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林渊盘膝而坐,面色如金纸,气息微弱如游丝。丹药之力化开的暖流在破损的经脉中艰难穿行,每一次灵力运转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星辰锻体诀》催动下的气血如同钝刀刮骨,修复着千疮百孔的内腑,过程缓慢而痛苦。
洞外,风雷的咆哮似乎永无止境,但在这片死寂的洞穴中,时间仿佛凝固了。唯有怀中那枚“风雷妖纹”传来的、与自身星辰之力隐隐共鸣的温热感,是黑暗中唯一的一线生机。林渊能感觉到,这枚得自上古妖族祭坛的信物,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将一丝丝精纯而温和的风雷本源之力,融入他近乎枯竭的经脉和气血之中。这力量并非强行修复,更像是某种“滋养”与“唤醒”,让他自身的恢复能力得到了一丝微弱的增幅。
“还不够……太慢了……”林渊在心中嘶吼。伤势的沉重远超预估,没有数日静养,根本无力再战。而司徒弘,绝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他来了。”月璃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速度极快,已至三十里外!气息……很强,远超普通筑基初期!他动用了某种秘法或法宝!”
林渊的心猛地沉到谷底。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司徒弘不仅亲自来了,而且来势汹汹,显然是志在必得!
“能判断出他的具体状态吗?”林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绝境之下,慌乱只有死路一条。
“杀气盈野,灵力澎湃中带着一股灼热的邪异,像是修炼了某种霸道功法,而且……他锁定了你的位置,极其精准!你布下的隐匿禁制,在他面前形同虚设!”月璃语速极快,“逃不掉了,只能拼死一搏!但以你现在的状态,正面抗衡,十死无生!”
十死无生!四个字如同重锤,敲在林渊心头。但他眼中非但没有绝望,反而燃起一丝疯狂的火焰。既然无路可退,那便玉石俱焚!
“月璃,若我全力引动星辰之力,配合这风雷妖纹,能否短暂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他想起了地下石窟中,血液引动禁制验证的一幕,想起了风雷妖纹与星辰之力的微弱共鸣。
“你疯了?!”月璃惊呼,“你伤势未愈,强行融合两种高阶力量,稍有不慎,未伤敌,先自爆而亡!而且,这妖纹我只是感应到气息,并未完全炼化,如何能为你所用?”
“没时间了!”林渊咬牙,“告诉我,妖族可有短时间内激发潜能的秘法?或者,如何最大程度引动这妖纹之力?”他这是在赌,赌月璃作为上古妖族残魂,拥有超越常理的见识和手段。
月璃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急速思考,随即决然道:“有!但我族秘法凶险异常,需以精血魂力为引,配合特殊咒印,强行燃烧本源!你非我族类,施展起来反噬更大!至于妖纹……或许可以尝试以你的星辰之血为媒介,我以残存魂力辅助,短暂‘唤醒’它内蕴的一丝风雷真意,加持于你身!但此法对魂力消耗巨大,我出手之后,很可能再次陷入沉睡,后续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燃烧本源!魂力沉睡!代价巨大!但这是唯一可能绝处逢生的机会!
“赌了!”林渊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星辰气息的本命精血喷在胸前的风雷妖纹之上!同时,双手依照月璃瞬间传入脑海的、几个极其古老晦涩的妖族咒印,疯狂结印!
“以血为引,以魂为桥,燃我星辉,唤汝真灵!”
精血落在妖纹上,并未滑落,而是如同被海绵吸收般,瞬间渗透进去!那暗紫色的令牌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紫银色光芒,表面那道风雷交织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发出高亢的嗡鸣!
与此同时,林渊体内《星辰锻体诀》被催动到极致,丹田内那微弱的星核疯狂旋转,道道银辉不受控制地透体而出,与妖纹的光芒交织、碰撞、融合!一股远超他承受能力的狂暴力量,如同火山喷发般在他体内炸开!
“噗——!”林渊狂喷一口鲜血,身体表面瞬间崩裂开无数道细密的血痕,整个人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器!剧痛席卷全身,意识都开始模糊!
“守住心神!引导力量!”月璃的厉喝如同惊雷在他识海炸响!一股清凉却磅礴的魂力涌入,强行稳住他即将溃散的神魂,并引导着那股失控的、混合了星辰与风雷的毁灭性能量,向着他的双臂经脉灌注!
也就在这一刻!
“轰!”
洞穴入口处,林渊布下的层层禁制如同纸糊一般,被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瞬间撕碎!碎石纷飞中,一道身影如同魔神般降临洞口!
正是司徒弘!
他依旧穿着那身玄天宗核心弟子袍,但周身缭绕的灵力却不再是纯粹的玄天正宗气息,而是夹杂着一股暗红色的、充满暴戾与灼热的能量,让他原本冷峻的面容平添了几分邪异。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电光,瞬间就锁定了洞穴深处、浑身浴血、气息却诡异攀升的林渊。
“垂死挣扎!”司徒弘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他甚至没有废话,直接抬手,一指凌空点出!
“玄天指·灭魂!”
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恐怖神魂攻击与物理破坏力的暗红色指芒,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直射林渊眉心!这一指,快!准!狠!足以轻易灭杀全盛状态的炼气圆满修士!
生死,只在刹那!
面对这绝杀一指,意识在痛苦与狂暴力量冲击下几近模糊的林渊,却凭借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和月璃残魂的强行支撑,猛地抬起了双臂!此刻,他的双臂之上,左手缠绕着璀璨的银色星辉,右手跳跃着狂暴的紫色雷光,两股力量并未完全融合,彼此冲突,却又在一种玄妙的平衡下,形成了一种极不稳定的、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漩涡!
“啊——!”
林渊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将双臂交叉护于身前,那团不稳定的星雷能量漩涡,悍然迎向了司徒弘的灭魂指芒!
“轰隆——!!!”
前所未有的巨大爆炸在狭窄的洞穴内爆发!整个山壁剧烈震颤,无数巨石崩塌坠落!刺目的光芒与混乱的能量冲击波向四周疯狂席卷!
“什么?!”司徒弘脸色首次剧变!他感觉到自己的玄天指芒,竟被对方那古怪而狂暴的能量生生搅碎、湮灭!不仅如此,一股夹杂着星辰亘古与风雷暴虐的反震之力,如同重锤般轰在他的护体灵光上!
“噔噔噔!”司徒弘竟被震得连退三步,胸口一阵气血翻涌,护体灵光剧烈荡漾,险些破碎!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一个重伤垂死的炼气期小子,怎么可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这绝不是青岚宗的功法!
烟尘稍散,只见林渊半跪在地,双臂焦黑,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但他终究是接下了这一指!而且,他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司徒弘,里面没有恐惧,只有近乎疯狂的战意和冰冷的杀机!
“星辰之力……还有妖族的气息?!”司徒弘死死盯着林渊身上残留的能量波动,以及他胸前那枚光芒渐渐黯淡、却依旧散发异息的妖纹,眼中的惊骇迅速被一种极致的贪婪所取代!“果然!你身上藏着天大的秘密!交出你修炼的功法和那枚令牌,我或许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他不再留手,筑基期的灵压全面爆发,暗红色的邪异灵力冲天而起,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遮天蔽日般向林渊抓来!他要生擒林渊,拷问出所有的秘密!
然而,就在这巨掌即将落下之际,异变再生!
似乎是受到林渊体内爆发出的、那丝微弱的星辰与风雷本源之力的刺激,又或者是被司徒弘那充满侵略性的邪异灵力所激怒,整个风雷谷……暴动了!
“轰隆隆——!!!”
洞穴顶端,那道原本只是透入天光和雷声的裂缝,骤然扩大!无数道比之前粗大十倍、颜色深邃如墨的恐怖雷霆,如同受到了某种召唤,疯狂地倾泻而下!不仅仅是雷霆,谷中那原本就狂暴的罡风,也瞬间增强了数倍,化作无数道实质般的青色风刃,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
天地之威,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目标,直指司徒弘那散发着邪异气息的灵力巨掌,以及他本人!
“天劫?!不对!是地脉风雷反噬!”司徒弘骇然失色!他修炼的功法似乎引动了此地风雷之力的极端排斥!在这天地之威面前,他筑基期的修为也显得如此渺小!
他再也顾不得擒拿林渊,全力催动灵力,化作一道血光,疯狂向洞外遁去,试图逃离这突如其来的毁灭风暴!
恐怖的雷霆和风刃,大部分都被司徒弘吸引而去,将其淹没。洞穴在风暴中剧烈崩塌。
林渊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向洞穴一侧因震动而裂开的一道深不见底的地缝!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滚落下去!
下落的过程中,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最后听到的,是司徒弘惊怒交加的咆哮和风暴毁灭一切的轰鸣,以及月璃陷入沉睡前,那微弱如丝的最后传音:“小心……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渊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昏迷的身躯旁,那枚风雷妖纹紧贴着他的胸口,散发着微弱的、持续不断的温润光芒,一丝丝风雷本源之力,依旧在缓慢地滋养着他破败的身体。而在他破碎的衣衫下,那得自藏经阁底层的黑色令牌,也似乎与妖纹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共鸣,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幽光。
不知名的地底深处,重伤的少年与两件神秘的古老之物,一同沉寂下来。
风暴终将平息,而暗流,已在深渊之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