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八强战
玄心悍然击败玄刚，强势闯入小比十六强，其所造成的轰动效应，已非“黑马”二字可以形容。他仿佛一颗骤然划破夜空的流星，其光芒之盛，甚至暂时掩盖了其他一些老牌热门弟子。
赞誉与惊叹如同潮水般涌向他，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沉重的压力与更加挑剔审视的目光。所有人都想知道，这匹横空出世的黑马，他的极限究竟在哪里？他那神鬼莫测的音波功夫，是否真的无人能制？
十六强进八强的抽签结果很快公布。
当玄心看到自己对手的名字时，心头不由得微微一沉。
玄磐。
罗汉堂嫡传弟子，师从以刚猛霸道着称的空见师叔，一手“大摔碑手”已得其中三昧，内力深厚，战斗经验丰富，是本次小比夺冠的热门人选之一。与之前依靠防御或者速度的对手不同，玄磐是纯粹的力量型猛攻选手，其攻势如同狂风暴雨，讲究的便是一力降十会！
“玄心师弟，你的运气似乎到此为止了。”玄寂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冷笑，他手臂上还缠着绷带，那是拜玄心所赐，“玄磐师兄的大摔碑手，开碑裂石！可不是玄刚那等只会挨打的笨拙功夫可比。你那点取巧的音波伎俩，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我看你这次，还如何嚣张！”
玄心瞥了他一眼，并未理会。玄寂的嘲讽如今在他心中已激不起太多波澜，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即将到来的强敌身上。
他知道，玄寂的话虽难听，却并非全无道理。玄磐，将是他至今为止遇到的最强对手，也是检验他这“破戒”所得力量的真正试金石。
八强战，中央主擂台。
气氛空前热烈。几乎所有未参赛的弟子都围拢了过来，甚至连一些平日深居简出的长老也悄然出现在观战席上。方丈玄慈、达摩院空性、罗汉堂空见、戒律院玄苦等大佬尽数在列，他们的目光都聚焦于擂台之上的两名年轻僧人。
玄磐立于擂台一侧，身材并不算特别高大，但骨架粗大，四肢匀称有力，站在那里便如一座沉稳的山岳，气息悠长浑厚。他目光平静地看着玄心，并无轻视，也无倨傲，只有一种对对手的基本尊重和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
“玄心师弟，请指教。”玄磐抱拳一礼，声音沉稳。
“玄磐师兄，请。”玄心还礼，神色凝重。
裁判示意开始的话音刚落，玄磐动了！
他这一动，便如蛰龙出渊，猛虎下山！没有丝毫试探，直接便是大摔碑手的起手绝招——“碑立中庭”！只见他右掌竖起，掌心向外，一股沉浑厚重的掌力如同实质的山岳，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向着玄心平推而来！
掌风未至，那强大的压迫感已经让擂台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玄心不敢硬接，脚下急错，施展出这些时日暗自揣摩、结合内力运用的粗浅步法，向侧后方滑开。
“轰！”
玄磐的掌力擦着玄心的衣角掠过，击打在擂台边缘的原木围栏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那需要数人合抱的原木竟微微震颤，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
台下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这大摔碑手的威力，果然名不虚传！
玄心虽避开了正面，但那掌风的余波依然刮得他脸颊生疼，气血微微翻腾。他心知绝不能让其掌力及身，否则以自己浅薄的内力，恐怕一击便会重伤落败。
他试图寻找反击的机会，但玄磐的攻势如同连绵不绝的海浪，一招接着一招，“碑影重重”、“碎碑裂石”、“倒撞碑林”……掌影翻飞，笼罩了玄心周身各大要害。玄磐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根本不给玄心任何喘息和凝聚内力施展《金刚微言》的机会，始终以强大的攻势进行压制。
玄心只能将内力灌注双腿，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在方寸之地竭力闪躲、格挡。他的韦陀掌在玄磐刚猛无俦的大摔碑手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手臂酸麻，经脉隐隐作痛，内力消耗急剧加快。
“砰！”又是一次硬碰，玄心以“横担降魔”式勉强架住玄磐一记斜劈，整个人被那股巨力震得踉跄后退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喉头一甜，一丝腥甜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
“玄心师弟，一味躲闪，是赢不了比赛的。”玄磐声音平稳，攻势却丝毫不缓，“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他显然是在逼迫玄心使用《金刚微言》！
玄心咬牙，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久守必失，他的内力远不如玄磐悠长，再拖下去，不需对方击中，他自己就会因内力耗尽而落败。
他瞅准玄磐一招“碑定乾坤”用老，新力未生的一个极其短暂的间隙，猛地吸气压腹，将残余的内力疯狂提起，喉咙滚动，便要再次施展那决定胜负的《金刚微言》！
“咄！”
音波骤然发出，凝聚成束，射向玄磐！
然而，这一次，效果大减！
玄磐显然早有防备！在玄心肩膀微动、气息变化的瞬间，他已然有所察觉！只见他并未如玄刚那般强行硬抗，而是双耳微微一动，体内浑厚的内力瞬间鼓荡，如同在耳窍之外布下了一层无形的气墙，同时心神守一，谨守灵台清明！
那凝聚的音波撞在气墙之上，虽然依旧穿透了过去，但威力已被削弱大半，传入玄磐耳中时，只是让他心神微微一荡，气血稍显浮动，动作慢了半拍，却远未达到之前那种心神失守、任人宰割的地步！
“果然如此！”玄磐眼中精光一闪，不惊反喜，“你这音波功确实诡异，但若有了防备，威力不过如此！看来，这便是你最后的底牌了！”
他长啸一声，被稍稍阻滞的攻势再次如同火山般爆发！大摔碑手的威力更增三分，掌风呼啸，将玄心所有退路几乎封死！
玄心脸色煞白，心中一片冰凉。
他最依赖的奇招，竟然被对方摸清了路数，找到了应对之法！虽然玄磐也需要分心防御，消耗部分心神内力，但相较于自己内力即将耗尽的窘境，对方依旧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止步于此？！
他拼命闪躲着，大脑飞速运转。体内的内力已如即将干涸的溪流，经脉因为过度催谷而传来针扎般的刺痛。《金刚微言》效果大减，韦陀掌无力抗衡，身法也因内力不济而渐渐迟缓……
他似乎已经陷入了绝境。
台下的议论声也发生了变化。
“果然，遇到真正的强者，取巧的手段就不灵了。”
“玄磐师兄不愧是夺冠热门，应对得太冷静了！”
“玄心还是底蕴太浅，内力跟不上啊……”
“可惜了，黑马之路看来要终结了。”
悟真在台下急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高台上，空性大师微微叹息，似乎有些遗憾。空见大师则面无表情，仿佛早已预料到此结果。而戒律院玄苦的嘴角，则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仿佛在说：“邪门歪道，终究上不得台面。”
玄寂等人更是面露快意，恨不得玄心立刻就被打落擂台。
玄心能感觉到自己力量的飞速流逝，玄磐的掌风如同刀锋，一次次擦过他的身体，留下火辣辣的痛感。视线开始有些模糊，耳边充斥着呼啸的掌风和台下嘈杂的议论。
不甘心！
他绝不甘心就止步于此！
那江南的血色，父母的冤屈，自身的屈辱……一幕幕在眼前飞速闪过！
力量！我需要更多的力量！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蛇般从他心底钻出——系统！那破戒僧系统！既然“妄语戒”能带来初始的力量，那么……破更大的戒呢？是不是就能获得更强的力量，渡过眼前的难关？！
这个念头充满了诱惑，却也带着令人心悸的危险。
就在他心神失守，几乎要忍不住向那冥冥中的存在祈求更多“破戒”任务时——
一直端坐高台，默然观战的不语僧，那浑浊的眼眸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并未看向擂台，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天际，仿佛在与某种存在交流。
与此同时，玄心意识深处，那沉寂的系统界面，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行新的、带着警告意味的暗红色小字，如同幻觉般一闪而逝：
【戒律之重，在于心持。倚仗外求，终成魔障。】
这行字出现得极快，消失得也极快，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玄心心中那蠢蠢欲动的邪火！
他猛地一个激灵，从那种近乎走火入魔的边缘拉了回来！
是啊！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竟然想要依靠不断破戒来获取力量？那与饮鸩止渴有何区别？！斗战破戒佛所言“破戒是筏”，是渡劫之法，而非放纵之欲！若心失持守，一味追求力量，与魔何异？！
这瞬间的明悟，让他混乱的心神骤然一定。
也就在这心神定下的刹那，或许是物极必反，或许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福至心灵，脑海中关于《金刚微言》的某些奥义，如同拨云见日般，骤然清晰了一丝！
音波之功，并非只有直撼心神一途！其“微言”之妙，在于变化，在于渗透，在于……共振！
此时，玄磐一记势在必得的“碑镇山河”，如同泰山压顶般向他拍来！掌风笼罩之下，避无可避！
玄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试图闪避，也不再试图凝聚全部内力做那效果已大打折扣的音波冲击。
他将体内最后残余的、如同游丝般的内力，以一种极其精妙、却带着孤注一掷意味的方式运转起来，不再追求声音的宏大与穿透，而是将其凝聚于舌尖，对准玄磐那因全力出掌而微微震颤、与周身气机相连的某一处细微破绽——手腕神门穴附近的气流扰动点，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奇异高频震荡的：
“咤！”
这一声，细若箫管初鸣，几不可闻！与之前那低沉断喝截然不同！
玄磐只觉得手腕神门穴附近微微一麻，如同被细微的电流划过，那原本圆融无暇、沛然莫御的掌力，竟因为这微不足道的一丝干扰，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凝滞和偏差！
若是平时，这丝偏差无伤大雅。但在此刻，两人气机交锋、全力相搏的关头，这细微到了极点的破绽，却被心神空明、感知敏锐到极致的玄心，精准无比地捕捉到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如同游鱼般顺着那掌力偏差产生的微小缝隙切入，肩膀微微一靠，并非攻击，而是借力！
“嘭！”
玄磐那原本必中的一掌，因为那细微的偏差和玄心巧妙的借力，竟然擦着玄心的肩膀落空，重重拍在擂台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而玄心则借着这一靠之力，身形滴溜溜一转，竟如同鬼魅般绕到了玄磐的侧后方！
玄磐一招落空，重心前倾，侧后方空门大开！
玄心岂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并指如剑，将体内最后一丝气力凝聚于指尖，轻轻点在了玄磐后背的“灵台穴”上。虽无力道，但位置精准，意味明确。
全场，再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逆转。
玄磐前冲的身形僵住，他能感觉到后背那轻轻一点所代表的含义。他缓缓收回手掌，转过身，看着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却眼神明亮的玄心，脸上充满了复杂难言的神色，有震惊，有不解，更有几分钦佩。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沉声道：“阿弥陀佛。师弟手段精妙，心智过人，玄磐……输了。”
裁判武僧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高声宣布：
“十六强进八强，胜者，玄心！”
哗——！
如同火山喷发，巨大的声浪瞬间冲破了之前的死寂！
赢了！
玄心又赢了！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必败无疑的情况下，他竟然以一种谁也未曾料到的方式，再次逆转，悍然闯入了小比八强！
这一次，再无人敢说他只是侥幸！那最后一声细微却关键的奇异音波，那精准到毫厘的切入与借力，那在绝境中依旧冷静捕捉战机的心智，无不彰显着这个少年身上所蕴含的惊人潜力与战斗才华！
玄寂等人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如同被人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高台上，空性大师抚掌大笑：“妙！妙啊！音波之用，竟能如此精微！此子已初窥‘微言’之堂奥！方丈，此乃我少林之幸！”
空见大师也微微颔首，看向玄心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真正的重视。
而戒律院玄苦，脸色已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玄心，尤其是玄心那因耗尽内力而苍白如纸的脸色，眼中寒光闪烁不定。
“如此透支……绝非正道！”他心中冷哼，对玄心的怀疑，不仅未减，反而更浓。
玄心独立擂台，听着山呼海啸般的哗然与惊叹，身体虽然虚弱到了极点，心中却有一股炽热的火焰在燃烧。
他赢了！
凭借的不是更多的“破戒”，而是在绝境中对自身力量的更深理解与运用！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浩瀚苍穹，嘴角勾起一抹疲惫却无比畅快的弧度。
八强！
他做到了！
而前方的路，似乎也更加广阔，更加……引人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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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