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猫、钉子、侯季、凌,以及两名原“净水分会”的精干战士,一行六人,如同融入岩壁阴影的蜥蜴,在漆黑、错综、充满危险回响的古老管道与坍塌结构中艰难穿行。他们携带的装备精简到极致:武器、基础生存物资、老陈改进的便携式能量屏蔽器、以及最重要的——一块被小心封存在特殊容器中、内部封存着陆晨一丝能量印记与熔炉微弱共鸣频率的淡蓝色共鸣水晶。
按照陆晨远程提供的、时断时续的模糊指引,他们向着东北方向那片“重度污染\/不稳定”区域前进。越靠近目标,环境越发恶劣。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黑色的油脂,混杂着刺鼻的化学残留和某种生物腐败的甜腥气。地面和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蠕动着的暗绿色菌毯和变异苔藓,发出微弱的荧光,踩上去如同陷入半凝固的沼泽。头顶不时有碎石和锈蚀的金属碎片坠落,沉闷的地质呻吟声从未停止。
“能量辐射读数持续升高,污染指数超标七倍。”侯季看着手中不断报警的探测仪,脸色发白,“地脉在这里扭曲得非常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扯过又胡乱缝合。”
“保持警惕,留意任何异常动静。”山猫的声音压得很低,手中的改装步枪枪口随着他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前方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钉子在队尾殿后,动作轻巧得如同没有重量。
凌走在队伍中间,她的注意力一半在脚下湿滑危险的路面,另一半则集中在怀中那个与共鸣水晶有微弱能量链接的个人终端上。水晶偶尔会发出一丝极其微弱的脉动,与陆晨的远程感知同步时,终端屏幕会闪烁一下。她能感觉到,随着靠近目标,这种脉动似乎……更加清晰了一点?还是她的心理作用?
突然,走在侧翼的一名战士猛地停下,举起拳头示意警戒。他指着侧前方一处被巨大混凝土块和扭曲钢筋半掩的洞口,洞口边缘的菌毯有新鲜被碾过、向洞内延伸的痕迹。
“有东西刚进去不久。体型不小,痕迹新鲜。”战士低声汇报。
山猫示意队伍停下,自己悄无声息地摸到洞口旁,侧耳倾听。洞内传来细微的、湿漉漉的摩擦声和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胸腔的咕噜声。不是“深井”单位那种冰冷的机械嗡鸣,更像是……某种大型变异生物。
“绕开。”山猫当机立断。他们的任务是侦察,不是清剿。一行人更加小心地避开那个洞口,从另一条堆满废弃管道的狭窄缝隙挤了过去。
又前进了大约半小时,穿越一片如同巨兽骸骨般的、布满锈蚀反应罐的区域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侯季探测到的“裂隙”大致位置附近。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边缘,洞窟向下深不见底,弥漫着浓郁的、翻滚着的灰绿色毒雾。而在他们脚下的岩壁某处,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天然形成的岩石裂缝深处,正透出极其微弱、却稳定闪烁的乳白色光芒。那光芒与周围污浊的环境格格不入,纯净得令人心颤。
裂隙周围,能量监测仪的读数变得更加混乱,但那种古老的共鸣感也越发清晰。
“就是这里。”侯季确认道,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裂隙能量正在干扰周围的污染场,看那边——”他指向不远处一片相对“干净”的岩壁,那里没有菌毯,只有一些干燥的灰白色粉末,“被净化过的痕迹。但范围很小,不稳定。”
“我先进去侦察。”山猫示意其他人原地警戒,自己将身形压到最低,如同灵猫般钻入了那道狭窄的裂隙。
裂隙内部比想象中要深,蜿蜒向下。乳白色的光芒来源于深处,随着深入,空气竟然变得相对清新了一些,那种污浊的压迫感减弱了。但山猫不敢大意,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他注意到岩壁上有一些人工开凿和加固的痕迹,非常古老,风格与他见过的任何旧时代或“议会”设施都略有不同。
大约向下攀爬了二十多米,裂隙豁然开朗,连接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人工痕迹明显的地下空间。这里像是一个小型的旧时代研究所前厅或安全舱入口。墙壁是厚重的合金,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保存相对完好。几盏早已失效的应急灯歪斜地挂着。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前方一扇紧闭的、布满复杂机械锁和能量回路(已完全黯淡)的合金大门。大门上方,有一个模糊的、被灰尘覆盖的徽记——一个被橄榄枝环绕的水滴。
“净水议会”的早期徽记?山猫心中一凛。
而那乳白色的纯净光芒,正是从这扇大门底部的缝隙中透出。
山猫返回洞口,将情况简要告知众人。听到“议会”早期徽记,侯季和老刀派来的那名战士都露出了激动又凝重的神色。
“需要专业开锁和能量回路激活。”侯季检查了大门结构后说道,“我们带的工具可能不够,而且强行破拆可能会触发未知的防御机制或……破坏里面的东西。”
“试试共鸣水晶。”凌忽然提议,“队长说过,水晶有他的印记,能增强与同源能量的感应。也许……能用来‘敲门’?”
山猫略一思索,同意了。他让所有人退到安全距离,自己则将封存共鸣水晶的容器小心打开,用绝缘镊子夹出水晶,慢慢靠近那扇大门。
当水晶靠近大门表面那些黯淡的能量回路时,异变突生!
水晶内部的淡蓝光芒骤然变得明亮,并且开始与大门缝隙中透出的乳白色光芒产生同步的、越来越强烈的脉动!紧接着,大门表面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能量回路,如同被注入生命的血管,竟然从接触点开始,一点点亮起了柔和的乳白色光辉!
咔哒……咔哒咔哒……
复杂的机械锁内部传来生涩的转动声。几秒钟后,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般的排气声,厚重的合金大门,缓缓向内侧滑开了一道足以让人通过的缝隙!
更加浓郁的乳白色光芒从门后涌出,带着一种令人精神一振的、无比纯净的能量气息,瞬间驱散了周围残留的污浊。
山猫示意众人警戒,自己率先持枪进入。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半球形的空间,像是一个核心实验室或安全屋。内部纤尘不染,与外面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墙壁上镶嵌着几块依旧散发着微光的、流动着数据的半透明晶体屏幕(内容已静止)。房间中央,是一个同样布满能量回路的合金平台,平台上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星云缓缓旋转的乳白色水晶!正是它,散发着那纯净的光芒和能量。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平台旁的地面上,安静地躺着三具身着与之前发现的“议会卫队”制服相似、但款式更加古老简洁的人类遗骸。他们并非死于暴力,更像是安详地沉睡,身体保存完好,甚至面容清晰。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块小型的、与中央水晶同源但小得多的晶体,额头上同样镶嵌着那种米粒大小的乳白色晶体。
“他们……像是在守护它,直到最后。”凌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
侯季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用仪器扫描中央水晶和整个房间。“能量特征……与队长烙印同源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二!纯净度……不可思议!远超‘星火熔炉’目前的输出!这……这可能是‘净水议会’早期最核心的‘原始火种’样本或者……‘钥匙’的‘备份’!”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看这些设备记录的最后信息片段……虽然大部分损坏,但提到了‘最终协议’、‘火种封存’、‘等待复苏之光’……”
山猫没有放松警惕,他快速检查了房间的其他角落,确认没有其他出口和明显的危险。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三具遗骸和他们手中的小晶体上。
“回收中央水晶。小心那些小晶体,可能也记录着信息。”山猫下达指令,“动作要快,我们不知道大门打开会不会引起别的什么反应。”
侯季和凌小心翼翼地操作着特制的能量屏蔽容器,尝试将中央水晶取下。过程很顺利,当水晶离开悬浮平台,落入容器的瞬间,房间内的光芒微微黯淡了一瞬,但并未熄灭,仿佛那水晶本身就是一个永恒的光源。
就在他们将三具遗骸手中的小晶体也小心收好,准备撤离时——
呜——!!!
整个地下空间,猛地传来一阵低沉的、仿佛源自地核深处的恐怖嗡鸣!与此同时,他们来时的那条裂隙外部,传来了大量碎石滚落和某种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不好!刚才的开门和能量波动……惊动东西了!很多!”守在洞口的一名战士急促汇报。
山猫脸色一变:“撤!原路返回!快!”
一行人迅速冲出房间,沿着裂隙向上攀爬。身后的嗡鸣和刮擦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湿冷、腥臭的气息涌来。
当他们终于冲出裂隙,回到那个充满毒雾的洞窟边缘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头皮发麻!
只见洞窟下方翻涌的毒雾中,亮起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暗红色光点!同时,四周的岩壁和菌毯中,钻出了大量形态狰狞、如同放大版尸虫与岩石混合体的变异生物,它们被那纯净的乳白色能量吸引(或是被激怒),正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般涌来!
真正的危险,现在才开始。而他们手中,则握着可能改变一切、也可能带来灭顶之灾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