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寿宴,觥筹交错,丝竹盈耳。前来道贺的官员们衣香鬓影,言笑晏晏,表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却不知有多少目光在交错、多少心思在流转。
宸王府派出的两名精干影卫,易容成不起眼的低品阶官员随从,混在川流不息的贺客与仆役之中。一人负责在前院宴席间周旋,留意刘坤及其核心党羽的动向;另一人则借着“寻找净房”或“迷路”的由头,悄然向着府邸西北角那片相对冷清的院落靠近。
越是靠近那废弃的佛堂,人流越是稀疏。果然,在距离佛堂尚有数十步的一条岔路口,两名眼神精悍、太阳穴微微鼓起的护卫如同门神般拦在那里,客气却不容置疑地告知“前方乃府中禁地,贵人请止步”。
影卫并未强闯,只是赔着笑道歉,装作无意间打量了佛堂几眼——门窗紧闭,檐角结着蛛网,确是一副久无人迹的模样,唯有那两名护卫的存在,显得格外突兀。他记下周围地形与护卫站位的细节,便若无其事地退了回去。
与此同时,埋伏在刘府外围制高点的另一组影卫,通过特制的千里镜,清晰地看到佛堂一侧的窗户纸有细微的破损,隐约可见其内似乎并非全然空置,仿佛有箱笼之类的轮廓。
消息通过隐秘渠道迅速传回宸王府。
“佛堂内确有物品存放,守卫森严,强行潜入风险极高。”萧夜离看着纸条,对楚倾凰说道。
楚倾凰蹙眉:“寿宴是人手最杂、守卫注意力最分散的时候,若此时都无法靠近,平日更无可能。难道真要等刘坤自己将东西转移?”
就在两人沉吟之际,前院负责监视刘坤动向的影卫传来了更令人意外的消息——刘坤在接待了几位重量级宾客后,竟悄然离席,在两名心腹家丁的陪同下,朝着……佛堂的方向去了!
萧夜离眼中精光一闪:“他果然沉不住气了!寿宴喧闹,他趁此机会去查看锦盒,倒是选了个好时机!”
“机会!”楚倾凰立刻意识到,“他亲自前往,守卫必然放松警惕,是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可否让我们的人,设法制造一点小混乱,引开守卫片刻的注意力?比如,假装醉酒闹事,或者……引发一场小火?”
调虎离山!
萧夜离略一思忖,断然下令:“可行!玄影,通知我们的人,在刘坤进入佛堂后,于佛堂院外制造一场小火,火势不必大,但烟要浓,足以引起骚动!务必计算好时间,确保我们的人有机会靠近观察,甚至……若能趁乱瞥见佛堂内情景,最好不过!”
“是!”玄影领命,立刻将指令传递出去。
刘府内,寿宴正酣。刘坤借口更衣,摆脱了众人的视线,快步走向佛堂。两名护卫见是他亲至,立刻躬身行礼,让开道路。
刘坤推门而入,佛堂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淡淡的灰尘气。他径直走向佛龛后方,那里放着一个毫不起眼的旧木箱。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里面赫然正是那个从“宝香斋”二掌柜手中接过的锦盒。
他并未打开锦盒,只是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盒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之色,似是贪婪,又似是忌惮。随即,他合上木箱,正欲转身离开——
突然,佛堂院外传来一阵惊呼和骚乱!
“走水了!走水了!”
“快!快提水来!”
只见院墙角落堆放杂物的地方,不知怎地窜起了火苗,浓烟滚滚而起!虽然火势不大,但在寿宴这等场合,任何意外都足以引起恐慌!
那两名护卫脸色一变,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立刻冲向起火点查看,另一人则紧张地守在佛堂门口,警惕地望向骚乱的方向。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间隙,一直潜伏在附近假山后的那名影卫,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贴近了佛堂的后窗。他利用千里镜透过窗纸的破洞,极力向内望去——
昏暗的光线下,他隐约看到了刘坤略显慌张的背影,以及他脚边那个打开的旧木箱,还有箱中那个眼熟的锦盒!更令他心头一震的是,在佛龛的阴影里,似乎还堆放着几个类似的、大小不一的盒子!
他不敢久留,迅速记下所见,随即借着浓烟的掩护,再次隐入黑暗,按预定路线撤离。
消息几乎是同步传回了宸王府。
“确认锦盒藏在佛堂木箱中!且佛堂内可能不止一件此类物品!”萧夜离精神一振,“刘坤果然在那里藏了不少秘密!”
楚倾凰也松了口气,虽然未能拿到实物,但确定了藏匿地点,便是巨大的进展。
“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她问道。
萧夜离目光幽深:“既然知道了东西在哪里,就不怕它飞了。现在动它,为时过早。我们要等,等刘坤和‘宝香斋’下一步的动作,等他们与突厥使者再次联系。有了确凿的证据链,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不过,这场火也不能白放。让我们在朝中的人,明日便开始散播些流言,就说刘侍郎寿宴之上,佛堂无故起火,恐非吉兆,或与某些‘阴私之物’有关……给他添点堵,让他也尝尝惶惶不可终日的滋味。”
刘府的寿宴,最终在那场虚惊一场的小火插曲后,草草收场。 刘坤虽然强作镇定,但眉宇间那丝挥之不去的阴郁,却未能逃过某些有心人的眼睛。
而宸王府内,萧夜离与楚倾凰知道,他们与暗处敌人的较量,已经进入了新的阶段。猎物已然入彀,只待收网的时机到来。京华的烟云,在这场看似寻常的寿宴之后,变得更加波谲云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