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的伤让苏清栀左臂活动受限,但她坚持要先处理井水问题。
“井里的蛊虫暂时被驱蛊粉麻痹了,但效果只有半个时辰。”她一边让永宁公主给自己包扎伤口,一边快速布置,“墨十七,立刻带人去后山运泉水,先解决饮用水问题。李玄策,你负责安排人手,把井口封死,立警示牌——就说井壁坍塌需要修缮。”
“那井里的蛊虫怎么办?”阿依娜担忧地问,“总不能一直封着井口,庄子里的用水量很大。”
“我有办法。”苏清栀从药箱里翻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化蛊散’,专门分解蛊虫尸体的药粉。等井里的蛊虫被驱蛊粉麻痹沉底后,把这瓶药倒进去,能让蛊虫尸体在十二个时辰内彻底分解成无害的物质。”
“但前提是,蛊虫得先死。”墨临渊指出关键。
“对。”苏清栀点头,“所以接下来,我需要阿依娜帮忙。你的寻踪蛊能感应活蛊,等井里的蛊虫恢复活动时,我们再放焚蛊香下去——这次用特制的‘水沉香’,能在水下燃烧,释放杀蛊烟雾。”
计划安排妥当,众人才终于有时间去最后一个地点:马厩。
马厩在庄子最西侧,养着二十多匹马,还有几头拉车的骡子。平时这里最热闹,但今天异常安静——马夫们已经被提前疏散了。
寻踪蛊飞进马厩,在草料堆上方盘旋,背甲紫光比之前任何一处都要刺眼。
“这里的蛊虫气息……很杂。”阿依娜面色凝重,“至少三种以上。”
苏清栀让众人在门外等候,自己先走了进去。马厩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干草和牲口气味。她举着火把,仔细检查草料堆、水槽、马槽……
最后,她在最里面一个空马厩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半埋在地下的铁箱。
铁箱不大,长宽约一尺,表面锈迹斑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箱盖的缝隙处,隐约有暗红色的液体渗出,散发出一股甜腻的腥味。
“都别进来。”苏清栀回头对门外说,“阿依娜,能感应到里面是什么吗?”
阿依娜闭目感应片刻,突然睁开眼睛,脸色煞白:“是……是‘噬魂蛊’!而且是成熟期的!”
噬魂蛊?苏清栀脑子里快速搜索关于这种蛊虫的记忆——想不起来,但直觉告诉她很危险。
“成熟期的噬魂蛊,一旦打开箱子,会瞬间钻入最近活物的七窍,吞噬魂魄。”阿依娜的声音在发抖,“被噬魂者会变成行尸走肉,受下蛊者操控。而且……这种蛊虫很难杀死,普通火焰没用,必须用至阳之血配合特殊阵法。”
至阳之血?墨临渊的血应该符合要求。
“王爷,”苏清栀转身看向墨临渊,“这次得请您帮忙了。”
“说。”
“我需要您的血——至少一碗。配合朱砂、雄黄、童子尿,画一个‘阳炎阵’,把铁箱放在阵中焚烧。”苏清栀语速很快,“但布阵需要时间,而且过程中不能被打断。否则噬魂蛊逃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墨临渊毫不犹豫地点头:“需要什么材料,立刻准备。”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马厩外忙碌起来。朱砂、雄黄好找,童子尿……李玄策红着脸贡献了一碗。至于墨临渊的血,他自己用匕首在掌心划了一道,接了满满一碗。
苏清栀用这些材料,在马厩空地上画了一个直径六尺的复杂阵法。阵眼处摆着那口铁箱,周围用特制的红线缠绕——红线浸过黑狗血,能阻隔阴邪。
“所有人退到十丈外。”苏清栀站在阵边,手里拿着一支特制的火把,“我要点火了。阿依娜,用你的蛊虫在周围形成屏障,防止有漏网之鱼。”
阿依娜放出十几只金色甲虫,甲虫落在阵法边缘,背甲亮起微光,连成一个光圈。
苏清栀深吸一口气,将火把扔进阵眼。
“轰——”
火焰瞬间升腾!不是普通的红色火焰,而是泛着金色的阳炎!铁箱在火焰中发出“滋滋”的声响,箱盖剧烈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撞击。
突然,箱盖被撞开一道缝隙!几道黑影从缝隙中窜出——那是手指粗细的黑色蠕虫,头部长着密密麻麻的口器,在火焰中扭曲挣扎。
“噬魂蛊出来了!”阿依娜惊呼。
那些蛊虫虽然被阳炎灼烧,但一时半会死不了。其中一只甚至突破了火焰,朝苏清栀扑来!
墨临渊一剑斩去,蛊虫被斩成两段,但两段身体还在蠕动,竟然各自朝不同方向爬去!
“砍不死?”李玄策也拔刀加入战团。
“用火烧!只有阳炎能彻底杀死它们!”苏清栀喊道,同时从怀里掏出一把银针,针尖在火焰中一燎,变成金色,然后甩向那些逃窜的蛊虫。
银针精准命中,被刺中的蛊虫发出尖锐的嘶鸣,在金色火焰中化为灰烬。
但蛊虫太多了。箱子里源源不断爬出新的,至少有上百只!
“这样不行!”墨临渊挡在苏清栀身前,连续斩杀七八只蛊虫,但手臂也被一只蛊虫咬中。他闷哼一声,伤口处立刻泛黑——噬魂蛊的毒开始蔓延。
苏清栀眼疾手快,金针封住他手臂穴位,然后直接俯身用嘴吸出毒血!吐掉黑血,她迅速给他敷上解毒散:“王爷,您先退出去!”
“不可能。”墨临渊斩钉截铁,一剑又劈开两只蛊虫。
火焰还在燃烧,但蛊虫数量太多,阵法开始不稳。边缘的红线有几处被蛊虫撞断,金色光圈出现了缺口。
就在这危急关头,马厩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哨音!
哨音响起的同时,那些疯狂攻击的噬魂蛊突然齐齐一僵,然后像收到命令般,全部调转方向,朝马厩外冲去!
“它们在逃跑!”李玄策喊道。
“不能放走!”苏清栀急道,“有一只逃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墨临渊当机立断:“追!”
几人冲出马厩,只见那些黑色蛊虫如潮水般涌向庄子后门方向。后门外是一片树林,一旦让蛊虫进入树林,再想找就难了。
但就在这时,树林边缘突然亮起十几支火把!火光中,十几个黑衣人手持特制的网兜和火把,正严阵以待!
“是教主的人!”阿依娜认出那些黑衣人的装扮。
黑衣人动作迅速,两人一组,用网兜捕捉逃窜的噬魂蛊,然后扔进火把烧死。他们的配合默契,显然受过专门训练。
不到一刻钟,上百只噬魂蛊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最后一个蛊虫被烧死后,黑衣人中走出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朝墨临渊抱拳:“宸王殿下,奉教主之命,前来清理‘失控’的蛊虫。另外,教主有句话让在下转达。”
墨临渊握紧剑柄:“说。”
“教主说:游戏才刚刚开始,请王妃保重身体。三个月后月圆之夜,他会亲自来取‘礼物’。”
说完,那黑衣人一挥手,十几个黑衣人迅速退入树林,消失不见。
马厩外一片死寂。
许久,苏清栀才缓缓开口:“教主……这是在示威。”
“也是警告。”墨临渊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他在告诉我们,他随时可以潜入庄子,随时可以布下陷阱,也随时可以……清理掉‘失控’的棋子。”
李玄策气得一拳砸在墙上:“太嚣张了!”
“但他暴露了一件事。”苏清栀忽然说,“他知道我们今天的排查行动。所以药房、厨房、水井、马厩的蛊虫,是他故意放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
“而是消耗我们的精力,测试我们的应对能力。”墨临渊接话,“同时告诉我们,他掌控着一切。”
苏清栀点点头,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肩膀的伤口在疼,井水的危机还没解决,马厩的陷阱刚清除,但更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教主就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布下层层罗网,等着猎物精疲力尽。
而她,就是那个猎物。
“王爷,”她轻声说,“我们需要改变策略了。”
“什么策略?”
“主动出击。”苏清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布的局,我们跳。但要在他收网之前,先撕破他的网。”
墨临渊看着她:“你想怎么做?”
“他不是要七情引吗?”苏清栀笑了,笑得有点冷,“那我就给他七情。不过,每一情都会带着‘惊喜’。”
她转身往主屋走,边走边吩咐:“阿依娜,准备记录。从今天起,我每天会主动‘触发’一种情绪,你们要配合我演。每一次触发,都可能是我们反击的机会。”
“那井水……”李玄策问。
“井水按计划处理。”苏清栀头也不回,“至于教主的‘礼物’……我会给他准备一份更大的。”
月光下,她的背影单薄却挺拔。
猎人与猎物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但谁才是真正的猎人,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