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这时张姨端着果盘走了过来,晶莹的葡萄颗颗饱满,红瓤西瓜被切成了小块,还有裹着水珠的草莓,娇艳欲滴地躺在白瓷盘里,透着诱人的甜香。
江让拈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漾开。他抬眼瞥了瞥身旁的白璃,对方正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打着,眉头微蹙,似乎在忙着回复同学的消息,连果盘都没顾得上看一眼。
江让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伸手端起果盘,凑近白璃的手边。他挑了一颗最甜的葡萄,递到白璃的唇边,声音放得软软的:“哥哥,尝尝,很甜。”
白璃的注意力还在手机上,下意识地微微侧头,张口咬住了葡萄。冰凉的甜意漫过舌尖,他这才反应过来,抬眼看向江让,眼底带着几分诧异。
江让却像是没察觉到一般,又挑了块西瓜递过来。白璃刚想抬手去接,江让却轻轻晃了晃手腕,示意他直接吃。
一来二去,白璃竟就着江让的手,吃了大半盘水果。等他终于忙完手里的消息,抬头看向果盘时,才发现里面的水果已经所剩无几。他的脸颊微微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江让的手臂,低声道:“你吃吧,我饱了。”
江让“嗯”了一声,也不勉强,端起果盘,慢条斯理地把剩下的水果一颗颗吃完。
他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白璃的手机屏幕,恰好看到一条新消息弹出来。是谢沉舟发来的,字里行间透着几分殷勤:【阿璃,周末有空吗?一起去郊外钓鱼?我爸新弄了个鱼塘。】
紧接着,便是白璃简洁明了的回复:【抱歉,我没有时间。】
江让看着那行字,指尖捻着一颗草莓的蒂,面无表情地将那颗红艳艳的草莓送进嘴里,牙齿轻轻咬下,汁水溅在舌尖,却没尝出半分甜味。
这个谢沉舟,真是太讨厌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死心,还想着法子凑到阿璃身边。江让的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唇角却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谢沉舟还迟迟不对自己下手,既然他这么沉得住气,那自己只好主动一点,逼他一把了。
江让吃完最后一颗水果,将果盘放在茶几上,又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他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白璃身边,拿起沙发一角放着的书,慢悠悠地翻看起来。
客厅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白璃偶尔敲击屏幕的轻响。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
白璃回复完最后一条消息,放下手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倦意像是潮水般涌了上来。他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
江让听到身旁的动静,抬眼瞥了他一眼,见白璃闭着眼睛,呼吸渐渐变得绵长,便轻轻放下了手里的书。
他起身走进卧室,从衣柜里翻出一块薄毯——是白璃常用的那款,米白色的,带着淡淡的香气。
江让拿着毯子走回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替白璃盖好。指尖不经意间擦过白璃的手腕,触到一片温热的皮肤,心头微微一颤,连忙收回手,又仔细地将毯子的边角掖好,这才重新坐回沙发的另一端。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落在地板上的光斑也挪了位置。
白璃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过了几秒才彻底清明。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气,身上盖着的薄毯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他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竟在沙发上睡了这么久,后背和肩膀传来一阵隐隐的酸胀感。
“醒了?”
一道清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笑意。
白璃侧过头,看到江让正坐在不远处的地毯上,手里拿着手机。听到他的动静,少年立刻按灭了屏幕,站起身朝着他走过来,眼底带着几分关切:“哥哥,睡得还好吗?”
“嗯。”白璃应了一声,撑着沙发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肩膀处的酸痛愈发明显,他忍不住微微蹙眉,轻轻揉了揉,“睡太久了,有点僵。”
话音刚落,一双温热的手便覆在了他的肩膀上。
白璃愣了一下,好奇地回头看了江让一眼。少年站在他身后,微微俯身,双手不紧不慢地落在他的肩颈处,力道适中地按捏起来。
江让的手指修长,掌心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温度,触到皮肤时,带来一阵舒服的暖意。他的手法算不上专业,却格外精准,每一次按捏都恰好落在酸痛的穴位上,像是带着某种魔力,将淤积的疲惫一点点揉开。
白璃原本还有些拘谨,可随着指尖的力道渐渐深入,那股酸胀感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他忍不住微微仰头,喉咙里溢出一声轻浅的喟叹:“唔……舒服。”
江让听到这声喟叹,指尖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如常。他垂着眼,目光落在白璃白皙的脖颈上,看着那细腻的皮肤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滚动,喉结轻轻动了动。
白璃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享受着,心里暗暗想着,江让看着瘦瘦高高的,没想到力气还挺大,按得这么舒服。
江让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白璃的耳垂,触到一片温热的柔软。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放轻,声音也变得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哥哥,力道重不重?”
白璃正舒服得眯着眼睛,闻言摇了摇头,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刚好,很舒服。”
过了一会玄关处便传来张姨温和的声音:“少爷,江同学可以用晚餐了。”
白璃睁开眼,肩头的手适时收回,他转头对着江让笑了笑:“辛苦你了,按得很舒服。”
江让眉眼弯弯,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能帮到哥哥就好。”
两人并肩走进餐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热气腾腾的,都是家常的味道。白璃的别墅里并不留人,张姨只是按时过来做午饭和晚饭,其余时间便由着两人自在相处。
用完餐,江让依旧主动收拾碗筷,跟着张姨去厨房帮忙清洗。白璃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我先回房洗澡了。”
“好的,哥哥。”江让应声,目送着白璃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待清洗完餐具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反手锁上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相册里赫然躺着几张照片——都是下午白璃在沙发上熟睡时,他偷偷拍下的。镜头下的白璃眉眼舒展,长长的睫毛垂落,鼻梁高挺,唇瓣泛着淡淡的粉色,睡得格外安稳。
江让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里白璃的脸,指腹划过那柔软的唇瓣。他翻到一张最满意的睡颜照,毫不犹豫地设置成了手机壁纸,看着屏幕上那张清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第二天清晨,白璃看了眼课表,上午没课,便难得偷了个懒,窝在床上不想起。他给司机刘叔打了个电话,叮嘱他送江让去学校,又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让让,我上午没课,你自己去学校,路上小心。”
“好的哥哥!”江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雀跃,“哥哥记得好好吃早饭!”
白璃应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与周公相会。
江让背着书包坐上刘叔的车,一路平稳地抵达学校。走进教室,他依旧是那副安静的模样,认真听讲,埋头做笔记,与平日里并无二致。
中午放学铃响,同学们三三两两朝着食堂走去,江让却慢悠悠地收拾着书包,刻意落在了最后。他算准了时间,算准了谢沉舟的心思——只要他落单,那个人必定会找上门来。
果然,刚走出教学楼没多远,一道阴鸷的身影便拦在了他的面前。
谢沉舟双手插兜,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他看着江让,眼神像是淬了冰,恨不得将眼前的少年生吞活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学校小食堂,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往日里,这个位置总是坐着白璃、江让和他三个人,如今却只剩下他们两个,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谢沉舟率先开口,语气里满是嘲讽与怒意:“我真是小看你了,江让。脸皮居然这么厚,非要赖在阿璃身边不肯走,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让抬起头,露出一脸无辜又羞涩的模样,声音软乎乎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哥哥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可是过了明路的呀。白璃哥哥收留我,阿姨也很喜欢我,还留我在家里住呢。”
“他带你回家了?”谢沉舟的瞳孔骤然紧缩,气息瞬间变得不稳,攥着筷子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
白家是他和白璃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他认定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私密领地。江让竟然也踏足了那里?
江让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怒意,反而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几分刻意的炫耀,像是在往谢沉舟的心上捅刀子:“对呀,多亏了沉舟哥哥呢。白璃哥哥说,家里收拾好的那间客房是你常住的,怕你知道了会不高兴,所以就让我跟他睡一个房间啦。”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继续慢悠悠地道:“哥哥的房间好香啊,身上的味道也好香。他睡着的时候真的好乖,睫毛长长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你闭嘴!”
谢沉舟猛地一拍桌子,怒声喝道。声音之大,引得周围用餐的学生纷纷侧目,好奇地打量着这边。
他气得浑身发抖,胸口的妒火像是要炸开一般。
他和白璃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十几年,却从未有过同床共枕的经历。他连白璃睡着的模样都很少见,可江让这个才出现没多久的外人,竟然能躺在白璃的床上,看着他熟睡的样子,甚至还能肆无忌惮地谈论这些!
这一刻,谢沉舟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让江让彻底消失在白璃眼前,永远都不能再靠近白璃半步!
他红着眼,死死地瞪着江让,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江让却像是没看到一般,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乖巧的笑容。他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对着桌上的餐盘拍了张照片,然后点开与白璃的聊天框,发送过去。紧接着,他又按住语音键,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哥哥,我今天吃这个。你放心,我有好好吃饭哦。”
语音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江让抬眼,恰好对上谢沉舟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微微一笑,眼底满是挑衅。
谢沉舟看着他这副得意的模样,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猛地站起身,看都没看桌上的饭菜一眼,径直朝着门口走去,脚步又快又沉。
江让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眼底的温度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漠然。他低下头,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饭,动作优雅而从容。
谢沉舟,你可别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