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舒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字字如刀:
“之后,你的‘好师兄’单孤刀跑去找你师父,告诉他,你在东海重伤失踪。
你师父心急如焚,竟将毕生功力传给了他,求他务必去救你。”
她顿了顿,语气里透出一丝冷意:
“可他转头就告诉你师父,你已经死了。
你师父骤然失去功力,又听闻你的死讯,当场走火入魔……去世了。”
“师父。”
听到这里,李相夷双眼通红,攥紧的拳头骨节发白,整个人绷得死紧,任谁都看得出他在极力压抑。
宁舒看着他,继续缓缓道:
“惊才绝艳的李相夷,变成了自责愧疚的李莲花,浑浑噩噩的,花了十年,去寻找你那‘已死’的师兄的尸骨。”
“说来可笑,无了和尚用金针为你压制碧茶之毒,虽保住性命,却也改变了你的容貌。”
“又因10年碧茶的折磨,李莲花身形消瘦,气质大变。
她忽然话音一转,带上一丝玩味: “你知道十年后,那些人都是怎么认出李莲花就是李相夷的吗?”
李相夷茫然摇头,他脑子早已乱成一片。
宁舒轻轻笑了: “你师母,仅凭声音就认出了你;
角丽谯是靠游龙踏雪和相夷太剑;
奔雷手辛雷是因为了解碧茶之毒——中毒者耳后会留下三个细小的毒痕,天下中此毒而不死的,唯你一人;
你的心上人乔婉娩,是靠你一些小习惯、独有的绳结系法,
还有她体内你为救她输去的扬州慢内力;
笛飞声是见你使出婆娑步;
就连天机山庄的展云飞,也只是因你无意间重复了一句十年前说过的话,
他背对着你就认出了你是谁;
牛头马面的李枭,靠的也是婆娑步。”
李相夷怔怔的听着,有些奇怪,他的招式,内力,被认出来不奇怪,可宁舒为什么要特意强调这些?
她仿佛看穿他的疑惑,笑容越发古怪:
“那你知道……你那四位‘好兄弟’佛彼白石,是怎么确认你身份的吗?”
李相夷下意识觉得,兄弟认出自己,实属正常。
宁舒却轻轻吐出三个字:
“花生粥,他们,给你端了一碗花生粥。”
她语气淡得像在聊家常,内容却叫人心头发冷:
“碧茶之毒乃天下奇毒,中毒者体弱气衰,花生过敏之症反而会被掩盖。
所以他们明知你就是李相夷,却无人愿意承认李相夷还活着。”
她抬眼看他,表情玩味:
“好玩吧?一碗粥,就否定了李相夷的身份,也试出了人心。”
李相夷先是愣住,随即低低念着:
“花生粥,花生粥,哈哈哈……”
李相夷又哭又笑的念叨着花生粥,宁舒吓了一跳,不是一次性刺激太过,疯了吧。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李相夷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眼中再无波澜,只余一片冷寂:
“呵……当真是我的好兄弟。”
他抬眼看向宁舒,异常平静地问:“还有别的吗?”
“呃,还有,子痋在宣妃墓中,因为观音垂泪或者因为修罗草,宣妃尸身并没有腐朽。
但是阴差阳错,笛飞声为了恢复功力,单孤刀为了业火痋子痋,你为了查案,所以,你懂得……”
“真是,不孝子孙啊。”李相夷苦笑着摇头道。
“还有么?”
宁舒眨眨眼,接着道:
“你的刎颈,是贺家的陨铁,单孤刀以陨铁打造了刎颈和一件软甲,贺家……”
李相夷闻言闭了闭眼,想到贺家那个孩子,当初若不是信任师兄,自己亲自去送,那孩子也不会丢了性命。
“还有,南胤四大家臣‘金、玉、黄、泉’各自带着南胤的一部分财富,和罗摩鼎的一片钥匙。
其余人还好,无非是自私一点,唯有漫山红的主人玉楼春。
此人为人谨慎,从不露面,而他的漫山红只有受到邀请的人才能去。”
“玉楼春涉嫌拐卖良家女子,用来招待宾客,让女宅的姑娘们陪客人饮酒作乐,以此来赚取钱财。
满山红的举办时间通常在秋天,传说那时漫山红叶如火,与宴席相互映衬。
宴会上有冰泉佳酿、美食,还有美若天仙、舞姿优美的姑娘们相伴,看似是人间仙境,实则背后隐藏着诸多罪恶。”
“不论你是否复国,是否收回那些财富,玉楼春此人,都该死。
呵,这家伙甚至后来胆大包天,他掳了当今唯一的公主,让其接客。”
宁舒表情郑重严肃。
说完这些她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这些事情里面,你分个轻重缓急,我所言之事,可能有些很主观,
都只是我的片面之言,你可以去求证,但是,希望你做的选择,无愧于心。”
李相夷看着宁舒,起身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姑娘。不知有什么相夷能为姑娘效劳的,相夷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相夷说的郑重,宁舒却摇摇头:
“我没什么想要的,你还是先处理好你自己的事吧。”
李相夷沉吟了片刻,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再和宁舒说
“当务之急,我先给笛飞声去一封信,约战改天,让他先处理好角丽谯,顺便探听一下万圣道。”
说罢起身往屋里走去,宁舒跟着进屋后,李相夷边写边说。
“门内的诸事不急,信送出后,我要立刻回云隐山见师父师娘,揭穿单孤刀的阴谋。”
李相夷很快放下笔,带着宁舒走出院门,向守在一旁的刘如今交待。
“你亲自去送信,一定要亲手交给笛飞声,不得假手于人,尤其是女人。”
刘如今答应后马上出门,李相夷则是去马棚牵出一匹马,跃上马背后看向宁舒。
宁舒郁闷,飘着也很累的好么,烦死了。最后宁舒选择藏在李相夷的袖子里
(怕藏怀里被读者打死,这满满都求生欲。)
李相夷一路疾驰,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云隐山,到了他师父居住的木屋门前。
敲了两下不等里面人回应,就推门而入,看到好好的师父,李相夷松了一口气,红了眼眶。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你………”
不等说完,看见李相夷红了眼眶,他马上上前拉住他的手,切上脉搏。
感受了一番,没什么大碍,就是气血翻涌,肝气上逆,臭小子,吓了老头子一跳。
没好气的甩开李相夷的手,走到桌边坐下:
“说吧,这么急匆匆的,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头,你先随我回去见师娘,我……”
不等李相夷把话说完,老头急急打断他的话就朝门外快步走去。
“你师娘怎么了,你个臭小子怎么不早说。”
说着人就没了影。
“哎,不是,师娘没事,你等我说完啊。”
看着已经走远的师父,李相夷施展婆娑步立刻跟上。
老头误会了,去晚了会被骂死。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山顶的院子,开门的岑婆看着两人一脸急切,奇怪的还没开口,就被老头打断了
“老婆子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岑婆奇怪的回道:“我没有不舒服,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