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下山令
三个月时光，弹指而过。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思过崖的晨雾，玄心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眸中精光内敛，气息沉静悠长，周身仿佛与这山崖、这云雾融为一体，再无三个月前初至此地时那份刻意强撑的平静，而是真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一种沉稳与自信。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那太极漩涡般的内力自然流转，充盈欲溢，赫然已稳固在“登堂入室”的巅峰，距离“略有小成”仅有一线之隔。对于《金刚微言》与《醉罗汉拳》的融合运用，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虽未实战检验，但他有信心，若再面对玄悲，绝不会赢得如上次那般艰难狼狈。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囚禁了他三个月，却也让他得以蜕变重生的孤崖，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来时的险峻小路，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步履稳健，踏在布满青苔的石阶上，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感。
当他重新踏入少林寺的范围时，立刻引来了无数道目光的注视。这些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审视、敬畏，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是玄心！他面壁结束了！”
“气息好像更沉稳了……感觉和三个月前不太一样了。”
“废话，能在思过崖待三个月完好无损地出来，本身就不简单！”
“听说他下山那天，方丈亲自召见呢！”
玄心对周围的议论恍若未闻，径直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禅房。悟真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他安然归来，且气质大变，又是激动又是感慨，拉着他絮叨了许久寺内这三个月发生的大小事情。
无非是些关于他夺冠和破戒的余波讨论，玄悲师兄伤势已无大碍但仍在静养，戒律院那边似乎并未放弃对他的关注等等。玄心静静地听着，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果然，他回来的消息传出后不久，一名知客僧便前来传话：“玄心师兄，方丈大师请您前往方丈室一趟。”
该来的，总会来。
玄心整理了一下僧袍，神色平静地跟随知客僧，再次踏入了那庄严肃穆的方丈室。
室内檀香袅袅，方丈玄慈依旧端坐于蒲团之上，气息渊深如海。达摩院空性大师与罗汉堂空见大师也赫然在座，见到玄心进来，目光皆落在他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审视。
“弟子玄心，拜见方丈，拜见空性师叔、空见师叔。”玄心躬身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玄慈方丈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显然也察觉到了玄心这三个月来的显着变化。他缓缓开口道：“玄心，三月面壁，静思己过，看来你颇有收获。”
“回方丈，弟子愚钝，幸得方丈给予机会，于清静中略有所得，深感佛法无边，戒律深意。”玄心语气平和，回答得滴水不漏。
玄慈方丈不置可否，转而说道：“你夺得小比魁首，按寺规，本应有相应奖赏与职责安排。然你之前破戒之事，影响犹在。功过相抵，寺内对你已有定论。”
玄心垂首聆听。
“如今，有一事，需你下山一趟。”玄慈方丈继续说道，“江南武林盟主，慕容老爷子，下月初八，正值六十寿辰。我少林与慕容家素有往来，当遣使前往道贺。此次，便由你代表我少林，前往江南，送上贺礼。”
下山？江南？！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玄心耳边炸响！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难以抑制地闪过一丝震惊与……激动！
江南！
那是他的故乡！是他玄家满门被灭之地！是他所有痛苦与仇恨的根源！
他从未想过，机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
玄慈方丈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瞬间的失态，或者说注意到了却并未点破，只是平静地阐述着：“此行，一为贺寿，彰显我少林与江湖同道之谊。二来，”他目光深邃地看了玄心一眼，“你自入寺以来，多在寺中清修，未曾真正踏入红尘。江湖历练，亦是修行重要一环。借此机会，你可下山走走，见见世面，磨砺心性。”
空性大师接口道：“慕容老爷子德高望重，寿辰之上，天下豪杰云集，正是开阔眼界之良机。且江南人杰地灵，风光与北地大不相同，于你修行亦有益处。”他话语中带着一丝鼓励，似乎对玄心此行颇为期待。
空见大师则言简意赅：“江湖险恶，谨言慎行，莫堕了我少林声名。”
玄心迅速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知道，这绝非一次简单的贺寿任务。方丈选择在这个时机派他前往江南，其深意，耐人寻味。是巧合？还是……某种试探？或者，是不语师叔祖在背后的推动？
无论如何，这对他而言，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躬身应道：“弟子遵命！定不负方丈与诸位师叔所托，必当谨慎行事，圆满完成任务。”
“嗯。”玄慈方丈满意地点点头，“贺礼已备妥，明日便可启程。此行由你独自前往，也算是对你的一次考验。寺中会为你准备路引与盘缠。”
独自前往！
这更合玄心之意！他正需要单独行动的空间，去调查那尘封的血案！
“弟子明白。”玄心再次行礼。
“去吧，早作准备。”玄慈方丈挥了挥手。
玄心退出方丈室，走在返回禅房的路上，只觉得脚步都轻快了几分。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但他心中燃烧的，却是更加炽烈的火焰。
江南！
慕容家寿宴！
这将是他在红尘中点燃业火的第一步！
他回到禅房，悟真早已得知消息，又是替他高兴，又是担忧地嘱咐他江湖险恶，务必小心。
玄心一边整理着简单的行囊，一边在心中飞速盘算。
慕容家作为江南武林盟主，寿宴之上必然是鱼龙混杂，各方势力汇聚。这既是探查消息的绝佳场所，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他必须充分利用这次机会。
同时，他也要开始思考，如何“主动”地利用系统了。下山之后，脱离了少林寺清规戒律的直接束缚，某些“破戒”行为，或许会变得更加……方便？比如，那一直悬而未决的“杀戒”……
这个念头闪过，让他眼神微微一寒。
复仇之路，注定不可能不染鲜血。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尚未服用的“小还丹”，以及方丈赐予的、代表少林贺礼的一支百年老山参和一副高僧手书的寿字卷轴。
明日，他将告别这片青灯古佛的净土，正式踏入那个曾给他带来无尽痛苦，也即将被他搅动风云的——江湖！
业火，将自江南始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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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