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的紫禁城,秋风卷着枯黄的落叶,飘落在朱红的宫墙上,给这座庄严的宫殿添了几分萧瑟。
乾清宫内,烛火燃烧得“噼啪”作响,映照着崇祯皇帝朱由检年轻却布满愁容的脸庞。
他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几乎遮住了他的视线。
这位登基已两年的皇帝,虽有重振朝纲的雄心,却被明朝内部的烂摊子搅得心力交瘁。
“国库空虚,边饷匮乏,陕西又闹了蝗灾,百姓流离失所……”
崇祯低声呢喃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
他随手拿起一份奏折,正是陕西巡抚呈报灾情的文书,字里行间满是绝望。
“自夏入秋,蝗灾肆虐,田禾尽毁,民有易子而食者……恳请朝廷速发赈灾银两,以救万民于水火。”
崇祯看着“易子而食”四个字,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他猛地将奏折拍在桌案上,怒声道:“国库!又是国库!朕登基至今,日日节流,革除阉党弊政,可这银子到底去了哪里?”
站在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连忙跪倒在地,颤声道:“皇上息怒,国库空虚非一日之寒,前朝阉党盘剥多年,积弊已深,还需慢慢整顿。”
崇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
他知道王承恩说得有理,可百姓等不起,边疆的将士也等不起。
他想起去年袁崇焕在朝堂上立下的“三年平辽”誓言,如今一年期限将过,辽事虽有起色,却远未到“平辽”之境,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焦虑,可随即又被现实浇灭——没有军饷,别说三年平辽,恐怕连守住现有的疆土都难。
“传朕旨意,命户部即刻筹措五十万两赈灾银,送往陕西。另外,让工部、户部、兵部各派一名官员,会同巡按御史,彻查各地藩王、勋贵侵占田产之事,追缴拖欠的赋税。”
崇祯语气坚定地说道。
王承恩连忙应道:“奴才遵旨。”
可他心中清楚,这道旨意恐怕难以推行。
各地藩王、勋贵势力盘根错节,此前几次彻查都不了了之,哪是那么容易撼动的?
就在崇祯为赈灾、军饷之事头疼时,朝堂上的党争却愈演愈烈。
次日清晨,太和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却异常紧张。
吏科给事中温体仁出列,手持弹劾奏折,高声说道:“皇上,内阁大学士周延儒结党营私,收受贿赂,其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近日更有传闻其私通边将,罔顾辽事安危!恳请皇上严惩周延儒,以正朝纲!”
周延儒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连忙出列反驳。
“皇上明鉴!温体仁血口喷人,臣忠心耿耿,绝无结党营私之举!反倒是温体仁,与东林党人暗中勾结,借革除阉党之名,排除异己,意图掌控朝政!辽事艰难,臣日夜忧心,怎会私通边将?”
温体仁立刻反驳:“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有周延儒收受江南盐商贿赂的书信为证!其私通边将虽无实据,然其党羽在地方克扣军饷,已是不争之事!”
说着,他将一封书信呈了上去。
崇祯看着两人在朝堂上争吵不休,心中的怒火不由得再次燃起。
他登基后,大力清除阉党残余,本想整顿吏治,消除党争,可没想到东林党与非东林党之间的争斗反而愈演愈烈。
官员们只知争权夺利,将个人恩怨置于国家安危之上,根本不顾边疆烽火、百姓疾苦。
“够了!”崇祯厉声喝道。
“朝堂之上,成何体统!周延儒、温体仁,你们二人都给朕退下!此事朕会命人彻查,若有不实之言,定严惩不贷!”
周延儒和温体仁虽然心中不甘,却也不敢违抗圣旨,只好愤愤地退到队列中。
可两人的目光依旧充满敌意,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一般。
崇祯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阵无力。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问道:“关于陕西赈灾和边疆军饷之事,诸位大臣可有什么良策?”
朝堂上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先开口。
赈灾需要银子,军饷也需要银子,可国库早已空空如也,太仓银库仅剩不足百万两,连半年的边饷都不够。
过了许久,户部尚书毕自严出列说道:“皇上,国库实在无银可拨,不如效仿嘉靖朝旧事,向百官及宗室勋贵募捐,再令江南织造局暂缓贡品,或许能筹措一些银两。”
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了文官集团和宗室代表的反对。
“不可!向百官募捐,岂不是让朝廷颜面扫地?宗室勋贵虽有薄产,然近年各地灾情频发,也多有拮据之家。江南织造局贡品乃祖宗旧制,暂缓贡品恐失皇家体面!”
礼部尚书林欲楫反驳道。
随后,朝堂上又陷入了激烈的争论,有的官员主张削减宫廷开支,有的官员主张加征“辽饷”之外的赋税,还有的官员主张裁撤冗余的驿站官员,可始终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主张加征赋税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官员站出来反驳道。
“百姓早已不堪重负,再加赋税,恐激起民变!”
崇祯看着官员们争论不休,却始终没有一个人真正为百姓、为边疆考虑,心中的失望越来越深。
他猛地站起身,怒声道:“朕养着你们,是让你们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谋福!可你们呢?只知党争,只知争权夺利!陕西百姓在受苦,边疆将士在流血,你们却在这里为了一点虚名私利吵个不停!若再如此,朕绝不姑息!”
说完,他拂袖而去,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有的面露愧色,有的却依旧眼神闪烁。
回到乾清宫,崇祯疲惫地坐在龙椅上。
王承恩端来一杯热茶,轻声说道:“皇上,您别气坏了身子。朝中之事盘根错节,非一日之功就能解决。眼下不如先看看蓟辽督师袁崇焕的奏报,近日关外可有新的动向?”
崇祯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心中的烦躁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点了点头:“是啊,辽事才是重中之重。袁崇焕的奏报呢?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