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高强度的劳动下来,知青们逐渐褪去了最初的青涩和慌乱,虽然依旧疲惫,但动作明显熟练了不少。而沈清辞的变化,则开始让周围的人感到惊讶。
她依旧瘦弱,但脸色不再像最初那样苍白,反而透出一种奇异的韧性。更让人吃惊的是她的力气和耐力。
一次,为了修建引水渠,需要从远处的料场搬运石块到工地。两人一组,用粗麻绳和木杠抬。和沈清辞一组的是李秀兰。走到半路,李秀兰脚下一滑,肩膀上的木杠一歪,沉重的石块猛地向沈清辞这边倾斜,眼看就要砸到她的脚!
“小心!”李秀兰吓得尖叫。
电光火石间,沈清辞几乎是本能地反应,她没有后退,反而腰腹发力,下沉马步,双手猛地向上托住了那急速下坠的石块底部!
“呃!”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因为用力而涨红,手臂上的肌肉紧紧绷起。那石块少说也有一百五六十斤,下坠的势头更是沉重。但她硬是凭借着强化过的身体核心力量和瞬间爆发的技巧,死死托住了它,没让石头落下!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愣在原地。
李秀兰赶紧稳住身形,和沈清辞一起将石块缓缓放下。
“沈……沈清辞,你没事吧?你的手……”李秀兰看着沈清辞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担心地问。那石头边缘粗糙,很可能划伤手。
沈清辞甩了甩手,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除了肌肉有些拉伤的酸痛感,并无大碍。长期的滋养,让她身体的承受力和恢复力都远超常人,这还是时间太短,没有蕴养到位,否则就不需要这么费力了。
“没事。”她平静地说,仿佛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只是寻常。
“好家伙!”张大壮跑了过来,围着沈清辞和她刚才托住的石块转了两圈,一脸难以置信,“没看出来啊沈清辞!你这……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是吃了秤砣了?这么大劲头!”
其他知青也围了过来,看向沈清辞的目光充满了惊奇和探究。之前那些关于“娇小姐”、“装模作样”的议论,此刻彻底烟消云散。在这片崇尚力量的土地上,实力是最好的名片。
沈清辞拍了拍手上的灰,淡淡一笑:“可能……是这几天劳动锻炼出来的吧。”她无法解释真正的原因,只能归功于劳动。
这个小插曲,让她在知青队伍中的口碑悄然发生了变化。连之前对她颇有微词的张大壮和孙卫国,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信服。
然而,体力上的优势并不能完全解决河西走廊面临的根本困境——水。
他们辛辛苦苦平整土地,修建水渠,但水源极其有限。仅有的几口浅井出水量小,而修好的明渠在沙质土壤中渗漏严重,还没流到地头,水就损失了大半。看着那细弱可怜的水流和依旧干涸的土地,一种无力感再次袭上心头。
“这样不行啊,”休息时,李秀兰看着几乎没怎么湿润的田埂,发愁地说,“这水根本不够用,种下去的种子恐怕都发不了芽。”
周文斌推了推眼镜,忧心忡忡:“我查过资料,河西走廊年蒸发量远大于降水量,这种明渠灌溉效率太低下了。”
张大壮烦躁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土块:“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只能看着地旱着?”
沈清辞没有说话,她看着那不断渗漏的水渠,脑海中浮现出在古代世界西域见识过的、以及在现代资料中看到过的一种古老而智慧的灌溉系统——坎儿井。利用地下暗渠输水,可以极大地减少蒸发和渗漏。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挥之不去。
晚上,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沈清辞找来了些废纸和短得几乎捏不住的铅笔头(空间内的不能展示给别人)。
她凭借记忆和理解,开始勾勒一种适合当地条件的、简化版的坎儿井结构图:包括竖井、暗渠、明渠和涝坝(小型蓄水池)。她详细标注了各部分的功能、施工要点,尤其是如何利用暗渠减少蒸发和渗漏的原理。
她的举动引起了李秀兰的好奇:“清辞,你在画啥呢?”
“我在想,也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引水。”沈清辞将画好的简易图纸递给李秀兰看,并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原理。
李秀兰听得似懂非懂,但觉得很有道理:“这法子听起来能省水!你真厉害,懂得真多!”
沈清辞摇摇头:“这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古人智慧的结晶。我只是觉得,可能适合我们这里。”
第二天,沈清辞趁着休息的间隙,找到了正在地里检查进度的王铁柱场长和场里的技术员孙永贵——一位戴着眼镜、沉默寡言、据说以前在农科所工作过的中年人。
“场长,孙技术员,我有个想法。”沈清辞有些紧张,但还是将那张画在废纸上的图纸递了过去。
王铁柱接过图纸,看了半天,眉头紧锁,显然没太看明白:“这是啥?挖洞?”
孙技术员凑过来,扶了扶眼镜,仔细地看着图纸上的线条和注释,越看眼睛越亮,手指因为激动而轻轻敲打着图纸边缘:“这结构……竖井定位通风,暗渠输水减少损耗……这……这是坎儿井的原理啊!小沈同志,你……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沈清辞早已想好说辞,平静地回答:“孙技术员,我从前在家时,喜欢看杂书。这是从一本讲古代水利工程、介绍西域‘坎儿井’的旧书上看到的。我觉得它的原理可能适合我们这里干旱缺水、蒸发渗漏严重的情况,就凭着记忆画了出来,不知道能不能用。”
王铁柱虽然对图纸看不太明白,但听孙技术员激动地解释了一遍后,用力一拍大腿,震得地上的尘土都飞起来几分:
“好!这个法子好!甭管是古是今,是洋是土,只要能解决咱的喝水问题、种地问题,就是好法子!老孙,你觉得可行不?”
孙技术员重重点头:“理论上完全可行!虽然工程量大,但一旦建成,受益长远!比我们修明渠事半功倍!我们可以先选一段试点!”
“那就干!”王铁柱一锤定音,“就按小沈同志这个图纸的思路,咱们组织人手,先搞一段试点!看看效果!”
消息传开,知青们议论纷纷。有人觉得异想天开,有人持观望态度,但也有人,像李秀兰、周文斌,甚至张大壮,都被这个大胆的构想所吸引。
“挖地下河?这活儿听着就带劲!”张大壮摩拳擦掌,“总比天天修这漏水的破渠强!”
沈清辞看着两位因为找到希望而容光焕发的领导者,看着身边战友们眼中重新燃起的火苗,心中也升起一股暖流。知识,无论来自哪个世界,只要能用于改变现实,造福于人,便有了价值。
而这修建坎儿井的工程,或许,正是她在这片土地上踏出的坚实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