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夜惊变
玄心落脚“清远居”客栈,选的是二楼一间临街却并非正对主街的上房。窗外是一条相对僻静的后巷,白日里仅有零星行人,入夜后更是寂静,唯有远处主街的隐约喧嚣与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偶尔传来。
他并未急于入睡,也无心观赏金陵夜景。盘膝坐于榻上,五心朝天,体内那“略有小成”境界的内力如同江河,在拓宽凝实的经脉中缓缓流淌,滋养肉身,淬炼精神。脑海中,则反复推演着《金刚微言》的音波变化与《醉罗汉拳》的发力精要,尤其是那新得的《大慈悲灭度剑法》“杀生为护生”的理念,虽无具体招式,却如一道冰冷剑光,时时常驻心间,提醒着他力量的本质。
夜色渐深,月华如水,透过窗纸,在房间地面洒下一片清辉。万籁俱寂,正是练气存神的最佳时辰。
然而,就在玄心心神渐趋空明,物我两忘之际——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无比的破空之声,如同针刺,骤然划破了夜的宁静!
紧接着,便是“叮叮当当”一阵急促而密集的金铁交鸣之声,伴随着衣袂带风的猎猎作响,从窗外那条僻静的后巷中传来!
有人交手!而且就在近处!
玄心霍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他气息瞬间收敛至若有若无,身形如同鬼魅般飘至窗边,并未立刻推开,而是将耳朵贴近窗棂,凝神细听。
兵刃碰撞声越发清晰,显然战况激烈。其中夹杂着几声低沉的、充满杀意的男子呼喝,以及一道……清越而带着惊怒的娇叱!
是个女子!
玄心眉头微蹙。他并非喜好多管闲事之人,尤其在这龙蛇混杂的金陵城,不明情况的冲突,贸然卷入实属不智。但听那女子声音,虽处下风,却依旧带着一股不屈的韧劲,而且交战之地离他住处如此之近,难保不会波及自身。
他略一沉吟,伸出手指,沾了点唾液,无声无息地在窗纸上点开一个小孔,凑目向外望去。
月光清冷,将后巷照得半明半暗。
只见巷中,五名身着紧身夜行衣、黑巾蒙面的汉子,正手持狭长的弯刀,如同配合默契的群狼,围攻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一身绛紫色劲装,勾勒出曼妙玲珑的身段。她面上也覆着一层薄薄的紫纱,看不清具体容貌,但仅凭那露出的光洁额头与一双在月光下如同寒星秋水般的眸子,便知绝非寻常女子。她手中使的是一对长约尺半的短剑,剑光闪烁,如同紫电惊鸿,招式精妙狠辣,显然出身名门。
然而,那五名黑衣人身法诡异,刀法更是刁钻狠戾,彼此间配合无间,显然训练有素,绝非普通毛贼。他们并不与那紫衣女子硬拼,而是如同附骨之疽,不断游走缠斗,刀刀指向她的要害与破绽,消耗着她的气力。
紫衣女子身法灵动,剑招迅疾,但在五人围攻之下,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她的肩头与手臂处的衣衫已被划破数道口子,隐隐有血迹渗出,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与我过不去?!”紫衣女子娇叱道,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却依旧清脆悦耳。
为首一名黑衣人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并不答话,手中弯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取女子咽喉,另外四人则同时攻向她周身大穴,封死了所有退路!
这一合击,配合得天衣无缝,狠辣无比!
紫衣女子瞳孔骤缩,双剑舞动如轮,护住周身,却已是强弩之末,眼看就要丧命于这联手一击之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极其细微、却尖锐无比的破空声,自玄心窗口的方向响起!
一枚普普通通的铜钱,裹挟着一股凝练至极的内力,如同黑夜中射出的毒蛇,精准无比地打向那为首黑衣人持刀的手腕!
那黑衣人反应极快,听得暗器破空之声,心中一惊,顾不得再攻女子,手腕猛地一翻,弯刀回旋,“铛”地一声脆响,将那枚铜钱磕飞!
但就是这电光火石间的耽搁,打破了五人那完美的合击节奏!
紫衣女子何等机敏,立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双剑爆发出耀眼的紫光,一招“紫气东来”,剑气勃发,强行将另外四人的攻势逼退半步,娇躯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飘飞,险之又险地脱离了那必杀之局!
她稳住身形,惊疑不定地望向玄心窗口的方向,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
而那五名黑衣人则是又惊又怒,目光齐刷刷地锁定在了玄心那扇依旧紧闭的窗户上!
“何方鼠辈,藏头露尾,敢坏我等好事?!”为首黑衣人声音沙哑,充满了杀意。
玄心在屋内,眉头微皱。他本不欲出手,只是见那女子命在顷刻,下意识地弹出了一枚铜钱干扰,没想到还是被注意到了。
他沉吟片刻,知道无法再置身事外。既然已经插手,便需有个了结。更何况,他也想弄清楚,这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以及那身手不凡的紫衣女子,究竟是何来历?他们的争斗,是否与金陵城近日的暗流有关?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体内内力悄然运转,并未推开窗户,而是用那平淡无波的声音,隔着窗纸说道:
“阿弥陀佛。夜色已深,诸位施主在此争斗,扰人清静,可否就此罢手?”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巷中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与安抚人心的力量,正是蕴含了一丝《金刚微言》的奥义。
“和尚?”那为首黑衣人眼神一凝,显然没料到出手干预的竟是个出家人。他与其他四人对视一眼,眼中杀机更盛。“不管你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既然敢多管闲事,那就一并留下吧!”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动,竟舍弃了那紫衣女子,如同鬼魅般扑向玄心的窗口!手中弯刀带着凄厉的啸音,直劈而下!另外四人也同时发动,两人继续缠住紫衣女子,另外两人则配合首领,刀光霍霍,封死了窗口所有可能闪避的角度!
竟是打算先合力将这多管闲事的“和尚”斩杀!
玄心眼中寒光一闪。
他本欲息事宁人,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既然如此……
他不再犹豫,体内那太极漩涡般的内力骤然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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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