂回荡!
夏莱和卜屈如同两尊风化的石雕,双目圆睁,嘴巴大张,所有的认知、所有的信念,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颠覆!
几个还强撑着的男弟子,在看到神龙化形、口称主人的瞬间,精神彻底崩溃,眼白一翻,直挺挺地晕死过去。
唯有赵炎,脸上的惊骇瞬间被狂喜取代!他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巨大的喜悦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有救了!胜男有救了!哈哈哈哈哈!我的胜男不会死了!哈哈哈哈!”他状若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激动!笑着笑着,他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翻白,“噶”的一声,竟是激动过度,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晕厥。
(子衿的到来,自然是刘胜男与神宠心意相通,将她从临时营地召唤而来的。既然要“装高手”,仅仅灭杀一头四阶魔猿,怎能给足震撼?怎能完美收场?自然需要一条真正的神龙,来为这场大戏画上最惊世骇俗的句号!)
“起来吧。”光卵内淡漠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地上很舒服么?还没躺够?”
“额……是!是!”李婆婆、夏莱、卜屈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对着光卵和那紫雾缭绕的龙女深深鞠躬,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连大气都不敢喘。
“现在,”光卵内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尔等说说看,本座那徒儿……还需要尔等‘操心’去救么?”
“不……不需要!绝对不需要!”三人异口同声,头摇得像拨浪鼓,冷汗如瀑般淌下。
“很好。”光卵内的声音似乎满意了。她抬手指了指刘夏莱:“现在,有劳你去将那四阶魔猿的心脏取出,稍后交予我那徒儿。本座尚有要事,就此别过。”
话音刚落,那紫裙龙女周身紫金光芒再次闪耀!一声威严的龙吟响彻山谷!庞大的神龙之躯重现!
光卵轻飘飘地落在龙首之上。
神龙昂首,巨大的龙翼轻轻一振,卷起滔天飓风!载着那神秘的光卵,化作一道撕裂苍穹的紫金光影,瞬间冲入云霄,眨眼间消失在天际尽头!
只留下三名呆若木鸡的老者,如同三尊泥塑木雕,久久地僵立在原地,望着神龙消失的天空,脑海中只剩下那颠覆一切认知的画面在反复重放。
“神……神兽化形……六阶以上……”卜屈的声音干涩嘶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竟……竟甘心为宠……这……这究竟是……何等境界的……通天大能啊!”
刘夏莱已默默完成了高人吩咐的任务,将那颗犹自散发着温热与凶煞气息的巨大魔猿心脏,小心翼翼地封入一个崭新的玉盒,然后才放入储物戒指中。他走回两人身边,脸上依旧残留着极度的震撼与茫然:“更……更可怕的是……神兽竟……竟心甘情愿称其为主人……此等惊世骇俗之事……亘古未闻……亘古未闻啊!”
李婆婆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露出一抹复杂难言的苦笑:“好了……此间事了,我们也该……去寻那位‘小祖宗’了。但愿……但愿她莫要怪罪我等之前的……薄情之举。”
“走……走吧!”卜屈声音发颤,弯腰提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几个小辈,如同拎麻袋般夹在腰间。李婆婆和夏莱也如法炮制,夹起剩下的人,步履沉重地朝着山坳外走去。背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对未来的深深敬畏。
神龙翱翔,瞬息千里。
不消片刻,刘胜男便乘着子衿,回到了那片曾涤净污垢的碧绿小湖。
湖面波光粼粼,宁静如昔。那只三阶的“玄水巨龟”并未离去,此刻正慵懒地趴在湖边一块光滑的黑石上晒着太阳,龟甲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狂风骤降!巨龟被惊动,绿豆般的小眼睛警惕地睁开。
当它看清从天而降的身影——那熟悉的绝色少女,以及她身下那散发着恐怖龙威的紫金神龙时,巨龟吓得魂飞魄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缩,四肢和头颅瞬间全部缩回坚硬的龟壳内,只留下一个微微颤抖的龟甲!
它认得这个少女!几天前,正是她在此沐浴!而它,不仅偷偷窥视,更是趁机喝了不少那蕴含奇异灵机的“洗澡水”!正是那看似污浊的“黄水”,让它停滞多年的修为瓶颈竟奇迹般地松动,修为大进!在它心中,那些“污垢”早已是堪比天地奇珍的无上宝药!
此刻,这“宝药”的主人去而复返,甚至还带着一条真正的神龙……
巨龟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偷窥加偷喝,怕是要被做成龟苓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