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先生攥着拳头往玄关走时,花盛正好从外面回来。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又急又重,带着股压抑不住的火气,连墙上挂着的油画都仿佛被震得微微发颤。
“爸,您去哪?”花盛快步上前,伸手拦住他。
盛先生猛地甩开他的手,眼里的红血丝还没褪去,声音因愤怒而发紧:“我去看看那帮杂碎!敢动我的小乐,我今天非得卸了他们的胳膊不可!”
他昨晚几乎没合眼,一闭上眼就是小乐额角的淤青和哭红的眼睛。早上起来听说花咏和花盛去了仓库,心里那股火就压不住了——他得亲自去看看,那些人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是不是真的疼到骨子里了。
“您别去了。”花盛挡在他面前,语气坚定,“爹爹已经处理过了。”
盛先生的脚步顿住了,眉头拧得更紧:“他怎么处理的?”
“该教训的都教训了,”花盛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您放心,爹爹心里有数,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他没细说仓库里的情形,也没提林浩嘴角的血和绑匪凄厉的惨叫。有些事,没必要让盛先生知道得太清楚,免得脏了他的眼,扰了他的心。
盛先生盯着花盛看了几秒,似乎想从儿子眼里看出点什么。但花盛的表情很平静,只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忽然想起年轻时,花咏为了护着他,也曾独自扛过不少糟心事,每次都轻描淡写地说“处理好了”,却总在深夜里对着月亮发呆。
“他……没伤着自己吧?”盛先生的声音软了些,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他太了解花咏了,平时看着温和,真动了怒,是会连自己都不顾的。
“没有,”花盛摇摇头,“就是累着了,现在在客房休息呢。”
盛先生这才松了口气,攥着的拳头慢慢松开,指节却依旧泛白。他知道花咏的性子,一旦决定要做什么,就绝不会手软。那帮伤害小乐的人,落在花咏手里,只会比落在他手里更难受——花咏的狠,藏在骨子里,不显山不露水,却能让人痛到极致。
“那就好。”盛先生低声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转身往客厅走。脚步还是有些沉,却没了刚才那股要拼命的架势。
花盛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吁了口气。其实他刚才真怕拦不住,盛先生发起火来,那股子执拗劲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客厅里,乐乐正陪着小乐搭积木。小家伙额角的淤青涂了药膏,变成淡淡的黄色,却依旧看得人心头发紧。她看到盛先生进来,立刻举起手里的小木屋:“盛爷爷,你看我搭的房子!”
盛先生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声音放得又轻又柔:“我们小乐真厉害,搭得比盛爷爷还好。”他伸手想摸她的头,又怕碰着伤口,犹豫了一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饿不饿?厨房炖了鸽子汤,让乐乐爸给你盛一碗好不好?”
小乐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盛爷爷,我想让你喂我。”
“好啊。”盛先生笑着应下,接过乐乐递来的小碗,用勺子舀起一勺汤,吹了又吹,才送到小乐嘴边,“慢点喝,小心烫。”
小家伙小口小口地喝着,嘴角沾了点汤汁,像只偷喝牛奶的小猫。盛先生拿出纸巾,一点点帮她擦干净,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乐乐在旁边看着,悄悄对花盛使了个眼色,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
“盛先生没再生气吧?”乐乐轻声问,眼里带着点担忧。
“没了,”花盛摇摇头,“知道爹爹处理了,就放心了。”他望着客厅里祖孙俩温馨的画面,心里忽然涌上点感慨,“其实爸就是心疼小乐,昨天在飞机上,他一直拿着小乐的照片看,看了一路。”
乐乐叹了口气:“小孩子遭这种罪,谁看了不心疼。好在现在没事了,以后咱们多看着点,别再出这种事。”
“嗯。”花盛点头,目光落在盛先生身上。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身上,给那头花白的头发镀上了一层金边,侧脸的线条柔和了许多,完全看不出刚才要去“卸人胳膊”的狠戾。
原来再强硬的人,在孙辈面前也会变得柔软。那些藏在骨子里的棱角,那些平日里的威严,在小乐的笑声里,都化作了绕指柔。
客厅里,小乐喝完汤,开始给盛先生讲她“打坏人”的经历。“我踢了他的腿,他嗷呜一声就跪下了!”小家伙说得手舞足蹈,小脸上满是得意,“然后我就咬他的胳膊,他疼得直叫!”
盛先生听得眼眶发热,却故意板起脸:“以后不许这么冒险,知道吗?遇到危险要先保护好自己,等爷爷来救你。”
“知道啦!”小乐扑进他怀里,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盛爷爷最好了!”
盛先生的心瞬间被填得满满的,刚才那点戾气和烦躁,全都烟消云散了。他抱着怀里软软的小身子,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忽然觉得,什么报复,什么教训,都不如此刻的温暖重要。
只要小乐好好的,在他怀里笑,在他面前闹,其他的事,交给花咏就好。他知道,他的爱人会处理好一切,会为他们撑起一片安稳的天。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客厅里回荡着祖孙俩的笑声,像一首温柔的歌,抚平了所有的褶皱和伤痕。那些藏在暗处的污秽和不堪,终究抵不过这明晃晃的温暖——家人在侧,平安喜乐,便是这世间最坚实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