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风裹着沙砾,在雁门关的城墙上撞出呜咽的声响。演武场东侧的了望塔上,萧衍手扶腰间佩剑,目光扫过下方整齐列队的玄甲军 —— 甲胄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改良后的长枪斜指地面,枪尖映出士兵们紧绷却坚定的脸庞。自去年采纳林砚 “标准化军械 + 方阵战术” 的改革建议后,他带着玄甲军已经打磨了很长时间,从粮草调度到战术配合,每一处细节都反复演练,如今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刻。
“将军,驿站式仓库的最后一批强弩已清点完毕,按您的吩咐,每队配备二十张改良强弩、五台小型投石机,备用箭矢堆放在阵后三丈处。” 副将周凛快步登上了望塔,手中捧着一份泛黄的布防图,“攻击队的三百骑兵已换上模拟北狄的皮甲,就等您下令了。”
萧衍接过布防图,指尖在标注 “黑山口” 的位置停顿 —— 那里是往年北狄骑兵最常突袭的地段,也是此次演习的 “主战场”。“通知下去,演习开始后,防守队需在两刻钟内守住黑山口,若被攻击队突破,就算输。”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让巡逻队加强演武场外围戒备,尤其是西侧的胡杨林,我总觉得最近有些不对劲。”
周凛应声而去,萧衍望着远处起伏的草原,眉头微蹙。前几日林砚送来密报,说张谦与柳党密谈时提到 “北疆粮草”,他便加派了人手巡查粮道,却没发现异常。可直觉告诉他,北狄绝不会只在边境集结,说不定早已派了探子潜入,就等着打探玄甲军的虚实。
演武场的号角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萧衍的思绪。他低头望去,攻击队的骑兵已如潮水般冲向黑山口,马蹄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模拟出北狄骑兵突袭时的凶悍气势。防守队的士兵迅速变换阵型,前排盾牌手屈膝扎稳马步,将厚重的铁皮盾拼接成墙,后排强弩手扣弦拉弓,箭尖对准冲锋的骑兵。
随着林砚一声厉喝,校场上顿时响起机械齿轮转动的轰鸣声。三十张强弩整齐列阵,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冷冽的寒光。士兵们将弓弦拉至耳际,肌肉紧绷如满弓,随着令旗挥落,箭矢裹着特制棉絮如流星般划破长空。
破空声中,演习用的箭矢精准命中攻击队的 。这些由北狄进贡的良驹虽然经过训练,但面对突如其来的箭雨仍不免惊慌。骑兵们被冲击力震得东倒西歪,纷纷翻身 ,在沙地上滚出数丈远。
剩余的骑兵见状,迅速调整阵型,试图从两翼迂回包抄。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三百名身着改良轻便铠甲的轻骑兵如离弦之箭般从侧翼杀出。这些铠甲采用了林砚独创的叠鳞设计,既减轻了重量,又增强了防护力,使得骑兵的速度比普通骑兵快了三成有余。
轻骑兵们配合默契,手持长槊组成密集阵型,将试图突围的攻击队员团团围住。阳光下,他们的铠甲泛着幽蓝的光芒,与普通士兵的青铜甲胄形成鲜明对比。攻击队员们面对训练有素的轻骑兵,顿时陷入了绝境,只能束手就擒。
“将军,你看这个!” 一名亲信从树后捡起一块玉佩,上面刻着北狄特有的狼图腾,边缘还沾着血迹,“像是刚掉的,说不定探子还没走远。”
萧衍握紧玉佩,心中一沉。这玉佩的样式,与去年截获的北狄使者信物一模一样,显然是北狄探子无疑。可探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只是为了看演习?不对,他们真正的目标,恐怕是…… 萧衍突然想起林砚提到的 “粮草”,猛地转身往粮营跑去。
粮营外,几名守军正围着一个 “牧民” 盘问。那 “牧民” 穿着破旧的羊皮袄,手里牵着一头瘦羊,却在看到萧衍时眼神闪烁,下意识地往怀里藏东西。萧衍使了个眼色,亲信立刻上前按住 “牧民”,从他怀里搜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 —— 上面用炭笔标注着玄甲军的粮草存放位置,还有几处被圈起来的营地,正是此次演习中防守薄弱的地方。
“说!是谁派你来的?” 萧衍盯着 “牧民”,语气冰冷。那 “牧民” 起初还想狡辩,可看到玉佩被递到面前时,脸色瞬间惨白,哆哆嗦嗦地说:“是…… 是北狄可汗的命令,让我们打探玄甲军的军备和粮草位置,还说…… 还说京城里有人会帮我们,让我们拿到情报后,去城南的破庙交接。”
“京城的人是谁?” 萧衍追问,可 “牧民” 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 —— 竟是早已在牙齿里藏了毒药。
萧衍看着倒在地上的探子,心中翻涌。果然,北狄不仅派了探子,还与朝中内奸有勾结!他们想通过探子获取玄甲军的布防和粮草情报,再由内奸在京城配合,说不定会在粮草里动手脚,或是泄露边防部署,让北狄趁虚而入。
“快,去通知下去,加强粮营守卫,还要彻查所有负责粮草调度的人,尤其是近期与京城有过接触的!” 萧衍对亲信说,自己则拿着那张标注图,快步返回观礼台。
暮云低垂,残阳如血,将演武场浸染得一片赤红。萧衍身披玄铁铠甲,在纷飞的旌旗间稳步穿梭。他伸手轻触架上寒光凛凛的陌刀,指腹摩挲着刀刃上细密的血槽,又俯身查看堆积如山的箭矢,将几支羽翎稍显凌乱的箭矢抽出,重新码放整齐。身旁士卒们有条不紊地搬运着军械,盾牌碰撞声与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回荡在这片即将沉寂的演武场上。
萧衍的指尖反复摩挲着标注图边缘,羊皮卷上的朱砂圈点在烛火下泛着暗红,恍若凝固的血渍。案头新截的情报竹筒还在散发着桐油味,他突然将图猛地拍在檀木案几上,震得青铜烛台左右摇晃,烛泪顺着盘龙纹蜿蜒而下。
周凛! 他转身时甲胄发出细碎的碰撞声,额间束带勒出冷硬的弧度,传本将令 —— 即刻将粮草转移至东谷仓,沿途布下三重疑兵,每车粮草需覆三层茅草,车轮裹布夜行! 话音未落,他已抓起案上的狼毫,在舆图上重重画下三道朱痕,调虎贲营精锐戍守谷仓,弓箭手暗藏于两侧峭壁,但凡有箭矢破空声,不必确认身份,万箭齐发!
将军府外忽有更鼓声传来,萧衍抬手按住腰间剑柄,目光扫过城南方位:暗卫营即刻埋伏破庙,重点盯防西北角断墙。若见有人携带三尺长竹筒,无论男女老幼,先斩后奏! 他顿了顿,从袖中掏出一枚刻着虎头的令牌,持此令者可调动城防司所有滚木礌石,今夜子时前,务必将城南街巷改造成铁桶阵。
夕阳西下,演武场的士兵已陆续撤离,只留下满地的箭羽和马蹄印。萧衍站在雁门关的城楼上,望着京城的方向,心中坚定。北狄探子的出现,证明内奸与外敌的勾结已到了关键时刻,他必须尽快传信回京,提醒一下三弟尽快找出张谦与柳党的证据,才能彻底挫败这场阴谋。
风再次吹过雁门关,带着草原的凛冽,却吹不散两人眼中的坚定。一场关乎北疆安危的暗战,已悄然拉开序幕,而他们,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