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窟藏在昆仑山脉东段的一处峡谷中,窟口被巨大的岩壁遮挡,只留下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裂缝。裂缝两侧的石壁上,布满了天然形成的纹路,远看像奔腾的骏马,近看又像翻滚的云海,随着光线变化,纹路的形态也在不断流转,仿佛有无数生灵在其中孕育、奔跑、消亡。
踏入裂缝的瞬间,一股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走进了尘封千年的古殿。窟内比想象中广阔,顶部悬挂着形状各异的钟乳石,有的像展翅的雄鹰,有的像盘卧的巨龙,石笋从地面钻出,与钟乳石相接,形成天然的石柱,柱身上布满了模糊的浮雕,细看之下,竟全是各种生物的形态——飞禽走兽、花草树木,甚至还有神话中的神兽,每一笔刻痕都蕴含着奇异的力量,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石柱上活过来。
“这些石头……好像在动。”小石头伸手触摸一根状如猛虎的石柱,指尖刚碰到石面,石柱表面的虎纹突然泛起淡淡的金光,猛虎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吓得他猛地缩回手,“苏晓姐,它刚才是不是动了?”
苏晓蹲下身,仔细观察石柱底部的纹路。纹路中流淌着微弱的脉气,这种脉气不像其他脉地那样外放,而是内敛而厚重,像大地深处的力量,沉稳却蕴含着无限可能。“是象脉气。”她解释道,“《脉经》说万象窟的象脉能承载天地间的‘意’,‘意’聚则成形,形散则归意,就像画家笔下的线条,能勾勒出万物的形态,却又不被形态所束缚。但现在的象脉气……你看那尊石狮。”
她指向窟内左侧的一尊石狮。石狮本是守护窟门的雕像,此刻却前爪离地,嘴巴大张,嘴角的石屑簌簌掉落,眼睛里闪烁着红光,显然已经突破了“形”的束缚,有了攻击的“意”。更诡异的是,石狮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块新鲜的兽骨,骨头上有清晰的咬痕,显然是被石狮所伤。
江宇运转体内的七彩脉气,试图感知象脉的流动。正常的象脉气应该是圆融而平和的,形与意相互依存,像水与波,水是形,波是意,波随水动,水因波显;可现在的象脉气却像沸腾的水,意与形剧烈冲突,意强则形破,形散则意乱,导致那些承载着“意”的雕像失去控制,开始攻击周围的生灵。“是象脉失衡了。”他沉声道,“有人强行催动‘意’的力量,让形无法承载,才会出现这种石像异动的情况。”
陈默的目光落在窟深处的一道光幕上。光幕呈淡紫色,悬浮在半空,光幕中隐约能看到无数流动的光点,像是天地间各种“意”的集合。光幕周围的石壁上,布满了黑色的裂痕,裂痕中渗出浊气,与象脉气纠缠在一起,让原本圆融的脉气变得狂暴。“是鸦影阁的人在操控象脉。”他握紧脉铁牌,云纹金光在掌心流转,“那道光幕应该是‘聚意屏’,能汇聚天地间的‘意’,正常情况下是平衡形意的关键,现在却被浊气污染,变成了放大‘意’的邪器。”
他们沿着窟内的通道前行,通道两侧的雕像越来越多,形态也越来越狰狞——手持巨斧的力士雕像,斧刃上沾着新鲜的石屑;展翅欲飞的朱雀雕像,翅膀边缘锋利如刀,正随着气流微微颤动;甚至连一尊看似温顺的白鹿雕像,眼睛里都闪烁着凶光,蹄子在地面上踏出浅浅的凹痕。
在一处宽阔的石室里,他们遇到了一个守窟人。守窟人穿着兽皮制成的衣裳,身上布满了伤痕,手里拿着一根粗壮的石棍,正警惕地盯着一尊状如巨狼的雕像。巨狼雕像的前爪已经抬起,嘴巴大张,露出锋利的石牙,显然随时会发起攻击。
“别靠近它!”守窟人看到陈默四人,立刻大喊,声音沙哑,“这‘噬月狼’昨天活过来了,已经咬伤了三个弟兄!我们守窟人世代守护万象窟,从没见过雕像真的活过来,这都是三个月前那个黑袍人搞的鬼!”
“黑袍人做了什么?”陈默问道。
守窟人喘了口气,指着石室深处的一道石门:“他用邪术打开了‘藏意洞’,把里面的‘意核’取了出来,从那以后,窟里的雕像就开始不对劲。以前这些雕像只是承载‘意’的容器,现在‘意’变得狂暴,容器装不下,就开始往外溢,雕像自然就活过来了……再这样下去,整个万象窟的雕像都会活过来,到时候别说守窟了,连山脉都会被它们拆了!”
“意核是什么?”苏晓追问。
“是象脉的核心,像一颗石头做的心脏。”守窟人解释道,“藏意洞的意核能调和形与意,让‘意’不会过于张扬,‘形’也不会过于僵硬。黑袍人把意核嵌在了聚意屏上,用浊气催化,现在聚意屏上的‘意’已经浓得化不开,再这样下去,真会变成能吞噬一切的怪物!”
谢过守窟人,四人朝着石门走去。石门上雕刻着一幅巨大的浮雕,描绘着天地初开时万物成形的景象,浮雕此刻却在微微蠕动,上面的生灵形态不断变化,仿佛要从石门上挣脱出来。
江宇用冰火脉气在石门上凝结出一层薄冰,冰的凝固之力暂时压制了浮雕的蠕动。陈默趁机用脉铁牌撞击石门,“轰隆”一声,石门应声而开,露出里面更加广阔的洞窟。
洞窟中央,果然悬浮着守窟人所说的聚意屏。光幕比之前看到的更加浓郁,呈现出深紫色,光幕中央嵌着一颗拳头大的灰色石头,石头表面流淌着黑色的纹路,正是被污染的意核。光幕周围,漂浮着无数扭曲的“意”的碎片,有的像锋利的刀刃,有的像燃烧的火焰,有的像嘶吼的野兽,这些碎片不断撞击着周围的石壁,让石壁上的雕像越发活跃。
一个穿黑袍的老者正站在聚意屏前,他的双手按在光幕上,口中念诵着邪恶的咒语,每念一句,光幕的颜色就加深一分,意核上的黑色纹路也更加清晰。老者的身体周围,环绕着三道虚影——分别是巨熊、毒蛇和雄鹰,显然是他用聚意屏的力量凝聚出的“意兽”。
“来得正好。”老者转过身,脸上带着狂热的笑容,“我的‘万意归一’之术就差最后一步,只要吸收了你们身上的脉气‘意’,聚意屏就能凝聚出最强大的‘万象意兽’,到时候我一声令下,天地万物的‘意’都会听我指挥,我让山崩,山就崩,我让海枯,海就枯!”
他挥动双手,三道意兽虚影立刻扑了过来——巨熊虚影带着山岳崩塌的气势,毒蛇虚影裹挟着剧毒的气息,雄鹰虚影则如闪电般迅猛,三者配合默契,封死了陈默四人所有的退路。
“这些意兽是‘意’的凝聚,物理攻击对它们无效!”苏晓大喊,《脉经》中记载,破“意”需用“意”,“用我们自己的脉气‘意’对抗它们!”
江宇立刻领会,催动冰火脉气,冰的“坚韧之意”与火的“炽烈之意”融合,形成一道冰火交织的屏障,巨熊虚影撞在屏障上,发出一声闷响,虚影竟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有用!”陈默也催发脉铁牌的云纹金光,金光中蕴含着“守护之意”,像一面坚固的盾牌,挡住了毒蛇虚影的攻击,金光所过之处,毒蛇虚影的剧毒气息迅速消散。
小石头虽然不懂什么是“意”,但他下意识地将体内的生机之力爆发出来,生机中蕴含的“生长之意”如藤蔓般缠绕住雄鹰虚影,雄鹰虚影的速度明显减慢,翅膀的扇动也变得滞涩。
苏晓则吹奏起静心曲,笛声中蕴含的“和谐之意”如清泉般流淌,不断中和着三道意兽虚影的狂暴之气,让它们的动作越来越迟缓。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掌控‘意’的力量?!”老者见状,脸色变得狰狞,他加大对聚意屏的催动,光幕中涌出更多的“意”碎片,融入三道意兽虚影,让它们的形态重新变得凝实。
江宇眼神一凝,突然将冰火脉气的“意”反转——冰不再是单纯的坚韧,而是融入了火的炽烈,化作“破冰之意”;火不再是单纯的炽烈,而是融入了冰的坚韧,化作“燎原之意”。两种反转的“意”相互碰撞,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巨熊虚影在这股力量下发出一声哀嚎,彻底溃散。
陈默和苏晓、小石头也效仿此法,将各自的“意”与同伴的脉气结合——守护之意融入和谐之意,化作“包容之意”,彻底净化了毒蛇虚影;生长之意融入守护之意,化作“蓬勃之意”,撕碎了雄鹰虚影。
三道意兽虚影消散,老者喷出一口黑血,显然受到了反噬。聚意屏的光幕剧烈闪烁,意核上的黑色纹路开始脱落。
“抓住机会!”陈默大喊,将脉铁牌掷向聚意屏,云纹金光中融入了四人的“意”——破冰、燎原、包容、蓬勃,四种“意”相互交织,形成一道璀璨的光柱,直取意核。
光柱击中意核,意核上的黑色纹路瞬间被净化,露出里面洁白的本体。洁白的意核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光芒融入聚意屏,深紫色的光幕渐渐变得清澈,恢复了原本的淡紫色,那些扭曲的“意”碎片也变得平和,重新融入光幕之中。
随着意核恢复纯净,整个万象窟的象脉气都变得圆融而平和。那些活跃的雕像渐渐停止了动作,眼睛里的红光褪去,重新变回冰冷的石头;蠕动的浮雕恢复了静止,呈现出原本的形态;连空气中的厚重气息都变得温润,不再有之前的狂暴。
老者看着恢复正常的聚意屏,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他试图扑向意核,却被聚意屏的光芒弹开,身体在光芒中迅速石化,最终变成一尊扭曲的石像,永远留在了洞窟中。
万象窟的象脉终于恢复了平衡。守窟人们欢呼着冲进洞窟,看着重新平静的雕像,喜极而泣,他们对着聚意屏深深鞠躬,感谢象脉的庇佑。
离开万象窟时,裂缝两侧的石壁纹路不再流转,呈现出最稳定的形态——远处看是奔腾的骏马,近看是翻滚的云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充满了和谐的美感。
“原来象脉的本质,是形意相生,不是形意对抗。”小石头回头望着窟口,阳光透过裂缝照在石壁上,纹路在光影中显得格外生动,“就像我们画东西,心里想的和手里画的要一样,不然画出来就不好看了。”
“是啊。”陈默望着渐渐远去的峡谷,象脉气在山脉中流淌,像一股沉稳的力量,维系着形与意的平衡,“形是意的载体,意是形的灵魂,缺一不可。强行割裂,只会两败俱伤,唯有相互依存,才能生生不息。”
江宇体内的七彩脉气与万象窟的象脉气产生共鸣,他能感受到远方的“归墟海”传来异样的波动。那里的海脉向来包容而广阔,维系着水与土的平衡,最近却听说海水变得狂暴,不断侵蚀陆地,海底的沉船和骸骨被卷上岸,显然也出了问题。
“下一站,去归墟海。”他提议道,“海脉关乎水土调和,一旦失控,可能会引发全球性的洪水,后果不堪设想。”
苏晓翻开《脉经》,在空白页上写下“万象窟·象脉”,笔尖落下时,仿佛能听到石壁纹路稳定后的沉静回响,厚重而圆融,像是在诉说着形意相生的真谛。
四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昆仑山脉的群峰之间,万象窟的雕像依旧沉默地矗立在洞窟中,承载着天地间的“意”,却不再轻易显露,仿佛在告诉世人,真正的力量,往往蕴藏在平静与平衡之中。前路或许还有更多关于形意与平衡的考验,但只要他们记得,形意相生,虚实相依,尊重每一份存在的本质,就能真正守护象脉的和谐,永远不会迷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