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舒稍稍侧身,避开了他的礼,声音却更加低沉。
“你应该明白,权力最是动摇人心。
肖紫荆与佛彼白这四个人,他们本身其实能力有限,没什么能耐。
之所以这些人能有今天这样大权在握的地位,全部都是依仗你这天下第一的威名。”
火光照的宁舒看起来整个人更加的虚化,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很沉重。
“这些人在江湖上备受尊崇,尽享权力带来的虚荣。
他们早已经在众人的奉承中迷失自己,高估了自身的能力,
认为即便没有你李相夷,他们也有能耐成就一番事业。”
她轻轻的嗤笑出声。
“这样一来,你这位年轻的天下第一,力压一个时代的剑神,便成了那座他们始终无法逾越的高山。”
她挑眉看向李相夷。
“既然翻不过去,那便只能将其移走。所以,这背叛之事其实应该早就 有苗头了。”
李相夷眸光微动,指节无意识地叩着膝头。
宁舒的话,一字一句都敲在他不曾深思的地方。
“况且,就算没有那杯碧茶,你主张的,与金鸳盟和平共处,签下五年盟约。其实已经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宁舒的语气转冷。
“紧接着就是一环扣一环的算计,你被众人推着、逼着,不也得去赴那场决战吗?”
她注视着他逐渐苍白的脸色,终于问出最尖锐的一句。
“那将来,若是四顾门与朝廷摩擦加剧,你是否会受他人裹挟,在所谓的’为民谋福祉‘的大义旗帜下,起兵反叛呢?”
李相夷闻听宁舒所言,额上瞬间冷汗涔涔而下,
他之前从未将这些事串联起来想过,可宁舒一句句剖析,竟严丝合缝——不是可能,而是已经发生。
他沉默良久才语气苦涩的开口。
“我竟然一直被这些虚浮的名声蒙住了眼……多谢宁姑娘点醒。”
李相夷往火堆里添了两根柴,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冷静。
“现如今江湖还算太平,此次去皇宫,可以等我们办完事后,去约见轩辕大人。”
随着话语出口,渐渐的,不确定的语气慢慢变得坚定。
“朝廷现在有了处理江湖事务的监察司,那我可以将四顾门的权柄全部上交,
门中的那些兄弟,若是想继续为百姓办事,可以进入监察司,其余退出的人,也可以给予钱财,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不愧是少年天才,脑子转的是真快,一点就通。宁舒点头表示认可。
“对,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快意恩仇的,你和笛飞声打一架,再和他聊聊,看他有什么想法。”
“他建立金鸳盟的理由现在谁也不知道,但估计也和你一样,没少被人裹挟。
而且手下的人良莠不齐,他那魔教的名头。还真是响亮呢。
若是江湖最大的两个势力都归顺于朝廷,其他小门小派就不足为虑了。
那些真心追随你的人,可以安排他们做生意,守铺子,开镖局,从军,什么都可以。
这些追随你的人,不是离开四顾门就没有家了。”
“习武之人犯法关押,普通的牢狱是关不住的,你的武功心法皆是自创。
我知道一种惩罚,你可以试试,若成功了,这些犯事的江湖人,可是最佳劳动力,毕竟他们力大无穷,身体倍儿棒。”
李相夷眼睛一亮的盯着她,宁舒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
“不用看我,我不会武功,只是曾在书上看见过,有一种武功名‘生死符’。
乃是利用酒、水等液体,逆运真气,将阳刚之气转为阴柔,使掌心中发出来的真气冷于寒冰数倍。
手中液体自然凝结成冰,在薄冰之上附着阳刚内力和阴柔内力,根据不同的比例和先后顺序,变化万千。”
“据说中此符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制于他人。
生死符发作时,奇痒无比且剧痛难忍,如此递加九九八十一日,而后逐步减退。
八十一日之后,又再递增,如此周而复始,永无休止。
此法虽然阴毒,但是用于那些犯了法的江湖人却最为合适。
而且,还不影响他们使用武功,干活。这样,受制于生死符的武林人,可以让他们去修路挖河。
这样做也算是有功于天下百姓,而且对武林中人也是一种威慑。”
“习武之人大多是好勇斗狠之徒,这类人往往冲动易怒,
若要切磋武艺或打抱不平之事,完全可以在城郊设立擂台。
到时候让朝廷监管,立下契约,想比武就去擂台上一决高下。
至于城中则是严禁动武。”
宁舒洗脑洗的欢快,李相夷点头点的也欢快,听到最后,竟是直接起身就准备扑灭篝火出发去京城。
宁舒赶紧劝住他,不差这一夜,年轻人,就是干劲十足,热血上脑。
看着李相夷打坐,宁舒也飘到破庙屋顶上打坐修炼。
不知道是不是事情丢出去压力变小,宁舒感觉今日修炼的速度比往日要高很多。
很快,天空泛白,李相夷睁眼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活动了下手脚,篝火早就灭了,不过他内力深厚,也不觉得冷。
牵马去喝水吃草,自己啃了个凉干粮,然后迫不及待的飞身上马,招呼到。“宁姑娘。”
宁舒从屋顶落下,看上去是没入李相夷的袖子里,其实是进了学习空间。
她叮嘱九九有变动就喊她出来。有九九在,宁舒特别放心的学习去了。
李相夷坐在马上,思绪转个不停,宁姑娘说的生死符,倒是有意思的。
他没有回四顾门,只是在四顾门山脚下的镇子里见了刘如今。
刘如今见到李相夷后行礼道:
“门主,属下送信去金鸳盟,被金鸳盟圣女阻拦,若不是正巧碰上无言,属下都见不到笛盟主。
这是笛盟主给您的回信,还说,他等你处理完事情后必要与您一战。
还有门中现在人心惶惶,云比丘那个叛徒快熬不住了,佛白二人目前没什么动静。
石水姑娘倒是一如既往处理门内事务。门主,你不回去一趟么?”
李相夷展开信纸,果然那个自大的笛飞声满篇自负之语,嘲讽他御下不严。
呵,自己是眼瞎了,他笛大盟主又好到哪里去。至于信末尾的约战,李相夷表示,没看见。
他忙着呢。
交待了刘如今,四顾门闭门等待通知,然后给了他门主令牌,便准备动身前往京城了。
走出几步,突然想到宁舒提起的那个玉楼春的漫山红,他心中有了主意,勒住缰绳,回头对刘如今交代。
“你办完事后再跑一趟金鸳盟,告诉笛飞声,我忙完后还要处理玉楼春的漫山红,没空和他比武。
让他等我处理完事情再说。若他去查这件事,你跟上去盯着点。
另外私下和笛飞声那个侍卫无言说一声,小心角丽谯坏事,那女宅里面的女子无辜,没处去就交给……”
说到这,李相夷顿了一下。
“算了,你和石水一起去,跟着笛飞声,把没地方去的人带回来,交给石水,
让她在这镇子里开个什么铺子,安置这些人。”
说罢,头也不回的急驰而去。刘如今也去办事。
按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