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小镇的混乱与无处不在的窥探目光,让单鹏三人如芒在背。他们像三只误入狼群的羔羊,虽然亮出了獠牙足以自保,但持续暴露在阳光下,迟早会被更狡猾、更强大的猎食者盯上。尤其是“血爪帮”影卫的出现,如同一盆冰水浇头,让他们清醒地认识到,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并找到进入钢铁城垒的方法。
直接硬闯无异于自杀。伪装成流浪者或佣兵也很难通过城垒严苛的盘查。唯一相对可行的途径,就是依附于一支有正当理由进入钢铁城垒的队伍——比如,往来贸易的商队。
接下来的一天,三人分散在小镇边缘相对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默默观察着进出小镇的各类队伍。单鹏的“本能之眼”在此时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不需要上前搭话,只需远远“观察”那些商队首领和核心成员身上散发出的本能波动,就能大致判断其秉性和可信度。
大部分商队首领的身上,都缠绕着浓烈而活跃的“幽绿狐狸”虚影——算计、贪婪,是这片土地生存的底色。其中一些的贪婪几乎不加掩饰,带着血腥味,显然背地里也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这类人,绝不能合作。
直到傍晚时分,一支规模中等的商队引起了单鹏的注意。
这支商队大约有十几辆由变异牦牛拉着的雪橇车,货物盖得严严实实。护卫人员大约二十人左右,装备算不上最精良,但纪律性明显强于小镇里大多数的乌合之众。他们选择在小镇外围一处相对独立的地方扎营,既不与小镇过多接触,也保持着足够的警戒。
最关键的是那个首领。
那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饱经风霜、眼神精明却不失沉稳的男人。他穿着厚实的皮袄,腰间别着一把老式转轮手枪,正指挥着手下卸货、安顿。
单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幽绿狐狸”的虚影同样存在,代表着商人的本质——追求利益。但这虚影并不张牙舞爪,反而显得颇为“沉稳”。更值得注意的是,在这狐狸虚影旁边,还盘踞着一头略显瘦削、却眼神锐利的“金色獒犬”虚影——代表着“诚信”与“底线”。两种本能相互制衡,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此外,单鹏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明显的“恶意”或“暴虐”气息。
这是一个有原则、重信誉的商人。或许,可以谈谈。
单鹏没有立刻上前,他耐心地等到商队安顿完毕,营地升起篝火,大部分人员开始休息用餐时,才带着雷猛和沈小芸,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在距离营地还有十几米远时,就被负责警戒的护卫拦下了。
“站住!干什么的?”护卫警惕地打量着他们,尤其是体型骇人的雷猛。
单鹏停下脚步,示意自己没有敌意,目光越过护卫,看向闻声走来的商队首领。
“首领,打扰了。我们想和您谈笔生意。”单鹏开门见山,声音平静。
商队首领,名叫韩石(单鹏从其他护卫的称呼中得知),走到近前,仔细打量着三人,尤其是在单鹏沉稳的眼神和雷猛那身煞气上停留片刻,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商业笑容:“哦?什么生意?我这里的规矩,现钱现货,或者等价的硬通货。”
单鹏从沈小芸背着的行囊里(实际是从空间有限的备用包里做样子),取出一个小布袋,打开,露出里面几株保存完好的、散发着淡淡荧光和清香的草药。
这是离开庇护所前,单琳特意用银辉能力催生并处理过的几种珍稀药材,药效比野外自然生长的强上数倍,在任何一个幸存者据点都是硬通货。
“龙舌兰草?还是……变异后的极品!”韩石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是识货的人,这种品相的药材,在钢铁城垒那些大人物眼里,可是能卖出天价的好东西!他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朋友,好东西啊!你想换什么?武器?弹药?还是食物?”
单鹏摇摇头,将药材收回,直视着韩石的眼睛:“我们想换三个位置。随您的商队进入钢铁城垒,身份是您的护卫和杂工。”
韩石脸上的笑容一僵,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重新审视着单鹏,压低声音:“进城?你们知道现在进城有多难吗?盘查得连祖宗十八代都要问出来!你们什么来历?为什么非要进城?”
单鹏早已准备好说辞,面不改色:“我们从南边来,避难。听说钢铁城垒是北境最安全的地方,想找个活路。至于来历,乱世飘萍,不值一提。我们身手还行,路上也能帮把手,绝不会给首领您惹麻烦。”他刻意引导着对方,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是逃避仇家或者南方战乱的流浪强者。
韩石沉吟起来,目光在单鹏三人身上来回扫视。单鹏的沉稳冷静,雷猛的彪悍战力,沈小芸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能拿出这种极品药材,想必也有些本事(他以为是沈小芸懂得采药或医术)。这三个人的确是一股不小的助力,路上能增加商队的安全系数。而且,那几株药材的价值,远超带三个人进城所需打点的费用。
他身上的“幽绿狐狸”和“金色獒犬”虚影开始激烈交锋。利益很诱人,但风险同样存在。带三个来历不明的人进城,万一出了岔子,他整个商队都可能被牵连。
单鹏能“看”到他的犹豫,适时地又加了一把火,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自信:“首领是明白人。我们只求一个安身之所,到了城内,自行离开,绝不会牵连阁下。而且,有我们在,韩首领这趟北归之路,想必也能更安稳一些。据我所知,北边最近……可不太平。”他意有所指,暗示了解一些路上的危险。
韩石瞳孔微缩,深深看了单鹏一眼。对方话里的威胁(展示实力)和利诱(药材和护卫)都恰到好处。他权衡再三,最终,那“金色獒犬”虚影似乎稍稍占据了上风——他倾向于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三个人不像背信弃义之徒,而且那份药材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好!”韩石一拍大腿,做出了决定,脸上的笑容重新浮现,带着商人的圆滑,“既然三位朋友看得起我韩石,那这个忙,我帮了!药材我收下,你们就跟我的队伍走。对外,你们就是我新招的护卫和随队医生,一切听我安排,如何?”
“可以。”单鹏点头,“多谢韩首领。”
交易达成。韩石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入营地,安排了一顶小帐篷给他们,并送来了些热食和饮水,态度比之前好了不少。
趁着周围没人,韩石凑近单鹏,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朋友,丑话说在前头。进了城,管好眼睛和嘴巴,那里……到处都是‘耳朵’和‘眼睛’。龙战统领的手段,不是你们能想象的。一旦出了事,我韩石保不住你们,也绝不会承认和你们有关系!”
单鹏心中凛然,知道这是对方善意的提醒,也是最后的警告。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们明白,绝不会给首领添麻烦。”
看着韩石离开的背影,单鹏轻轻吐出一口气。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他们成功混入了商队,拿到了前往钢铁城垒的“门票”。然而,无论是韩石最后的警告,还是前方那座如同钢铁巨兽般盘踞的城池,都预示着,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躺在简陋的帐篷里,听着外面商队守夜的脚步声和荒野的风啸,单鹏握紧了胸口的银辉之种。妹妹的温暖依稀可辨,但那座名为钢铁城垒的巨大阴影,已经近在咫尺,冰冷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