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卷道藏阁的冰寒尚未完全消散,空气中仍弥漫着极寒道则与归墟之气碰撞后留下的刺骨凉意。玄玑与玉衡二位真人已护送气息萎靡的云瑶前去疗伤,偌大的阁内,只剩下被九天冰封术凝成的冰晶牢笼笼罩的楚砚,以及一片狼藉中残留的恐怖道韵。
冰笼晶莹剔透,表面流转着云瑶以本命星魂之力刻下的无数细密符纹,与道藏阁本身的秩序道则交织,形成双重封印,暂时禁锢住了那足以湮灭万物的归墟之气。楚砚躺在冰笼中心,双目紧闭,焦黑的躯壳被一层薄薄的冰晶覆盖,眉心的那个冰晶印记已几乎淡不可见,唯有那零点零三的生命体征,在归藏意志的绝对掌控下,依旧保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稳定。
几个时辰后,云瑶在两位真人的灵力滋养下勉强恢复了一丝元气,不顾劝阻,再次回到了道藏阁。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雪,左肩被归墟之气侵蚀的伤口虽已处理,但仍隐隐透出黑色的纹路,那是寂灭道则残留的痕迹,极难根除。
“我必须尽快行动。”云瑶的声音有些虚弱,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冰封术最多维持三日,而寂昀真人眉心的道则烙印蕴含的信息正在飞速消散。那是‘证据’,是揭开九曜镇魔棺与赵家血案真相的关键线索,必须在其彻底消失前‘冻结’下来。”
她所说的“冻结”,并非简单的冰封,而是以瑶光圣地秘传的“溯影留痕”之术,配合冰寒域镜的力量,将那些残缺、易逝的道则信息强行捕捉、固化,如同将流动的时间切片,制作成可供反复查阅的“证据链”。
玄玑真人面露忧色:“云瑶,你的身体……”
“无妨。”云瑶轻轻摇头,祭出冰寒域镜,镜面此刻不再湛蓝,反而呈现出一种混沌的灰色,那是强行容纳、解析多种高阶道则后呈现的异象,“我已服下圣地秘药,暂时可压制伤势。此事关乎寂昀真人性命,更可能牵扯到一桩湮灭于岁月长河中的惊天秘辛,绝不能有失。”
她盘膝坐在冰笼前,双手艰难地再次结印。这一次的法诀更加繁复古老,引动的并非攻击性的极寒,而是一种偏向于追溯与记录的时光寒意。冰寒域镜悬浮于她头顶,镜面投射出柔和而冰冷的灰白光华,如同探照灯般,聚焦于楚砚眉心那即将消散的印记之上。
“溯本归源,影留痕存!”云瑶低喝一声,嘴角又溢出一缕鲜血,但她印诀不变,全力催动秘法。
镜光笼罩下,那淡薄的印记仿佛被激活,开始微微闪烁。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受到吸引的萤火虫,从印记中飘散而出,融入镜光之中。冰寒域镜的镜面上,开始浮现出模糊、跳跃的画面碎片——
碎片一: 一片血色弥漫的夜空,九颗狰狞的星辰被粗大的血色锁链缠绕,锁链的另一端,深入一口悬浮于虚空裂痕中的青铜古棺。棺盖上,刻着与楚砚怀中薄片极其相似的暗金纹路。
碎片二: 一个荒芜的星域战场,九具庞大如山岳的尸骸呈环形倒地,尸骸的心口,皆插着一柄缠绕着不祥血气的长矛。尸骸的服饰古老而尊贵,与云瑶在瑶光圣地古籍中见过的“太古守护者”图腾有七分相似。
碎片三: 一座古老的祭坛,坛上摆放着九盏造型奇特的魂灯。灯焰摇曳,依次熄灭,每熄灭一盏,祭坛中央投影出的青铜古棺虚影上,就有一根锁链应声断裂。当最后一盏魂灯熄灭时,棺盖开启了一角,无尽的黑气(归墟之气)汹涌而出。
碎片四: (最为清晰,也最让云瑶心神剧震)一个背影,孤独地跪坐在青铜古棺前,七日七夜,不言不动。最终,那背影似乎做出了某个决断,将一枚散发着微光的薄片(正是仙帝经文薄片)投入了棺中开启的那道缝隙。随后,背影转身……画面到此戛然而止,但那转瞬即逝的侧脸轮廓,竟与楚砚有五六分相似!只是那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沧桑与决绝,与此刻冰笼中“沉睡”的楚砚截然不同。
这些画面断断续续,且夹杂着大量无法解读的杂乱波动,显然只是楚砚识海深处被冰封记忆的极小一部分。但仅仅是这些碎片,已让旁观的玄玑与玉衡二位真人面色大变,呼吸急促。
“九曜镇魔棺……太古守护者……魂灯熄灭……投片入棺……”玉衡真人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骇然,“难道寂昀真人,就是那个投片入棺的背影?他是……最后一代守护者?赵家血案的真相,莫非与这镇魔棺的异动有关?”
云瑶全力维持着秘法,冰寒域镜如同一个贪婪的容器,疯狂吸收着那些逸散的道则信息。镜面的灰色越来越深,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显然负荷极大。但她不敢停下,她知道,这些正在消散的碎片,是拼凑真相的唯一希望。
就在她即将力竭,准备暂时收手固化已获取的“证据”时,镜光捕捉到了一段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执念的精神波动碎片。那波动并非画面,而是一段残缺的心念:
“……赵家……窥得棺秘……以血祭图……欲夺混沌源……祸起萧墙……九曜将倾……唯以身……重封……”
这段心念到此中断,但其蕴含的信息却石破天惊!
“赵家窥得了镇魔棺的秘密?血祭图?难道赵罡布下的万化归墟血祭阵,其真正目的并非化道归寂,而是想凭借阵法之力,强行夺取镇魔棺中的‘混沌源’力?”玄玑真人失声惊呼,联想到赵家举族被灭的惨案,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莫非……赵家并非单纯的受害者,而是……玩火自焚?引来了无法控制的灾祸?而寂昀真人,是为了重新封印镇魔棺,才牵扯其中,甚至可能……赵家的覆灭本身就与重新封印有关?”
这个猜想太过骇人,让两位真人都一时难以接受。若真如此,那青云宗一直以来对赵家遗孤的庇护,对楚砚(寂昀)身份的认定,都可能需要重新审视!
云瑶也是心神俱震,但她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催动最后的力量,将这段最关键的心念波动,连同之前所有的画面碎片,以冰寒道则为核心,强行压缩、固化,在冰寒域镜内形成了一条清晰可见、由无数冰晶符号和光影组成的“证据链”。这条证据链如同被冰封的河流,暂时凝固了流逝的时光与真相。
做完这一切,云瑶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冰寒域镜光华黯淡地飞回她手中,镜面上多了一道明显的裂痕。
“师叔……证据链……已初步冻结……”云瑶气息微弱,将镜子递给玄玑真人,“但……这只是开始……赵家血案、镇魔棺、寂昀真人的身份……牵扯太大……仅凭我们,无力深究……也……无力保住寂昀真人……”
她的话未说尽,但意思明确。今日道藏阁的动静,尤其是万化归墟阵图气息的外泄,绝不可能完全瞒住外界。那些对仙帝传承、对上古秘辛、对强大力量怀有觊觎之心的势力,恐怕很快就会嗅到味道。
玄玑真人接过冰寒域镜,感受着其中那条被冻结的“证据链”散发的冰冷与沉重,面色无比凝重。他明白云瑶的担忧,也清楚接下来的风暴。
“放心,”玄玑真人沉声道,眼中闪过决断之光,“此事已非我等几人能处理。我必须立即携此镜去见宗主,禀明一切。寂昀真人,无论他曾经是谁,现在他是我青云宗的客卿长老!真相未明之前,青云宗绝不会任由外人动他分毫!”
玉衡真人也点头道:“没错。况且,若寂昀真人真是守护镇魔棺的关键,那他的安危,已不仅关乎个人,更可能关乎一界存亡。于公于私,宗门都必须力挺!”
就在三人决议已定,准备离开道藏阁前往宗主殿时,阁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破空声,紧接着是一个守阁弟子惊慌的传音:
“玄玑师叔!玉衡师叔!不好了!山门外来了好几拨人,有北域玄冥宗的长老,有南荒妖族的使者,甚至……还有几个气息晦涩不明的散修老怪,他们声称感知到我宗有惊天邪物现世,要求我们……交出寂昀长老,由天下共审!”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玄玑真人与玉衡真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云瑶挣扎着站起身,虽然虚弱,但眼神依旧坚定地看向冰笼中的楚砚。
冰笼之内,楚砚依旧“沉睡”,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毫无所知。唯有他怀中那枚仙帝经文薄片上,新出现的那道裂痕,在冰晶折射下,隐隐泛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血色光泽。
【局势:云瑶强行冻结关键证据链,揭示赵家血案可能与镇魔棺有关,外界势力闻风而动。】
【状态:楚砚仍被冰封,云瑶重伤,证据链暂存于受损的冰寒域镜中。】
【下一阶段:外界势力逼宫,青云宗态度成为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