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川拉着安雅猫着腰钻进塌方区的阴影里,靴底碾过碎煤发出细碎的声响。秦大川将匕首在矿灯柱上蹭了蹭,寒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他选了块半嵌在岩壁里的钢板作掩护,并把安雅塞进运矿桶里,盖上桶盖,低声道:“听到枪响也别抬头,等我摸你三次,再出来。”安雅攥着那把军用匕首,掌心的汗让刀柄发滑,睫毛上的泪珠刚坠落在地,就被煤渣吸得无影无踪。
秦大地抱起块裹着冰碴的岩石,三百斤的重量压得他膝盖微颤,石缝里渗出的冷水顺着袖口往里钻。阿峰拖着根锈成暗红色的铁轨,躲在废弃矿车后,铁轨与枕木碰撞的闷响被远处的滴水声掩盖。
巷道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矿灯的光柱在岩壁上晃出扭曲的影子,像群蠕动的毒蛇。强哥的声音裹着煤尘飘过来,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都给我睁大眼睛!那娘们是克格勃的人,专会玩阴的!”
第一个探进头的家伙刚迈出半步,秦大川突然从钢板后弹起。匕首划破空气的锐响被矿道放大,精准地扎进对方咽喉。那家伙喉咙里发出 “嗬嗬”的漏气声,身体软倒时,秦大川已经抄起他掉落的步枪,滚回掩体后——这个动作,与三年前在黑森林突袭日军碉堡时如出一辙。
“在那边!”强哥的吼声未落,子弹就像冰雹般砸在钢板上,火星溅得秦大川的脸颊发烫。就在敌人火力被吸引的瞬间,冬尼娅像道黑影贴着岩壁滑出,右手捂住最近一个敌人的嘴,左手腕猛地向后一拧——“咔嚓”声脆得像冰裂,那人的胳膊以诡异的角度弯折,枪托“哐当”砸在铁轨上。她顺势夺过枪,用枪托在他后脑勺补了一下,动作干净得像拆解枪支,左臂空荡荡的袖管随着动作扬起,划出利落的弧线。
秦大地瞅准敌人换弹匣的空当,猛地将岩石推了出去。巨石在斜坡上翻滚,撞翻两个敌人,其中一个被压在石下,惨叫声在巷道里层层叠叠地回响。阿峰趁机抡起铁轨冲出,铁家伙带着风声砸在敌人肩膀上,骨头碎裂的闷响让安雅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蠢货!围成圈!”强哥的怒吼让剩下的敌人迅速收缩。他们背靠背举着枪,矿灯的光柱织成张密网,秦大川等人被压得抬不起头。
冬尼娅躲在矿车后,目光扫过角落那堆废弃矿灯。她抓起一盏,朝着右侧岔路扔过去。矿灯落地时撞碎玻璃罩,“哗啦”声在死寂的矿道里格外刺耳。三个敌人立刻调转枪口,朝着岔路方向移动。
“就是现在!”冬尼娅低喝着闪出,步枪喷出的火舌在黑暗中划出红线,精准地击中两个敌人的膝盖。秦大川紧接着冲出,匕首脱手飞向最后一个敌人的咽喉,同时抄起地上的冲锋枪扫射。秦大地和阿峰从两侧包抄,铁轨砸在钢盔上的闷响、石块碎裂的脆响、惨叫声混在一起,像场混乱的交响乐。
强哥见势不妙,转身就往矿井深处跑。冬尼娅紧追不舍,靴底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啪”的声响,与他保持着二十米的距离——这个距离,是克格勃教的最佳狙击范围。强哥突然回身开枪,子弹擦着她耳畔飞过,打在岩壁上迸出火花。冬尼娅猛地扑倒在地,借着翻滚的惯性,将手中的步枪朝着强哥的后脑扔过去。
“咚”的一声闷响,枪托准确命中。强哥像截木桩般扑倒在地,刚要挣扎着爬起,冬尼娅已经踩着他的后背蹲下身,枪口死死抵住他的太阳穴。
“亚速营在这一带还有多少人?”她的声音比矿道里的冰碴还冷。强哥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狂笑起来:“你杀了我也没用!前面三十公里就是检查站,铁丝网通电,还有重机枪!”
冬尼娅不再废话,用枪托在他后脑勺重重一击。强哥哼都没哼一声就昏了过去。她转身对秦大地道:“把他绑在矿车上,卸了鞋带和腰带——留着他,比杀了有用。”
秦大地不解:“留着这祸害?”
“他知道检查站的布防。”冬尼娅检查着敌人掉落的弹药,突然拿起个弹匣,“是北约的制式弹药,看来他们的补给线不简单。”
五人回到吉普车上时,秦大川发动引擎,车子发出阵刺耳的怪响,底盘传来“哐当哐当”的碰撞声。“传动轴变形了。”他皱着眉打方向盘,“再这么颠,撑不到天亮。”
冬尼娅摊开那张浸了水的地图,借着矿灯辨认:“往前十五公里有个‘老煤窑镇,以前是矿区补给点,应该有修车铺。”
吉普车在颠簸的巷道里挪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另一个出口。外面的雨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满地碎石,远处的山峦像头沉睡的巨兽。秦大川加大油门,车子摇摇晃晃地冲上盘山公路,身后的矿井入口很快被夜色吞没,只留下风中隐约的血腥味。
凌晨三点,“老煤窑”镇出现在前方。这个曾经热闹的矿区小镇如今只剩零星灯火,街道上的煤渣被雨水泡成黑泥,踩上去“咕叽”作响。秦大地在镇子尽头找到那家修车铺,铁皮招牌上“瓦西里汽修”的字样锈得只剩轮廓,旁边还钉着块褪色的牌子:“1953年建矿纪念”。
他用力拍打着铁门,铁环撞击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过了好一会儿,屋里才亮起盏昏黄的灯,一个裹着军大衣的老头探出头,睡眼惺忪地骂道:“疯了?这时候敲什么门!”
“老师傅,车坏了,急着赶路。”冬尼娅上前一步,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卢布,“多给您钱,帮我们修到能开就行。”
老头的眼睛在钱上瞟了瞟,嘟囔着打开门:“进来吧,我看看。”他围着吉普车转了圈,用扳手敲了敲底盘,“后传动轴弯了,右前轮轴承快磨没了。零件我这儿只有旧的,是当年矿用卡车拆下来的,能撑到下一个镇子就不错。”
“多久能修好?”秦大川问。
老头蹲在车底,声音闷闷的:“最快两小时。我得把仓库里那根旧传动轴拆下来打磨打磨。”
冬尼娅看了眼腕表:“我们等。”她走到窗边,望着镇口的黑暗,那里的风似乎带着哨声。
阿峰在修车铺里转悠,目光落在墙角那杆猎枪上,枪管上的刻痕与安雅吊坠的狼头图案惊人地相似。
秦大川靠着吉普车抽烟,烟卷的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秦大地摸了摸怀表,金属壳冰凉——三年前在黑森林没说完的话,或许今晚能在这小镇找到答案。
安雅缩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眉头却依然皱着,嘴角喃喃地念着“爷爷”。
修车铺外的风突然紧了,吹得铁皮招牌“哐当”作响。冬尼娅望着镇口的方向,低声道:“恐怕这两小时,不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