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京城城门时,已是三日后的午后。厚重的朱漆城门下,卫兵身着铠甲,手持长矛,神色肃穆地检查着往来行人,城门上方“朱雀门”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着皇城独有的威严。
“这京城,可比桃花村热闹多了!”石敢当扒着马车帘,眼睛瞪得溜圆,看着街上车水马龙的景象——挑着担子的小贩沿街叫卖,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家子弟骑着高头大马,还有背着行囊的书生匆匆赶路,吆喝声、马蹄声、说笑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嘈杂却鲜活的市井交响曲。
翠儿也凑过来,指着街边卖花姑娘篮子里的海棠花:“你看那花,红得像火,比桃花村的梨花艳多了!”她伸手想去买,却被石敢当拉住:“先找客栈落脚,回头我给你买一大束!”
沈清辞望着街景,心里却有些莫名的紧张。这里是母亲和姐姐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街头的青砖灰瓦、飞檐翘角,似乎都藏着她们的影子。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鸢”字玉佩,冰凉的玉质让她稍稍定了定神。
萧彻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轻声道:“福伯说已经安排好了客栈,就在海棠巷附近,离沈府旧宅不远。”他从怀里掏出张纸条,上面是福伯写的地址,“先歇歇脚,明日再去拜访那位老大夫。”
马车在海棠巷口停下,巷子不宽,青石板路被踩得光滑,两侧是高高的院墙,墙头探出几枝海棠花,红得灼眼。巷尾有家“迎客来”客栈,幌子在风中轻轻摇晃,看着倒有几分古朴雅致。
刚下车,就见客栈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青色长衫,手里摇着折扇,正是福伯的远房侄子福安。他看到沈清辞一行人,立刻笑着迎上来:“清辞小姐,萧公子,可算把你们盼来了!我家老爷特意嘱咐,让我在这儿等着。”
“劳烦福安兄了。”萧彻拱手道谢,石敢当早已扛着行李冲进客栈,嚷嚷着要最好的上房,翠儿跟在后面,一边嗔怪他莽撞,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客栈的陈设。
福安引着沈清辞和萧彻上了二楼,推开一间靠窗的客房,窗外正对着一片海棠花丛,香气顺着窗缝飘进来,清冽宜人。“这是老爷特意选的房,说清辞小姐定喜欢。”福安笑着递过一个锦盒,“这是老大夫托我转交的,说看了《机械改造解方》后,有些地方想请教您。”
沈清辞打开锦盒,里面是几页写满批注的信纸,字迹苍劲有力,末尾还画着一幅草药图谱,标注着“归心草变种,可增强解控效果”。她心中一动,老大夫竟能在短短几日里研究出变种草药,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老大夫何时有空?”沈清辞问道。
“他说今晚在府中备了薄宴,想请您过去一叙。”福安答道,“老大夫的府邸就在巷尾,不远,晚些时候我来引路。”
送走福安,沈清辞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石敢当正笨手笨脚地给翠儿摘海棠花,结果被花枝勾住了衣袖,引得翠儿直笑。萧彻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轻声道:“在想清鸢?”
沈清辞点点头:“她总说,京城的海棠是天下最美的花,可惜……”
“她现在一定看到了。”萧彻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说不定,还在笑石敢当笨呢。”
沈清辞被他逗笑,眼角的酸涩渐渐散去。是啊,姐姐一直都在,以另一种方式陪着她。
傍晚时分,福安准时来引路。老大夫的府邸不算奢华,朱门紧闭,门环是黄铜打造的,刻着缠枝莲纹样,透着几分书卷气。管家开门时,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草药,紫苏、薄荷、当归……绿油油的一片,看得翠儿眼睛发亮。
老大夫已在正厅等候,须发皆白,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手里拄着根药杵做的拐杖,精神却矍铄得很。看到沈清辞,他立刻笑着迎上来:“沈小姐,久仰大名!那本《机械改造解方》,真是字字珠玑啊!”
“老大夫过奖了。”沈清辞连忙回礼,“都是家姐留下的心血。”
“清鸢丫头……”老大夫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当年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她还是个小姑娘,拿着半株还魂草来问我药性,眼神亮得像星星。没想到……”
他引着众人坐下,侍女端来刚沏好的药茶,清香扑鼻。“我看了她的方子,发现归心草与晨露的配比虽妙,却少了一味‘镇魂花’。”老大夫拿出一本泛黄的药书,指着其中一页,“这花只在午夜的坟地开放,能安抚被芯片扰乱的心神,配上你们的方子,可保药到病除。”
沈清辞心中一动,姐姐的笔记里从未提过镇魂花,莫非她当年也没找到?
“只是这镇魂花……”老大夫话锋一转,眉头微蹙,“最近被一伙神秘人垄断了,据说他们在城外乱葬岗设了关卡,不许任何人靠近。我派去采花的药童,至今还没回来。”
萧彻的脸色沉了下来:“是机械岛的余孽?”
“不好说。”老大夫摇摇头,“那伙人身手不凡,穿着黑衣,脸上带着面具,不像是机械岛的改造人。”
石敢当猛地一拍桌子:“管他是什么人!敢拦我们采药,看我不砸了他们的关卡!”
“不可莽撞。”萧彻按住他,“对方既然敢在京城附近设卡,定有依仗。我们得先查清楚他们的底细。”
沈清辞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海棠花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她忽然想起《机械改造解方》最后一页的空白处,除了姐姐的字迹,似乎还有一个淡淡的印记,像是镇魂花的花纹。“老大夫,”她开口道,“能否借您的药圃一用?我想试试用归心草培育镇魂花的幼苗,或许能省去采花的麻烦。”
老大夫眼睛一亮:“沈小姐还懂培育之术?”
“略懂一些。”沈清辞想起小时候跟着母亲在沈府的药圃里摆弄花草,母亲说过,万物皆有灵,用心待之,自会有回应。
老大夫立刻领着她去了后院的药圃,翠儿也跟着帮忙,石敢当则和萧彻商量着去探查乱葬岗的事。夜色渐浓,药圃里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着沈清辞专注的侧脸,她将归心草的汁液滴在镇魂花的种子上,指尖的金蓝晶石微微发烫,仿佛在助力这跨越生死的培育。
她知道,无论是培育镇魂花,还是探查神秘人的底细,都是为了完成姐姐未竟的事。而京城的海棠,不仅见证着过往的遗憾,更将见证着他们如何用守护与传承,续写新的篇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