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惊动守卫
城南染坊一别，玄心与苏墨染手握半张藏宝残图与密信副本，心头沉重更胜往昔。这已非简单的江湖寻宝或门派纷争，而是牵扯到朝堂权斗、边疆安危乃至天下气运的巨大漩涡。两人都明白，仅凭手中的证据和推断，远不足以撼动幕后黑手，必须找到另外半张图、那批军械信物（“钥匙”）以及更多直接罪证。
然而，司徒瑾在别院失窃，必然警觉万分，其手下护卫和神秘的“影堂”势力定会如猎犬般四处搜寻。盟主府也因连番夜探而戒备森严。想要再从这两处直接获取关键线索，难如登天。
玄心并未急躁。他继续以车马店为据点，通过听那些南来北往的商旅、江湖人闲聊，以及暗中观察市井间的异常动向，试图捕捉更多蛛丝马迹。他发现，最近几日金陵城中，多了不少行踪诡秘、气息精悍的陌生面孔，他们似乎也在暗中搜寻着什么，气氛无形中变得紧张起来。
苏墨染那边则暂时没了消息。玄心知道她处境更为危险，不仅要躲避幽冥卫的追杀，还要提防司徒瑾和“影堂”的搜捕，联络中断也在情理之中，只希望她一切平安。
就在玄心思考下一步该如何破局时，一个意外的消息传入了他的耳中。
这日午后，他正在车马店大堂角落佯装喝茶，听得邻桌几个刚从城外押镖回来的镖师在高谈阔论。其中一人唾沫横飞地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城北‘积善堂’的胡大善人，前几日在自家后院挖鱼池，你猜怎么着？挖出个古怪的石匣子！黑不溜秋的，上面还刻着些鬼画符！胡大善人吓得够呛，以为是挖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赶紧又给埋回去了，还特意请了道士做法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玄心心中一动。“积善堂”胡大善人，是金陵城中有名的富商，乐善好施，名声不错。但一个普通富商后院，怎会挖出刻有“鬼画符”的古怪石匣？那些“鬼画符”，会不会是某种古文字或特殊符号？与藏宝图上的奇异符号是否有相似之处？
他不动声色地凑过去，装作好奇问道：“几位大哥，那石匣子上的‘鬼画符’，可有人认得？”
那镖师见是个和尚问话，也没在意，摇头道：“谁知道呢！胡大善人吓得魂都没了，哪敢细看？听说像是些弯弯曲曲的线条，中间还夹着几个像字又不是字的东西。反正邪性得很！”
玄心谢过几人，心中疑窦丛生。他回想起苏墨染盗出的那半张藏宝残图，上面确实绘有奇异符号，与中原文字迥异。这石匣……会不会与“前朝宝藏”有关？甚至可能藏着另外半张图或其他线索？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难以遏制。胡大善人只是一个普通商人，若石匣真与宝藏有关，放在他那里极不安全，也可能为他招来杀身之祸。况且，这或许是打破目前僵局的一个契机。
玄心决定夜探“积善堂”。他没有通知苏墨染，一来联络不便，二来胡府并非龙潭虎穴，他自信一人足以应付。若真有发现，再告知她不迟。
是夜，月黑风高。
玄心换上夜行衣，悄然离开车马店，直奔城北。积善堂胡府占地颇广，但毕竟是商贾之家，防卫远不能与盟主府相比，只有几队寻常护院定时巡逻。
玄心轻松避过巡逻，潜入府中。根据白日打听来的消息，他很快找到了胡大善人居住的主院以及后院那新开挖的鱼池位置。
鱼池刚刚挖好基底，尚未引水，旁边堆着泥土和石材。玄心仔细搜索，很快在池边一处新翻动的泥土下，发现了一块与其他地砖略有不同的石板。石板边缘缝隙有新鲜撬动的痕迹。
就是这里了！
玄心小心地撬开石板，下面果然是一个浅坑，坑中静静地躺着一个约莫尺许见方的黑色石匣。石匣入手冰凉沉重，非金非玉，不知是何材质。表面确实刻满了奇异的纹路和符号，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暗光，与镖师描述的一般无二。
玄心仔细端详那些符号，虽不能尽识，但其中几个的形态，与苏墨染那半张残图边角处的符号，隐隐有几分神似！他心中一定，此物果然不寻常！
他尝试打开石匣，却发现匣盖与匣体严丝合缝，仿佛天生一体，并无锁孔或机括。用力扳动，纹丝不动。注入内力试探，石匣也毫无反应，反而将内力隐隐吸收。
这石匣竟如此古怪！
玄心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既然无法立刻打开，不如先将石匣带走，慢慢研究。他脱下外袍，将石匣包裹好，正要起身离开——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枯枝断裂的声响，从他脚下传来！并非他踩到了什么，而是他挪动石匣时，似乎触动了石板下某个极其隐蔽的机关枢纽！
糟了！
玄心心念电转，暗叫不好！这胡大善人果然谨慎，埋藏石匣之处，竟还设了报警机关！
几乎是同时，“叮铃铃——！！！”
一阵清脆刺耳的铜铃声，陡然从主院屋檐下响起，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老远！
“有贼！”
“后院！快去后院！”
护院的呼喝声、杂乱的脚步声瞬间响起，火把的光芒也迅速朝着后院汇聚而来！
玄心不敢有丝毫耽搁，抱起包裹好的石匣，身形暴起，朝着预定的撤离方向——后院围墙疾掠而去！
“贼人在那里！放箭！”有眼尖的护院看到了玄心的身影，立刻大声喊道。
“嗖！嗖！嗖！”
数支力道不足、但颇为密集的箭矢破空而来！胡府的护院显然配备了一些简单的弓弩。
玄心脚下《醉罗汉拳》的步法展开，身形在方寸间急速闪动，如同喝醉的罗汉，踉跄却精准地避开了大部分箭矢，偶尔有几支射至身前，也被他挥掌拍落。但抱着石匣，终究影响了一些灵活性。
眼看就要掠上围墙，忽然，围墙之上，两道黑影如同大鸟般凌空扑下，手中兵刃寒光闪烁，直取玄心上中两路！这两人身手矫健，出招狠辣，远非普通护院可比！竟是胡府请来的，或者……是早已潜伏在此、守株待兔的高手！
玄心瞳孔微缩！是“影堂”的人？还是司徒瑾派来的？
电光石火间，他来不及细想。面对上下夹击，他猛地将怀中石匣向上方那人掷去，并非攻击，而是干扰！同时身形陡然下沉，一个标准的“铁板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下方横扫而来的刀光，同时右脚如鞭，带着《醉罗汉拳》的刚猛力道，狠狠踢向下方那人的膝弯！
“砰！”
下方那人没料到玄心反应如此之快，招式如此怪异，膝弯被踢中，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上方那人见石匣迎面飞来，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动作不免一滞。
玄心要的就是这一滞！他身形如同弹簧般弹起，趁着上方那人接住石匣、身形未稳的瞬间，左掌悄无声息地印在了他的胸口，掌心蕴含的《金刚微言》震劲勃然吐出！
“噗！”
那人如遭重锤，一口鲜血喷出，连人带石匣向后倒飞，重重摔在墙头，石匣也脱手滚落。
玄心毫不恋战，甚至不去捡那石匣——此刻捡回必然被缠住！他身形不停，如同轻烟般掠过墙头，落入外面的小巷之中，头也不回地展开身法，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纵横交错的巷道深处。
身后，胡府内人声鼎沸，火把通明，显然已经炸开了锅。那两名高手似乎也并未追来，或许是被玄心那两下打得暂时失去了追击能力，又或许是担心石匣有失。
玄心一路疾驰，直到确认彻底摆脱了可能的追踪，才在一处荒废的祠堂后墙根停下，微微喘息。方才虽只是短暂交手，但凶险异常，且他为了脱身，几乎用上了全力。
他检查了一下自身，僧袍（夜行衣下）被箭矢划破了两处，但未伤及皮肉。体内冰火内力运转无碍，只是略有消耗。
胡府是不能再回去了。那石匣……恐怕也已落入他人之手。自己这番打草惊蛇，非但没能得到线索，反而暴露了行踪，甚至可能让幕后之人更加警觉。
玄心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挫败感。但他很快便调整过来。行走江湖，岂能事事顺遂？今夜虽未得手，却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证明了那石匣确实重要，且已有多方势力盯上。胡府这条线，或许本就是对方故意露出的破绽，引他上钩？
他甩了甩头，将这些猜测暂且压下。当务之急，是尽快转移，胡府事发，自己这个“夜探者”的形象（蒙面夜行）很可能被某些人联想到近日金陵城中的“不安定因素”，车马店那边，恐怕也不再安全。
他辨明方向，朝着金陵城另一处更为混乱、流动人口更多的坊市潜行而去，准备另寻隐蔽落脚之处。
夜色深沉，金陵城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而在这巨兽体内，暗流涌动，杀机四伏。玄心知道，自己与那隐藏在幕后的巨大阴谋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更加谨慎，更加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