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秘境的晨曦,并非寻常的金色霞光,而是一种流淌着淡紫与月白交织的氤氲之气,伴随着若有若无的仙音,洗涤着神魂。
林风与苏沐晴在璇玑殿外静候。经过一夜调息,林风的状态已臻至巅峰,混沌金丹在丹田内缓缓旋转,内蕴的纯阳刚烈之意与混沌本源的包容之力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让他对即将到来的考验充满了决心。
璇玑仙子准时出现,她今日换了一身更为庄重的星月道袍,手持拂尘,神情肃穆。“随我来。”她言简意赅,袖袍一展,便有一股柔和的力道托起林风与苏沐晴,三人化作流光,朝着昆仑秘境更深邃、更核心的区域飞去。
越过数座悬浮的仙山,穿过几条流淌着星辰光屑的银河,最终,三人降落在一处巨大的环形山谷边缘。这山谷深不见底,谷口被浓郁得化不开的星辉迷雾所笼罩,迷雾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细碎的星辰光影在生灭、旋转,散发出一股磅礴、古老而又带着终结意味的气息。谷口边缘矗立着九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雕刻着周天星斗的运行轨迹,充满了玄奥的道韵。
此地,便是星辰寂灭池的入口。
“星辰寂灭池,并非真正的水池,而是一处宇宙星辰生灭法则的投影之地。”璇玑仙子肃然解释道,“池内分九层,越往深处,星辰生灭之力越强,寂灭道韵越浓。以你目前修为,建议在第三层边缘尝试即可,切勿贸然深入。一旦感觉心神无法承受,或道基有崩溃之兆,立刻引动我予你的这枚‘星引符’,便可传送出来。”
她递给林风一枚非金非玉、触手温凉的符牌,上面刻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
“晚辈谨记。”林风接过符牌,郑重收好。
“林大哥,小心。”苏沐晴眼中满是担忧,却也知道此事无人可代,只能轻声叮嘱。
林风对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体内混沌金丹嗡鸣,一步踏出,身影便没入了那星辉迷雾之中。
……
进入星辰寂灭池的瞬间,林风感觉仿佛一步跨入了宇宙星空。
周围不再是山谷的景象,而是一片无垠的黑暗虚空。虚空中,无数或明或暗的星辰光影在不断诞生、膨胀、闪耀,然后走向衰亡、坍缩、寂灭。新星爆发的光芒与黑洞吞噬一切的黑暗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宏大、壮丽而又残酷的宇宙图景。
强大的星辰威压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他的肉身与神魂。更可怕的是那股无处不在的“寂灭”道韵,它无声无息地侵蚀着一切,仿佛在低语着万物终将走向消亡的终极真理,试图瓦解他的意志,同化他的存在。
“好一个星辰寂灭之地!”林风心中凛然,不敢怠慢,立刻全力运转混沌金丹,展开“万象星宇”领域。灰蒙蒙的混沌领域将他护住,领域内冰火星辰流转,试图化解、吸收外界的星辰寂灭之力。
然而,这里的法则之力层次极高,他的混沌领域甫一展开,便受到了剧烈的冲击。领域边缘不断有星辰幻影撞上来,爆发出璀璨的光和热,然后归于死寂,那股寂灭道韵更是如同附骨之疽,不断消磨着领域的能量。
林风稳住心神,一边抵御着外部的压力,一边缓缓向下沉去,寻找璇玑仙子所说的第三层区域。
随着下沉,周围的星辰生灭景象越发频繁和剧烈,那股寂灭道韵也越发浓郁。他甚至能看到一些巨大的星骸在虚空中漂浮,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波动。在这里,他感觉自己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这宇宙级的伟力所吞噬。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区域,位于两颗正在缓慢坍缩的死亡中子星虚影之间。这里的寂灭道韵浓郁至极,足以对他构成强大的压迫,但又不会瞬间摧毁他的领域。
“就是这里了。”
林风盘膝虚坐,将混沌领域收缩到周身三丈,凝神静气,开始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锁定道基深处那枚幽冥烙印。
在外部如此强大的寂灭道韵刺激下,那枚原本沉寂的烙印,果然产生了细微的波动,仿佛被同源的气息所唤醒,散发出一丝更加精纯的幽冥死寂之意。
“就是现在!”
林风心念一动,不再压制,反而主动引导一丝外界的星辰寂灭之力,小心翼翼地触碰那枚幽冥烙印!
“嗡——!”
仿佛冷水滴入滚油,那幽冥烙印骤然爆发出强烈的抗拒!一股精纯、冰冷、带着终结万物意味的虚无之力反扑而出,试图侵蚀林风的混沌道基!与此同时,林风脑海中再次响起了那混乱、疯狂的虚空低语,比昨夜更加清晰!
“……钥匙……回归……”
“……门已饥渴……”
“……混沌……美味……”
强烈的精神冲击让林风神魂剧震,但他紧守灵台,《纯阳炼魔心经》的心法自行运转,一股纯阳刚烈之意升起,护住心神清明。他咬紧牙关,全力催动混沌金丹,将那引导进来的一丝星辰寂灭之力与自身的混沌之力融合,化作一股灰蒙蒙中带着点点星屑的特殊能量,如同磨盘一般,开始缓慢地研磨、冲刷那枚幽冥烙印!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那幽冥烙印蕴含的“虚无”意境层次极高,稍有不慎,不仅无法炼化,反而可能被其将引导进来的星辰寂灭之力也一并“归无”,甚至反过来壮大自身。林风必须精确地控制着力量,以混沌为根基,以星辰寂灭为锤,一点点地去敲打、分解那烙印的结构。
时间在寂静与轰鸣交织的感悟中流逝。
林风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承受着道基被反复冲击的巨大痛苦。但他眼神依旧坚定,混沌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不断汲取着外界的星辰之力补充消耗,同时将炼化烙印过程中反馈回来的那一丝丝精纯的“虚无”道韵,强行以混沌之意包容、解析、吸收。
渐渐地,他对“虚无”有了一丝模糊的理解。那并非纯粹的毁灭,更像是一种“回归”,一种万物演化的终末状态。而他的“混沌”,既是起点,亦包含着终末。正如星辰生于星云,亦寂灭归于虚无,这本就是宇宙循环的一部分!
“我明白了……混沌,并非与虚无对立,而是……包含着虚无!”
福至心灵,林风体内那灰蒙蒙的混沌气流骤然发生了变化!它们不再仅仅是包容万象,而是在流转之间,自发地衍生出“生”与“灭”、“存在”与“虚无”的意境轮回!那枚一直稳固的幽冥烙印,在这蕴含了“寂灭”真意的混沌之力冲刷下,终于开始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一丝极其细微,却本质极高的虚无本源,被林风从那烙印中强行剥离出来,然后被他的混沌金丹毫不犹豫地吞噬、吸收!
“咔嚓……”
仿佛某种枷锁断裂的细微声响在道基深处响起。
林风浑身剧震,感觉自身的混沌道胎仿佛去掉了一层无形的束缚,变得更加通透,更加灵动!那冰火太极结构的运转陡然加速,变得更加和谐自然!而他对周围星辰寂灭之力的感知,也陡然清晰了数倍!
他不仅没有像璇玑仙子预警的那样被侵蚀,反而借助这幽冥烙印和星辰寂灭池,让自身的混沌之道完成了一次至关重要的补全与升华!他的混沌,真正开始触及“有无相生”的至高奥义!
然而,就在他炼化剥离那一丝虚无本源的刹那——
“吼——!”
一声仿佛来自无尽遥远虚空之外,充满了暴怒与贪婪的恐怖嘶吼,猛地穿透了层层空间阻隔,直接在林风的神魂深处炸响!
这声嘶吼与之前的低语截然不同,它蕴含着实质性的精神冲击,充满了毁灭与疯狂的意志,让林风刚刚稳固的心神再次剧烈摇曳,甚至牵连混沌领域都一阵明灭不定!
与此同时,那枚被炼化了一丝本源的幽冥烙印,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反抗之力,一股更加漆黑、更加深邃的虚无火焰从烙印中喷薄而出,沿着林风的道基疯狂蔓延,所过之处,连混沌气流都被暂时逼退!
反噬来了!而且远比预想的更加猛烈!
显然,林风成功的炼化,触动了烙印另一端存在的根本利益,引来了对方的隔空反击!
林风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他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烈的战意!
“来得好!正好借此机会,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不但没有退缩,反而疯狂运转混沌金丹,将刚刚领悟的“寂灭”真意融入自身力量,同时引动更大股的星辰寂灭之力入体,化作一柄灰蒙蒙的、缠绕着星屑与寂灭火焰的意念之剑,朝着那反扑的虚无火焰,以及其源头的烙印,悍然斩去!
混沌神通——寂灭斩道!
轰——!!!
意识层面的碰撞,爆发出无声的惊雷。林风的道基成为了最激烈的战场!
而在外界,守护在谷口的璇玑仙子与苏沐晴,同时脸色一变。她们清晰地感觉到,星辰寂灭池内的能量变得极度狂暴起来,那星辉迷雾剧烈翻涌,甚至隐隐传出了一丝让她们都感到心悸的、不属于此界的邪恶气息!
“不好!他引动了烙印本源的反噬!”璇玑仙子脸色凝重,手中拂尘已然抬起,随时准备强行干预。
苏沐晴更是紧张得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池内,林风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危机,却也面临着窥见“门”后真相的绝佳时机!他的意念顺着那反扑的虚无火焰,逆流而上,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看到了一副模糊却令人灵魂冻结的景象——
那是一片无法形容的、永恒的黑暗。黑暗中,悬浮着一扇巨大无边、铭刻着无数扭曲、痛苦面孔的石门。石门紧闭,但门缝之中,正渗出如同实质的漆黑血液,无数只惨白的手臂从门缝中伸出,疯狂地抓挠着……而在石门之后,一双充满了无尽饥渴与疯狂的、如同星系般巨大的血色眼眸,正透过门缝,死死地“盯”住了他意念传来的方向!
“看见……你了……钥匙……”
冰冷的、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意念,如同亿万根冰针刺入林风的脑海!
“噗——!”
林风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意念瞬间被强行斩断回收。那恐怖的景象虽只持续了一瞬,却已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带来巨大的冲击与寒意。
那扇门……门后的存在……远比想象的更加恐怖!
然而,经此一击,那幽冥烙印的反扑之力也似乎后继乏力,被林风以融合了寂灭真意的混沌之力死死压制住,炼化的速度反而加快了一分!
危机与机遇并存!窥见恐怖的同时,他也真正踏上了夺取自身命运主导权的道路!
星辰寂灭池中,这场关乎道基与未来的凶险炼化,进入了最白热化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