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寿宴上那场突如其来的小火,虽未造成实质损失,却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雍京的权贵圈子里漾开了层层涟漪。正如萧夜离所预料的那般,关于“刘侍郎佛堂藏阴私,故招天火警示”的流言,开始在部分官员之间悄然传播。虽未掀起轩然大波,却也足以让本就因宸王一事而备受瞩目的刘坤,感到如芒在背。
接下来的几日,刘坤明显收敛了许多,在朝堂上几乎成了锯嘴葫芦,对任何可能引火烧身的话题都三缄其口。连带着,之前上蹿下跳附和他的几个官员,也安静了下来。朝堂之上,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然而,宸王府内,萧夜离和楚倾凰都清楚,这平静之下,是愈发汹涌的暗流。
玄影加强了对刘府和“宝香斋”的监控。刘坤虽未再亲自前往佛堂,但那两名护卫依旧寸步不离,甚至轮换更加频繁,显见其戒备之心未减反增。而“宝香斋”那边,二掌柜在寿宴次日曾秘密前往城西的一处僻静宅院,那里似乎是某个西域胡商的落脚点,但影卫未能探听到具体谈话内容。
“他们在接触西域胡商……”萧夜离看着舆图上标记出的那处宅院,“是想补充制作香粉的材料?还是另有图谋?”
楚倾凰沉吟道:“西域胡商往来复杂,不乏亡命之徒与情报贩子。赵先生潜逃,他们或许在尝试建立新的联络渠道,或者……在寻找能替代‘噬魂狼蛛’刚毛之类诡异物品的来源。”
提到“噬魂狼蛛”,楚倾凰的研究也有了新的进展。经过无数次推演和模拟,她结合系统理论和此界能找到的材料,终于设计出了一个简易的“能量干扰阵”雏形。阵法以特定的玉石和桃木为核心,按照八卦方位布设,能产生一种紊乱而平和的能量场,理论上可以对那刚毛的指向性波动起到一定的干扰和屏蔽作用。
她在地底密室中,远离那危险刚毛的地方,布置了一个小型试验阵法。当她将一块蕴含微弱能量的测试玉石放入阵眼时,阵法范围内的能量读数果然出现了预期的紊乱现象。
“成功了!”楚倾凰眼中难掩喜色,尽管这只是初步验证,距离真正应用到那刚毛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至少证明了这个方向是可行的。
萧夜离得知后,也为之振奋。“此阵若成,我们便多了一张对付那些诡异手段的底牌。”他立刻下令,让玄影全力搜集楚倾凰所需的各种布阵材料,无论价值,务必寻到品质最佳者。
就在宸王府暗中积蓄力量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递帖求见。
来者是宗正寺的一位老主簿,姓王,官职不高,却因掌管宗室玉牒档案,地位超然。他声称是受人之托,前来归还一件“旧物”。
书房内,王主簿须发皆白,神态恭敬中带着一丝拘谨。他小心翼翼地从一个锦囊中取出一枚半块巴掌大小、色泽温润的白玉佩,双手呈上:“宸王殿下,此物乃……乃已故刘贵妃旧藏。贵妃娘娘薨逝后,此物一直由老奴代为保管。近日整理旧物,觉此物当归还皇室,老奴思来想去,唯有交予殿下,最为妥当。”
萧夜离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这玉佩他认得,确是刘贵妃生前常佩之物,据说乃其娘家陪嫁之宝。刘贵妃无子,与母妃生前亦不算和睦,她的旧物,为何要交给自己?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玉佩,触手温凉,玉质极佳。“王主簿有心了。却不知,是受何人所托?”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王主簿低垂着头,声音更低了几分:“这个……托付之人并未言明身份,只说是故人之后,物归原主。”他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补充道,“那人只让老奴带一句话给殿下:‘冷宫旧怨,非止一人;西北来信,暗藏杀机。’”
冷宫旧怨!西北来信!
萧夜离心中剧震!冷宫之事,牵扯刘贵妃旧人,他早已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只是缺乏实证。而这“西北来信”,更是直指突厥!
这枚玉佩和这句话,是一个警告?还是一个……合作的信号?送玉之人,是敌是友?
他面上依旧平静,将玉佩收起,淡淡道:“本王知道了。有劳王主簿跑这一趟。”
送走心思各异的王主簿,萧夜离立刻召来楚倾凰和玄影。
他将玉佩和那句话复述一遍,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刘贵妃的玉佩……‘冷宫旧怨,非止一人’……”楚倾凰沉吟道,“这是在暗示,当年构陷刘贵妃,乃至在冷宫布局巫蛊,并非康亲王一人所为,还有同谋?而这个同谋,很可能与‘西北来信’有关?”
玄影眼神锐利:“‘西北来信,暗藏杀机’……这是在警告我们,突厥那边,可能有新的刺杀计划?送信之人,似乎知道些什么。”
萧夜离摩挲着那枚冰冷的玉佩,目光深邃:“送玉之人,身份成谜。但其所言,与我们掌握的线索隐隐吻合。这或许不是陷阱,而是某个知情者,在局势即将失控前,向我们递出的橄榄枝,或者说……是在寻求自保。”
他看向楚倾凰:“倾凰,你可能看出这玉佩有何特异之处?”
楚倾凰接过玉佩,系统扫描悄然启动。【物品扫描:和田白玉,质地纯净,内含微弱守护类能量残余,雕刻纹路为并蒂莲,隐含‘同气连枝’、‘共生共荣’之意。玉佩边缘有一处极其细微的磕损,能量在此处有异常汇聚现象……疑似内部中空,或藏有他物?】
“殿下,这玉佩可能内有乾坤。”楚倾凰将发现告知萧夜离,“需要打开吗?”
萧夜离凝视玉佩片刻,摇了摇头:“暂且不必。若内藏信息,强行打开恐会损毁。这枚玉佩本身,或许就是信物。我们在等,送信之人,或许也在等我们的回应。”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在寒风中依旧挺立的青松。
“风起于青萍之末。这枚玉佩,便是那青萍之末的风。”他声音低沉而坚定,“传令下去,加派人手,严密监控所有可能与刘贵妃旧案有关联的宫人、以及所有从西北方向来的信使、商队!尤其是与刘坤、‘宝香斋’有接触者!我们要知道,这‘西北来信’,究竟藏在何处,又准备何时发动!”
新的线索突如其来,让原本就错综复杂的棋局,变得更加迷雾重重。但萧夜离知道,潜藏的敌人已经开始沉不住气,而他们,必须在这场风暴彻底降临前,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逆转乾坤!京华的烟云,因这枚小小的玉佩,骤然变得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