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接应点的残局自有留守人员收拾。牺牲者被就地焚化,骨灰小心收敛,这是末世中能为战友做的最后一点事。轻伤员接受灵蝶的简单治疗,重伤员则被安置上还能行动的车辆,准备随同“夜枭”一起转移至更后方的据点。
飞羽与接应点负责人短暂交接后,便带着林晚几人重新登上了“夜枭”。这一次,队伍里多了一个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异常坚定的琉璃。
飞行器再次升空,朝着昆仑山脉的腹地飞去。舱内的气氛比之前凝重了些,腐潮的出现像一片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腐潮生物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渗透范围也在扩大。”飞羽打破了沉默,开始履行他的承诺,向林晚透露更多信息,“它们似乎对能量聚集地,尤其是还存在活性能源和生命反应的地方,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昆仑山脉因为其特殊的地质结构和历史原因,残留着不少这样的节点,也因此成为了腐潮重点‘关照’的对象。”
林晚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趴在她腿上的银雪的毛发。小家伙似乎很享受,眯着眼睛,尾巴尖轻轻晃动。
“守望者成立的初衷,便是应对这些超常规的威胁。”飞羽继续道,“我们吸纳各种异能者、古武传承者以及顶尖的科学家,目标是弄清末世的根源,并找到解决之道。‘星钥’的传说,在组织最高层的古老记载中有所提及,被认为是连接着某个失落文明遗产,甚至可能是对抗某种终极危机的关键。”
他看向林晚:“具体‘星钥’是什么,如何运用,记载语焉不详。直到我们监测到G市方向出现过异常纯净的生命能量波动,以及后来你基地发出的、带有微弱星灵族特征的能量信号,才将目光锁定在你身上。”
林晚抬眼:“星灵族?”
“一个推测中的、史前高度发达的文明,据说他们擅长运用生命能量与星辰之力,其科技与生物技术结合得完美无缺。很多遗迹中发现的符号和能量纹路,都与我们截获的、你基地散发的信号有相似之处。”回答的是灵蝶,她对这些似乎很感兴趣,“腐潮的能量性质,与星灵族记载中描述的某种‘宇宙之癌’、‘万物终结之力’非常相似,但又有所不同,像是……被稀释或者变异了的版本。”
林晚心中微动。星灵族传承记忆碎片中,确实有关于对抗“虚无吞噬”、“万物归寂”的模糊信息,与灵蝶的描述能对应上。看来,这个守望者组织掌握的情报,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昆仑核心基地,具体在哪里?我们现在是去那里吗?”林晚问。
“不完全是。”飞羽摇头,“核心基地隐藏极深,外围有层层防护和伪装。我们首先要去的是‘前哨站’,位于山脉深处的一个隐蔽山谷。那里是我们第七行动队的常驻据点,也是进入核心基地的中转站之一。我们需要在那里进行休整,补充物资,并将琉璃和这次遭遇腐潮的情报上报。”
他顿了顿,看向林晚:“同时,前哨站也是对新成员进行初步评估和登记的地方。当然,以您的实力,评估只是走个过场。”
林晚不置可否。评估她并不担心,她更在意的是能否接触到核心机密。
谈话间,飞行器已经深入昆仑山脉。窗外是连绵的雪峰和深邃的峡谷,古老而苍茫。这里的污染迹象似乎比外面要轻一些,偶尔还能看到一些顽强的、甚至发生了良性变异的植物在冰雪间绽放着奇异的色彩。
“检测到下方山谷有微弱生命信号求救,信号编码……是外围巡逻小队!”铁壁突然报告,同时降低了飞行器高度。
众人立刻看向主屏幕。只见下方一个被冰雪覆盖大半的山谷中,隐约可见几具穿着守望者作战服的尸体,而在山谷深处,一个半坍塌的冰洞入口处,有微弱的能量护盾光芒在闪烁,显然有人被困在里面。冰洞周围,盘旋着十几只通体覆盖着灰白色骨甲、形似秃鹫但体型更大的腐化飞禽,它们正不断用身体撞击着那摇摇欲坠的能量护盾,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是‘蚀骨鹫’!它们能分泌腐蚀性能量,专门啃食骨骼和能量核心!”琉璃认出了那些怪物,语气急促,“护盾撑不了多久!”
“准备索降!救人!”飞羽立刻下令。
“队长,蚀骨鹫数量太多,而且下方地形复杂,冰面光滑,不利于我们展开……”铁壁有些犹豫。
“没时间犹豫了!”琉璃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灵蝶按住。
林晚按住蠢蠢欲动的张猛和赵乾,目光扫过下方山谷,最后落在那冰洞入口处。她的精神力穿透冰层,感知到洞内有三道微弱但坚韧的生命气息,其中一道似乎还受了伤。
“不用索降。”林晚平静开口,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她再次将手按在舷窗上。
这一次,她没有催生植物,而是将精纯的木系生命能量,混合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灵泉气息,如同无形的波纹,精准地注入到冰洞入口附近,几株被冰雪覆盖、几乎失去生机的耐寒苔藓和地衣之中。
奇迹发生了。
那些原本枯黄的苔藓和地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翠绿、饱满,并且开始疯狂蔓延!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绿色地毯,瞬间覆盖了冰洞入口附近的大片区域,并且顺着冰壁向上攀爬。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些被催生的苔藓表面,迅速凝结出一层细密、尖锐、闪烁着寒光的冰晶!这层冰晶并非静态,而是在林晚的控制下,如同活物般流动、变形!
当那些蚀骨鹫再次俯冲下来,试图撞击能量护盾时,覆盖在苔藓上的尖锐冰晶猛地爆射而出!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向蚀骨鹫相对脆弱的眼睛、关节以及翅膀连接处!
“噗噗噗噗——!”
一阵密集的穿透声响起,伴随着蚀骨鹫凄厉的悲鸣。冰针不仅蕴含着物理冲击力,更带有一丝林晚特意附加的、极具侵略性的生命能量,这股能量与蚀骨鹫体内的腐化能量激烈冲突,造成了二次伤害。
瞬间,就有七八只蚀骨鹫被射成了筛子,哀嚎着从空中坠落。剩余的蚀骨鹫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懵了,惊恐地四散飞逃,不敢再靠近冰洞。
冰洞入口那摇摇欲坠的能量护盾终于稳定下来,随后缓缓消散,露出后面三个相互搀扶、满脸惊魂未定的守望者队员。他们看着洞口那片突兀的、翠绿欲滴还覆盖着冰晶的苔藓“地毯”,以及地上那些蚀骨鹫的尸体,全都是一脸茫然和震撼。
“夜枭”飞行器缓缓降落在山谷较为平坦处。
飞羽等人迅速冲出,接应那三名幸存的巡逻队员。他们身上都有伤,最严重的一个腿部被蚀骨鹫的腐蚀性能量擦过,伤口发黑溃烂。
灵蝶立刻上前进行紧急处理,她的治愈白光对腐蚀伤似乎效果不佳,只能勉强遏制恶化。
林晚走了过去,看了一眼那发黑的伤口,伸手从随身的战术腰包里(实则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盒,打开后里面是几片翠绿欲滴、散发着清凉气息的叶片。
“嚼碎,一半外敷,一半内服。”她将玉盒递给那名伤员。
那名伤员有些迟疑地看向飞羽。
飞羽点头:“照做。”
伤员依言将叶片放入口中,一股难以形容的清凉苦涩味道瞬间弥漫开来,但他不敢怠慢,快速嚼碎,将一半敷在伤口上,另一半咽下。
几乎立竿见影,伤口处蔓延的黑色迅速消退,溃烂停止,甚至开始有新的肉芽蠕动生长!伤员脸上的痛苦神色也缓解了大半。
“这……这是什么神药?”伤员震惊地看着林晚,又看看自己迅速好转的伤口。灵蝶也瞪大了眼睛,她的治愈异能都难以处理的腐化侵蚀,竟然被几片叶子解决了?
“清心草,对净化能量污染有些效果。”林晚淡淡解释,将玉盒收回。这清心草是她在玉佩空间里,用灵泉水和星灵族技术培育出的变种,效果比普通清心草强了十倍不止。
三名获救的巡逻队员,连同飞羽小队的所有人,看向林晚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敬畏,更带上了一种近乎看待希望的光芒。强大的战斗力,神乎其技的植物操控,还有这种能净化腐化能量的神奇药物……这位新来的“星钥持有者”,简直就像是为了应对这个末世而生的!
重新登机后,那三名巡逻队员做了简单的汇报。他们是在执行例行巡逻任务时,意外发现了这个山谷有异常能量反应,进来探查时遭遇了蚀骨鹫群的伏击。
“异常能量反应?”飞羽捕捉到关键点。
“是的,队长。”负责探测的队员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屏幕已经碎裂的仪器,“仪器在损坏前,捕捉到的读数非常奇怪,不像是腐潮的能量,也不像已知的任何变异能量……更像是一种……沉睡的、却充满生机的庞大能量源,位置就在这冰洞深处。我们还没来得及深入探查,就被袭击了。”
沉睡的、充满生机的庞大能量源?
林晚心中一动,她的精神力之前粗略扫过,只关注了幸存者,并未深入探查冰洞。此刻听到描述,她再次将精神力延伸进去。
穿过狭窄的冰道,她的“视线”抵达了冰洞深处。那里,并非预想中的岩石,而是一片被坚冰封存的、散发着朦胧微光的奇异土壤。土壤之中,半埋着一截粗壮的、如同玉石般温润、却布满了古老玄奥纹路的……根须?
那根须即便被冰封,也散发着磅礴而精纯的生命气息,与星灵族传承记忆中的某种存在隐隐呼应。而在这截根须的末端,缠绕着一丝极其细微、却顽固不化的灰败气息,正是腐化能量!这丝腐化能量如同跗骨之蛆,正在极其缓慢地侵蚀着根须的生机。
林晚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似乎,无意中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这截根须,恐怕与星灵族,甚至与这个世界末世的真相,有着莫大的关联。而那丝腐化能量,像是一个恶毒的标记,也像是一个……坐标。
飞行器继续向着前哨站方向飞行,但林晚的心思,已经有一部分留在了那个冰雪覆盖的山谷,留在了那截被腐化能量标记的神秘根须之上。
银雪似乎感应到主人心绪的波动,抬起头,用毛茸茸的脸颊蹭了蹭她的手背,碧绿的眼瞳中闪过一丝灵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