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沟养殖场的建设如火如荼,围栏地基已经用石头和水泥砌得结结实实,一根根粗壮的木桩被打入地下,纵横交错的铁丝网正在一步步将这片山沟与外界隔绝开来。鹿舍的框架也立了起来,工人们喊着号子,忙着上梁铺草。整个工地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杨振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工地上,亲自监督指挥,关键环节更是亲自动手。他深知基础不牢地动山摇的道理,这养殖场是他未来事业的根基,容不得半点马虎。工人们见东家都这么拼命,自然也不敢懈怠,进度比预想的还要快上几分。
这天下午,杨振庄正和王建国商量着林蛙孵化池的防水处理细节,王建军从沟外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
“振庄!振庄!好事儿!”王建军嗓门洪亮,引得工人们都看了过来。
“咋了?建军,慢慢说。”杨振庄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泥灰。
“是这么回事,”王建军喘了口气,“我刚去公社拉铁丝网,碰到我一个远房表舅,他就在咱们上次去的那海边渔村住,是个老船把式。我跟他唠嗑,说起咱们想弄点海货的事,你猜咋着?他说他们村有条旧船,船主年纪大了,儿子又不愿意接班,正想往外租呢!价钱还不贵!”
杨振庄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海边之行让他看到了海产的巨大潜力,县城和林场饭店对海鲜的需求与日俱增,光靠零散收购,不仅成本高,货源也不稳定。如果能有一条自己的船,哪怕只是条旧船,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仔细说说,船啥情况?租金多少?”杨振庄立刻追问。
“是一条老旧的木壳机帆船,有些年头了,但机器我表舅说还能用,收拾收拾出海没问题。船主说了,连船带网具,一个月租金八十块!要是咱们自己出油钱,他还能帮着找个靠谱的伙计!”王建军显然已经打听清楚了。
一个月八十!这个价格在杨振庄看来,简直是白菜价!虽然船旧,但只要能动,能下网,就值得一试!这可比他预想的投入要小得多。
“走!建军,你现在就带我去看看!”杨振庄当机立断,养殖场这边有王建国盯着,他放心。海鲜这条线,必须尽快打通。
他跟王建国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跟着王建军,开着吉普车再次奔赴海边。一路上,他心中盘算着,如果船况尚可,哪怕前期不赚钱,甚至略微亏点,也要先把这条线占住,把经验和渠道跑通。
到达渔村时,已是傍晚。在王建军表舅的引荐下,杨振庄见到了那位老船主。老人姓韩,古铜色的脸上刻满了风霜的痕迹,一看就是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那条船就停靠在简陋的码头边,在夕阳下显得有些破败,船身的油漆斑驳脱落,但船体结构看起来还算完整。
杨振庄虽然不是船舶专家,但上辈子也接触过一些渔业,他仔细检查了船体、轮机(一台老旧的柴油机)和随船的拖网、流刺网等网具。船确实旧,轮机声音也不那么清脆,但正如韩老汉所说,收拾收拾,在近海作业问题不大。网具虽然补丁摞补丁,但也还能用。
“韩大爷,这船我租了!”杨振庄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拍板,“先租三个月,租金我一次付清。另外,还得麻烦您老帮着找个懂行的伙计,工钱我按渔村的最高标准给,要是捕得多,另外还有奖金!”
韩老汉见杨振庄如此爽快,也很高兴,搓着手说:“中!杨老板是实在人!伙计你放心,俺家老二,从小就跟俺在海上漂,经验没得说,人也老实肯干,就让他跟你干!”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杨振庄当场数了二百四十块钱给韩老汉,又预支了五十块钱给韩老二,让他抓紧时间检修船只、修补网具,购买柴油,准备尽快出海。
三天后,一切准备就绪。杨振庄特意带上了王建军,两人天不亮就赶到了渔村码头。海面上晨雾弥漫,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韩老二已经等在船边,这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黑瘦精干,话不多,但眼神很亮。
“杨老板,都准备好了,油加满了,网也补好了,天气预报说今天风浪不大,咱这就出海?”韩老二问道。
“出!”杨振庄大手一挥,率先踏上了这条被他命名为“兴安岭一号”的旧船。王建军和韩老二紧随其后。
柴油机“突突突”地轰鸣起来,冒着黑烟,推动着木船缓缓离开码头,驶向雾气朦胧的大海。这是杨振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出海捕鱼,心情不免有些激动和期待。王建军更是兴奋地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鲜。
韩老二熟练地操控着船舵,根据经验和海流判断着鱼群可能活动的区域。船行约莫一个多小时,天色渐亮,海上的雾气也散去了不少。韩老二选定了一片海域,下令下网。
杨振庄和王建军跟着韩老二一起,费力地将沉重的拖网撒入海中。船拖着网,在设定的航线上缓慢行驶。等待起网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杨振庄表面平静,心里却在打鼓。这第一次出海,会不会空手而归?
约莫过了两个多小时,韩老二看了看时间,示意可以起网了。随着绞盘的转动,浸满海水的渔网被缓缓拖出水面。网还没完全离开水面,杨振庄就看到网里一片银光闪烁,不停地跳动!
“有货!哈哈!网住了!”王建军第一个欢呼起来。
当整张网被拖上甲板,摊开之后,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满满一网兜的鱼!主要是黄花鱼,还有不少对虾、螃蟹和一些杂鱼,在甲板上活蹦乱跳,银光闪闪,几乎铺满了大半个船舱!目测至少得有七八百斤!
“我的老天爷!这么多!”王建军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
连一向沉稳的韩老二也咧开嘴笑了:“杨老板,运气真好!这一网,赶上平时两三网的量了!都是好货色!”
杨振庄看着满舱的渔获,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成功了!这第一炮,打响了!
他蹲下身,抓起一条还在蹦跳的、金灿灿的黄花鱼,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和蓬勃的生命力,心中豪情顿生。这大海,果然是一座取之不尽的宝库!
“快!抓紧时间,收拾一下,换个地方,再下一网!”杨振庄立刻下令。趁着鱼情好,必须争分夺秒。
这一天,“兴安岭一号”仿佛受到了幸运之神的眷顾,接连三网,网网不空,收获一次比一次喜人。到下午返航时,整个船舱都堆满了渔获,主要以黄花鱼和对虾为主,估计总重量超过了两千斤!
渔船满载而归,驶回码头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很多渔民都围过来看热闹,议论纷纷,眼神里充满了羡慕。一次性捕获这么多高质量的渔获,在他们这个小渔村也不多见。
杨振庄早有准备,他提前让王建国从县城调来了公司的货车,就等在码头。渔获一上岸,立刻过秤、装箱,用准备好的冰块覆盖保鲜,然后马不停蹄地运往县城和林场的饭店。
当天晚上,“山珍野味饭店”和林场分店同时推出了“特供新鲜海产”的招牌,清蒸黄花鱼、油焖大虾、香辣蟹等菜肴一经推出,立刻被抢购一空!很多食客都是第一次吃到如此新鲜、地道的海货,赞不绝口。饭店的营业额直线飙升。
杨振庄粗略算了一笔账:这一船鱼,除去油钱、人工、租金和损耗,纯利润竟然高达四百多块!几乎抵得上饭店好几天的收入!而这,仅仅是一条旧船、一次出海的收获!
这巨大的利润,让杨振庄更加坚定了大力发展渔业的决心。这也让一直暗中关注着他动静的某些人,彻底坐不住了。
几天后,杨振庄正在公司核算这次出海的详细账目,王建国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振庄,刚听到个消息。”王建国压低声音,“下洼屯那个吴老歪,好像跟县里‘海阎王’孙老四手下的人搭上线了。”
杨振庄抬起头,眼神锐利:“孙老四?他一个在县城混的,手伸得这么长?”
“听说孙老四早就想插手咱们这边到海边的运输线,也眼红海产的利润。吴老歪那个王八蛋,肯定是把咱们租船出海的事捅给孙老四了。我估摸着,他们肯定要使坏!”
杨振庄放下手中的笔,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看来,收拾了一个吴老歪,并没有起到足够的震慑作用。有些人,总是要碰得头破血流,才知道什么叫疼。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杨振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们想玩,咱们就陪他们玩玩。建国,你这几天多留意码头和运输线那边的动静,有什么情况,立刻告诉我。”
“放心吧,振庄,我盯着呢!”王建国用力点头。
杨振庄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县城渐渐亮起的灯火。他知道,随着自己生意的不断扩张,触及的利益层面会越来越高,遇到的对手也会越来越强。但他无所畏惧。上辈子他窝窝囊囊、任人欺凌,最终落得凄惨下场。这辈子,他既然选择了这条抗争和奋斗的路,就绝不会再向任何势力低头!
海上的风浪他闯过来了,山里的凶险他踏平了,区区几个地痞混混,还想挡他的路?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握紧了拳头,眼中寒光闪烁。这刚刚开始的渔业事业,谁也别想把它扼杀在摇篮里!谁敢伸手,他就剁了谁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