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得从康熙年间说起。那会儿江宁府出了件怪事,城里最热闹的街上开了家叫忘忧阁的铺子。这地方邪门得很,里头的伙计个个都是三尺来高的侏儒,双手嫩得跟婴儿似的,脸上却布满皱纹,看着比七八十的老头还老。当地人管他们叫床头婴。
要说这忘忧阁的生意那叫一个红火,从早到晚客人不断。为啥?因为这些床头婴按摩的手法太神了!他们那双嫩手在你头上轻轻一按,保管你浑身舒坦。更绝的是,他们一边按摩,一边还能给你讲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儿——今天说某个知府收了多少银子,明天讲哪个县令害死了多少百姓,说的都是有鼻子有眼的官场秘闻。
消息传到京城,康熙皇帝坐不住了。这天退朝后,他单独留下刑部侍郎李修文。这李修文正愁得睡不着觉呢——前几日有人告发他贪污了三万两赈灾银,这会儿正提心吊胆的。
李爱卿,江宁府那个忘忧阁,你可知道?康熙的声音不紧不慢,却透着威严。
李修文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回话:臣略有耳闻。
朕命你去查个明白。康熙盯着他,记住,要暗中查访,不得声张。
李修文领了旨,心里反倒踏实了些:皇上既然让我办事,想必暂时不会追究那三万两银子的事。
三天后,李修文化装成郎中来到江宁。一进忘忧阁,他就觉得不对劲——这地方看着富丽堂皇,可总透着一股子阴森劲儿。墙上挂的仕女图,眼睛好像会动;角落里点的檀香,闻着让人头晕。
他交了二钱银子,被带进一间暗室。这屋子小得可怜,就摆着一张红木床,烛火摇曳,把墙上的影子拉得老长。李修文刚躺下,就听见的一声,一个三尺高的黑影跳上了床。
借着烛光,李修文看得真切:这床头婴的双手白嫩如玉,可那张脸却皱得像老树皮,一双眼睛浑浊得看不出一丝神采。
客官放松。床头婴开口了,声音又尖又细,听着叫人起鸡皮疙瘩。
那双手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揉按,李修文顿时觉得浑身舒坦。可接下来听到的话,让他惊出一身冷汗——这床头婴居然说起了三年前一桩贪腐案,细节分毫不差,就像亲眼见过似的!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李修文声音发颤。
床头婴却不答话,自顾自地继续说。李修文越听越怕,这侏儒竟然连他贪污的那三万两银子都知道!
按摩完毕,李修文一把拉住要走的床头婴:我要见你们掌柜!
床头婴咧开没牙的嘴笑了:掌柜从不见客,除非......客官愿意用一个秘密来换。
李修文咬咬牙,掏出十两银子塞过去。床头婴掂了掂银子,领着他穿过一道暗门。
这门后竟是个巨大的山洞,洞顶垂着钟乳石,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几十个床头婴在洞里走来走去,有的在石床上打滚,有的捧着书本念念有词。最吓人的是,他们读的居然是各地官员的奏折!
李大人,别来无恙?一个黑衣人背对着他,声音嘶哑难听。
李修文吓得倒退两步:你......你认得我?
黑衣人缓缓转身,脸上戴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李大人贪污赈灾银,害得三千灾民饿死,这等丰功伟绩,我想不知道都难啊!
你血口喷人!李修文冷汗直流。
黑衣人冷笑一声,拍了拍手。顿时,十几个床头婴围了上来,抬来一个大木桶,桶里热水翻滚,冒着诡异的绿色气泡。
真言汤黑衣人道,泡过之后,保准李大人什么实话都肯说。
李修文正要挣扎,却被床头婴们七手八脚地按进桶里。这水烫得他龇牙咧嘴,可奇怪的是,泡着泡着,他竟然觉得浑身舒畅,脑子也开始迷糊起来。
说吧,那三万七千两银子藏在哪了?黑衣人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李修文拼命想闭嘴,可舌头却不听使唤,把藏银的地点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他惊恐万分,想要爬出木桶,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有气无力地问。
黑衣人缓缓摘下面具。李修文一看,差点吓晕过去——这竟是三年前被他陷害致死的御史周正清!
没想到吧?周正清冷笑,这些床头婴,都是被你们这些贪官害得家破人亡的苦主。皇上圣明,特许我们以此法查办贪官!
李修文还想求饶,却觉得浑身骨骼作响,身子竟开始缩小!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脚变得越来越小,皮肤变得细嫩,只有那张脸迅速苍老。
最后一眼,他看见周正清把一面铜牌挂在他脖子上,上面刻着床头婴三个字。
从此,忘忧阁多了一个新的床头婴。他手法最好,知道的官场秘闻最多,可从来不敢看客人的眼睛。有人说,每当夜深人静时,总能听见他在偷偷哭泣。
而深宫里的康熙,看着周正清呈上的奏折,满意地笑了。折子上写着的,都是变成床头婴的贪官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