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麻子、阿福、阿二沿着河堤一口气跑到双河尖,运河在此分叉。夜深人静,周遭偏僻得很,稀稀落落的住家在远处隐约显露。三人迅速摸至路边,贴着低矮的房屋,顺着小路蹑手蹑脚往吴桥方向走。除了偶尔传来几声狗吠,竟没惊动村里半个人。
行至离吴桥不远的丽新布厂,厂区外有大片员工住房,上中班、夜班的工人不时走动。三人索性借着这股人气,大大方方沿着一条小河往惠商桥去,绕开了吴桥路口那段设有岗哨的显眼路段。
到了惠商桥,王麻子便与阿福、阿二分手,他要赶去游击队驻地,和众人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阿福和阿二钻进皇城里的笤帚浜棚户区,又沿着小三里桥的河岸,七拐八绕摸到后祁街。这时天已蒙蒙亮,两人本想回家好好睡一觉,却又怕惊扰了游大娘,干脆就在城门口蹲了半晌。
城门一开,两人直奔三宝饭店。实在是累极了,趴在桌上就打起了盹。直到阿喜开门进来,推了阿福一把,阿福才迷迷糊糊睁开眼,阿二也跟着醒了过来。
另一边,石塘湾铁路一声巨响,一列日本侵略军的军车被炸得当场报废。
等日军宪兵队、黄协军和伪警察署侦缉队匆匆赶到时,新四军和游击队员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消息传开,日军总部大为震怒,冈村更是气得咬牙切齿。这一次军车被炸,日军损失惨重;新四军与游击队协同作战,战果显赫,既大长江南人民抗日救国的志气,更狠狠挫了东洋人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意义非同小可。
再说阿福一夜未归,游大娘心中担忧,天刚亮就起了床。简单扒了几口泡饭,她便打算去三宝饭店看看。刚走到门边,就听见外头人声嘈杂,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她从门缝里往外一瞧——
只见一队伪警和便衣气势汹汹地奔来,眨眼间就把屋子团团围住。沙壳子耀武扬威地挥着手,带着几名便衣冲到屋前,“砰砰砰”几声巨响,两名便衣抡起拳头猛砸房门。
游大娘心头一沉,知道情况不妙,定是出了天大的事,来者绝非善类。
她却丝毫不见慌乱,从容不迫地拉开门走出去。那份镇定自若的神情,竟让两个砸门的便衣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沙壳子满脸狞笑地走上前来。
“喔,是吴警长,带这么多人来,有何贵干?”游大娘淡淡开口。
沙壳子堆起一脸假笑:“游老太,皇军有事,让我请你去谈谈。”
“东洋人有事,自有你们这些跑腿的伺候,找我这老太婆做什么?”游大娘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一旁的便衣忍不住厉声喝骂:“死老太婆,识相点!”
沙壳子连忙喝止手下:“休得无礼!游老太,请吧!”
游大娘哈哈大笑:“抓个手无寸铁的老太婆,还要兴师动众摆这么大阵仗,真是可笑至极!”
胡二狗见状,上前一步恶声威胁:“老太婆!再不识相,老子就把你捆起来!”说罢便伸手要去拖拽游大娘。
游大娘猛地把手一挥,双眼狠狠瞪了胡二狗一眼,又理了理衣襟,凛然道:“我自己会走!”
沙壳子一挥手:“带走!”
一队人马押着游大娘,浩浩荡荡地离去。街坊邻居们被这动静惊动,纷纷从屋里探出头、走出门来。看着眼前的光景,众人满脸不平,窃窃私语:“抓游大娘干什么?她一个老人家能碍着东洋人什么事?”“有本事去抓游击队啊,欺负老太太算什么能耐!”“东洋人真是不要脸!”
高素梅闻讯匆匆赶来,刚想上前质问沙壳子,却被几个便衣横臂拦住去路。沙壳子脸色铁青,看也不看她一眼,只管催着队伍往前走。
人群里的丁宝和阿凤大惊失色。丁宝压低声音对阿凤道:“阿凤姐,我盯着他们,你赶紧去告诉阿福他们!”阿凤重重点头:“好,你自己留心点!”话音刚落,丁宝便猫着腰,悄悄尾随押解队伍而去。高素梅也咬着牙,紧紧跟在后面。
“看这架势,他们是要把游大娘抓到警察署侦缉队去。”高素梅凑近丁宝,低声说道。
丁宝点了点头,面色凝重:“昨晚,新四军和游击队在石塘湾炸了东洋人的军车!”
高素梅闻言大吃一惊:“出了这么大的事,东洋人肯定是狗急跳墙,抓不到游击队,就拿游大娘撒气!不好!必须赶紧通知国胜和游击队,想办法营救游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