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古殿的开启,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投入了一颗冰水,瞬间打破了迷魂石林的死亡僵局。追杀者眼中,个人的恩怨在滔天机缘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舍弃了林渊等人,化作一道道急不可耐的流光,射向山脉核心那混沌气弥漫的苍穹。
绝境逢生,残存的六人却无丝毫喜悦。韩七的陨落,如同冰冷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林渊小队人人带伤,气息萎靡。新加入的墨尘及其仅存的一名同伴,同样伤痕累累,那同伴更断了一臂,虽已止血,脸色却苍白如纸。
“古殿已开,机缘不等人,但也是最大的绞肉场。”墨尘声音沙哑,灰色的袍子上沾满暗红血渍,他看了一眼断臂的同伴,又看向林渊,“林道友,有何打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渊身上。经此一役,林渊的实力、决断和临危不乱的领袖气质,已赢得了这支临时联盟的主导权。
林渊服下最后一颗疗伤丹药,感受着药力化开,滋润着近乎干涸的经脉。他望向那仿佛连接着远古洪荒的巨大殿宇虚影,目光锐利如刀,没有丝毫退缩。
“去,当然要去。”他的声音因受伤而有些低沉,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司徒弘欲将我们扼杀于此,我们偏要闯进去,夺了那份最大的机缘!此刻退缩,之前所有的牺牲和挣扎,都将毫无意义。”
他看向断臂的修士,又扫过徐客、罗山、赵莽和苏晓:“但此行,十死无生。伤势过重者,强行进入,恐难自保。”他的意思很明确,不建议断臂修士同行。
那断臂修士脸上闪过挣扎与不甘,最终化为一声惨笑:“墨老大,林道友,我……我留下。这古殿,我是没福分进去了。你们……保重!”他知道,自己已成累赘,强行跟随只会拖累所有人。
墨尘沉默片刻,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塞给他几张保命符箓和些许丹药:“找个地方藏好,撑到试炼结束。”
没有更多的时间伤感。林渊迅速分配任务:“苏晓,你精通疗伤和辅助符箓,负责支援。徐道友,墨道友,古殿禁制重重,需倚仗二位阵法之力开路、预警。罗山、赵莽,你二人护住两翼。我居中策应。进入古殿后,一切听从号令,不得擅自行动!”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一股悲壮而决绝的气氛弥漫开来。
六人不再耽搁,强提一口灵气,朝着混沌古殿的方向疾驰。越是靠近,那股苍茫古老的威压便越是沉重,仿佛整个天空都压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混乱的法则气息,让人灵力运转滞涩。
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惨烈的景象。有修士为了争夺更近的路线而自相残杀,有队伍不慎触发残存的上古禁制,瞬间被空间裂缝吞噬,更有强大的星兽被古殿气息惊动,疯狂攻击一切靠近的生灵。鲜血和死亡,成为了通往机缘之路唯一的底色。
林渊等人凭借墨尘和徐客两位阵法师的敏锐感知,以及月璃对危险近乎本能的预警,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陷阱和混战,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数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古殿脚下。
近距离观看,混沌古殿更加震撼人心。它并非建立在大地之上,而是悬浮于一片翻滚的混沌气流之中,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石的黑色材质筑成,布满了刀劈斧凿般的战斗痕迹和岁月侵蚀的斑驳。巨大的殿门高达百丈,此刻已然洞开,门内是一片深邃的黑暗,仿佛巨兽张开的口器,吞噬着一切闯入者。殿门上方,一块残缺的牌匾上,刻着两个扭曲如龙蛇、却蕴含无上道韵的古字,林渊虽不认识,但神识接触的刹那,便自然明悟其意——混沌!
殿门附近,早已聚集了数百名幸存下来的试炼者,基本都是各大宗门的精英队伍和少数实力强悍、运气极佳的散修。玄天宗、烈阳宗、冰莲谷的人马泾渭分明,各自占据一方,气息强横,尤其是为首的司徒弘、烈阳宗圣子、冰莲谷圣女等寥寥数人,周身灵压澎湃,赫然都已达到了筑基期的临界点,只差临门一脚。
当林渊六人这支伤痕累累、修为参差不齐的“杂牌军”出现时,立刻吸引了无数道目光。有惊讶,有审视,更有毫不掩饰的杀意。
司徒弘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瞬间锁定在林渊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仿佛在看一个自投罗网的死人。他并未立刻动手,在这古殿门前,似乎有着某种无形的规矩,抑或是,他更享受将猎物逼入绝境后再慢慢玩弄的快感。
烈阳宗圣子是一个红发如火、性情暴烈的青年,看向林渊等人的目光充满不屑。冰莲谷圣女则面覆轻纱,眼神清冷,看不出喜怒。
“我们进去。”林渊无视了那些目光,低声对同伴说道。在殿门外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六人深吸一口气,化作六道流光,毅然冲入了那深邃的殿门黑暗之中。
“嗡——!”
穿过殿门的刹那,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水膜,巨大的空间转换感传来。眼前并非预想中的恢弘大殿,而是一条无比宽阔、却幽暗无比的巨大廊道。廊道两侧墙壁上,镶嵌着散发幽光的奇异宝石,提供着微弱的光线,却更添阴森。脚下是冰冷的黑色石板,一直延伸向无尽的黑暗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岁月尘埃气息,以及……淡淡的血腥味。廊道内并非空无一人,远处隐约传来兵刃交击声、法术爆炸声和临死前的惨嚎。先一步进入的试炼者,已然在这条通往机缘的路上,展开了血腥的厮杀。
“小心!此地神识压制极强,我只能探查周身十丈!”徐客脸色凝重地提醒。墨尘亦点头表示同意。
廊道内岔路极多,如同迷宫,不时能看到倒在地上的尸体,有些刚死不久,有些则早已化为枯骨,显然这古殿并非第一次开启。
“跟紧我!”林渊低喝,将《星辰敛息术》运转到极致,同时全力感应怀中黑色令牌的指引。令牌指向左侧一条较为狭窄的岔路。
六人小心翼翼前行,然而,仅仅前行了不到百丈,异变陡生!
两侧墙壁上,那些原本散发幽光的宝石猛地亮起刺目的光芒!紧接着,无数道凌厉无比、由精纯庚金之气凝聚而成的金色箭矢,如同暴雨般从墙壁中喷射而出,覆盖了整个廊道!
“是庚金箭阵!快防御!”墨尘大喝,双手疾挥,一面土黄色的灵力护盾瞬间展开。徐客也几乎同时布下一道水波状的防御阵法。
“叮叮当当!”
金色箭矢撞击在护盾和阵法上,发出密集的爆鸣。箭矢威力极大,每一击都相当于炼气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数量更是无穷无尽!
“噗!”徐客和墨尘修为稍弱,又都有伤在身,护盾和阵法剧烈摇晃,嘴角溢出鲜血。
“吼!”罗山和赵莽怒吼着挥舞兵刃,格挡漏网的箭矢,叮当作响,火星四溅。苏晓则不断打出防御和治愈符箓,光芒闪烁。
林渊眼神冰冷,并未硬挡,而是将《星尘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在箭雨中诡异地穿梭,同时双拳星光闪耀,将射向要害的箭矢直接轰碎!他的肉身强度,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箭雨持续了足足十息才停歇。廊道内一片狼藉,地面上插满了金色箭矢,随后缓缓消散。
六人虽然挡下,但消耗巨大,伤势加重。
“不能停留!快走!”林渊感应到后方有气息迅速接近,显然是有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而来。
他们刚冲进另一个岔路口,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惨叫。只见一名不知哪个宗门的弟子,不小心踩中了一块略微凹陷的地板,整个人瞬间被地下涌出的黑色火焰吞没,连灰烬都未曾留下。
“是幽冥鬼火!触之即死!”墨尘倒吸一口凉气。
这混沌古殿,步步杀机!
他们如同在雷区中穿行,依靠月璃的预警、两位阵法师的洞察和林渊的直觉,艰难前行。期间,又遭遇了数次禁制攻击,也远远看到了几起为争夺某件从墙壁暗格中飞出的法宝而爆发的血腥战斗。
突然,在经过一个巨大的、布满了无数孔洞的殿堂时,月璃发出了急促的警告:“正前方,小心!”
话音未落,前方黑暗中,三道鬼魅般的黑影无声无息地浮现,成品字形挡住了去路。他们全身笼罩在黑袍中,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气息阴冷凌厉,赫然是三名炼气大圆满的修士,而且功法同源,显然精通合击之术。
“玄天宗,影卫。”林渊瞳孔骤缩。该来的,终究来了。
与此同时,身后廊道也出现了四道身影,为首的,正是面带讥讽笑容的司徒弘!他身边跟着两名气息深厚的玄天宗内门弟子,以及一名眼神怨毒的烈阳宗修士——正是之前被林渊设计过的冯家之人!
前有影卫堵截,后有司徒弘围堵,身侧是绝地,他们被彻底困死在了这处绝杀之地!
司徒弘好整以暇地踱步上前,目光戏谑地看着林渊,如同猫捉老鼠:“林渊,你的运气到此为止了。这‘千针刺魂殿’,便是你的葬身之地。是自己了断,还是让我亲手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