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不疑不知何时已立在演武台高处,玄色大氅在风中微动。他沉默地注视着下方,如同蛰伏的鹰。
宁舒静立在场边,目光扫过每一个忙碌的身影。
开始!
随着宁舒的声音落下,队员们冲入战壕,迅速判断。
颈动脉破裂!红色!
腿部骨折!黄色!
黑色...记录位置。
有个年轻的学徒面对一个不断呻吟、看似严重的黄色伤员(模拟内脏挫伤)时,犹豫是否要先处理。
但这个队员很快发现旁边有个无声无息、但不断渗血的红色伤员。
红色优先!
他果断转身,率先为红色伤员止血。
凌不疑看到这里,眼中闪过赞赏。
若是往常,那个呻吟的伤员必然会吸引更多注意,而真正危在旦夕的伤员可能被延误救治。
随后是后方医疗考核。
队员们需要在模拟医帐中严格按照分区管理、消毒规程操作。
有人因未洗手直接接触第二个被当场判定不合格。
你们现在偷懒省下的每一步,将来都要用伤员的生命来偿还!
宁舒站在帐篷外,皱着眉头声音略显沉重地说。
考核结束,绝大多数人都合格了。
看着这群眼神已脱胎换骨的战士,她的脸上终露一丝欣慰的神色。
记住,战场急救不是比谁伤得重,而是比谁还有救。你们今日所学,将来都是救命的本事!。
夕阳下,凌不疑望着这支队伍,真正理解了何为与阎王抢人。
夜幕降临,训练场灯火通明。几名未通过的学员仍在加练。
宁舒在阴影里静静看着。这支队伍即将开赴战场,而这段时日所学到的东西,将成为战士们活下去的希望。
至于医术,那需要更多的时间积累,一切都会好的,这支队伍也会根据实际情况越来越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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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里的日子过得飞快,医疗队刚经了严苛考核,便被凌不疑整编打包带走。
几乎是前后脚,剩余的试验田也迎来了丰收。
玉米的叶子边缘泛起了黄色,而一个个饱满的玉米穗子也变得发黑,发干;红薯田里,扒开茂密的藤蔓,底下是累累的果实。
宁舒依着之前土豆的例子,指挥厨子张罗了一桌玉米红薯宴。
金黄的水煮玉米、香甜的烤红薯、热腾腾的红薯粥、大碴子粥,红薯饼,巧手做出的玉米面饼子,玉米面发糕……
食物的原始香气弥漫在庄子里,足以慰藉任何辛劳。
这丰收的实绩和前所未有的吃食,经由凌不疑和三皇子禀报上去,激动不已的文帝想见宁舒的心思,终是达到了顶点。
庄子上的书房内,三皇子和凌不疑看着书桌后的宁舒,见皇帝的召见委婉道出,却见宁舒轻轻蹙起了眉头。
凌不疑与她相处时日稍久,知晓这位道长不喜虚礼,更不按常理出牌,便试探着开口。
“道长……可是有何顾虑?”
宁舒的目光却越过他,直接落在三皇子身上,直看的三皇子心中打鼓,才语气平淡的开口。
“麻烦。”
短短两个字,三皇子与凌不疑俱是一怔。
面圣,在世人眼中无不是难得的殊荣,是求之不得的恩宠。可在这位道长口中,却成了轻描淡写的“麻烦”。
三皇子迅速收敛了诧异之色,恢复了一贯的温润持重,谨慎地回应。
“道长的意思,我明白了。我需回去请示一下。”
宁舒没管,她又不想见皇帝。而且,不是她跪不下去这一礼,而是皇帝受不起她一跪,而她一个白身,面圣不可能不跪。
就算医疗队走了,她这也忙着呢。
田里的玉米和红薯自有凌不疑安排人收割,圈里的猪崽也有人精心喂养。
这些牲畜不缺吃的,如今各个长得油光水滑,膘肥体壮,眼看不用等到年关,就能出栏宰杀了。
宁舒心里盘算得清楚,等明年红薯、土豆大规模推广的时候,这养猪的法子也可以跟着一起推广开来。
光有高产作物还不够,得让百姓碗里有粮,圈里有畜,日子才算真正有了底气。
养殖规模一旦扩大,防疫便是头等大事。
她懒得麻烦凌不疑去找那些老太医,而是直接利用自己的木系异能。
通过对植物药性的敏锐感知,将手中几个验证过的实用的防疫方子,逐一找到了在这个时代容易获取的草药替代品。
‘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这句民间谚语不是开玩笑的,家畜养的多了,防疫一定要做好。
把家畜防疫的方子给了凌不疑之后,宁舒神色认真的告诫他一定要重视,有时候牲畜的疫病是会传给人的。
看着宁舒再三的郑重叮嘱,凌不疑也终于重视起来。
庄子山脚下的竹棚里,是新开辟的造纸工坊。此刻,工坊内的运作已初具规模,步入正轨。
凌不疑安排来的几名侍从,如今已似模似样地成了造纸匠人。
他们按照宁舒指点的工序,将收来的破麻布、麻头、树皮等看似无用的“杂物”,投入池中反复浸泡、沤制,待其软化后,再用木槌一下下耐心捶打。
原本粗硬的纤维在持续的劳作中渐渐分解,最终在水中化作细腻均匀的纸浆。
接着,便是最关键的一步——抄纸。
匠人们使用宁舒改良过的细密竹帘,在盛满纸浆的槽中熟练地一沉、一荡、一抬,动作力求平稳均匀。
帘起水落,一层薄薄的湿纸膜便已成形,再小心地揭下,叠放在压榨架上除去多余水分。
最后,将这些湿纸一张张刷在光滑的壁板或火墙上焙干,亦或悬于通风处自然阴干。
不多时,一张张微黄却坚韧、表面光滑的麻纸便源源不断地产出,叠放在一旁,散发着草木特有的清新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