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念头疯狂得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既然归墟意志要强行加速胚胎成熟,那她何不反过来,主动将自身造化本源注入胚胎,助它成长?
但不是盲目加速,而是以《归墟造化诀》为引,将自己作为“桥梁”,在胚胎与归墟之间建立一个可控的能量通道。她可以过滤、转化归墟之力,再将其输送给胚胎,这样既能满足胚胎的成长需求,又能避免归墟意志的粗暴干涉。
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她的造化本源就会被胚胎吸干,或者被归墟之力彻底污染。更可怕的是,一旦建立连接,她的心神将与胚胎共生,胚胎的任何异动都会直接冲击她的元神。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怨念锁链已如潮水般涌至混沌领域边缘,领域开始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杨婵不再犹豫,双手结印,将混沌领域猛然收缩至身周三尺,硬扛住锁链的第一波冲击!
“噗!”
她喷出一口鲜血,领域表面裂纹扩张,但终究没碎。借这短暂的空隙,她转身面向青铜古棺,左手按在棺身上,右手则点向自己眉心。
“以我之血,铸造化之桥;以我之魂,引归墟之流——开!”
话音落,左肩的混沌印记骤然炸裂!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炸裂,而是“概念”层面的分解。那枚融合了祖龙精华与造化本源、形如衔尾小龙环绕莲花的印记,在这一刻彻底崩解,化作无数混沌色的光点。光点一半没入杨婵体内,融入她的血脉、经脉、骨骼乃至元神本源;另一半则透过她的左手,注入青铜古棺,没入那个半透明的胚胎之中。
连接,建立。
杨婵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存在”被硬生生分成了两半。一半仍在此地,承受着怨念锁链的冲击;另一半却已进入胚胎内部,与那个混沌气旋产生了深层次的共鸣。
她“看”到了胚胎的真正形态。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卵,而是一个微缩的、正在孕育的“世界雏形”。混沌气旋中,无数细小的光点在碰撞、融合、分离,每一次变化都在演绎着某种至高的法则。而在气旋最深处,有一枚米粒大小的“核心”,正在缓慢而稳定地搏动着——那就是轮回之种的本源。
她的造化本源顺着连接流入核心。
核心的搏动骤然加快!
一股磅礴到无法形容的吸力从胚胎中爆发,通过杨婵这个“桥梁”,疯狂抽取着外界的能量——不仅是归墟之力,连那些怨念锁链中的执念与疯狂,都被强行拉扯、分解、转化,最终化作最纯粹的本源生机,注入胚胎!
归墟意志第一次发出震怒的咆哮:“放肆!”
整个归墟空间开始崩塌!
不是物理层面的崩塌,而是“规则”层面的崩溃。灰雾在溃散,大地在溶解,虚空在撕裂,无数被吞噬的存在的记忆碎片如海啸般涌出,想要将杨婵和胚胎一起淹没!归墟意志不再保留,动用了它掌控这个纪元宇宙亿万年来积累的所有底蕴,誓要将这个“变数”彻底抹除!
杨婵的意识开始模糊。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叶扁舟,被抛入了狂暴的法则海洋。左边是胚胎的贪婪汲取,右边是归墟的疯狂反扑,而她夹在中间,肉身在崩解,元神在溃散。
但她没有放手。
相反,她开始主动运转《归墟造化诀》的更高层次——不是吞噬转化,而是“调和”。
以自身为炉,以胚胎与归墟为柴,炼化阴阳,调和生死,在绝对的毁灭中,孕育一丝创造的契机。
她的身体开始发光。
不是宝莲灯的混沌色,也不是寂世古灯的金色,而是一种纯净的、没有任何属性的“白”。那是她自身造化本源燃烧到极致后,褪去所有外在属性,回归到最原始状态的“本我之光”。
光很微弱,却顽强地存在着。
它照亮了她正在崩解的肉身,照亮了周围狂暴的法则乱流,也照亮了青铜古棺中那个贪婪的胚胎。
在光的照耀下,胚胎的混沌气旋,忽然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气旋开始反向旋转。
不是吸收,而是……释放。
一股温润、平和、充满生机的能量,顺着连接倒流回杨婵体内。这股能量所过之处,她崩解的肉身开始重塑,溃散的元神开始凝聚,连左肩那枚已经炸裂的混沌印记,都开始缓缓再生——不再是衔尾小龙环绕莲花,而是一朵纯粹的、含苞待放的混沌青莲。
胚胎在反馈她。
它似乎意识到了这个“桥梁”的重要性,开始有意识地控制吸收速度,并将多余的能量反哺给杨婵,维持她的存在。
归墟意志的攻势骤然一滞。
它“看”到了那朵正在杨婵左肩缓缓成形的混沌青莲,也“看”到了胚胎气旋的反向旋转。一个它从未预料过的变数,正在发生。
“不可能……”归墟意志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不确定,“纪元之种……怎会主动护持外来者?”
杨婵也感到了胚胎的变化。
她福至心灵,分出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胚胎核心,传递过去一道意念:
“我不是你的敌人。”
核心的搏动顿了一拍。
“我……知道。”一个稚嫩、生涩、仿佛刚刚学会说话的意念,从核心中传来,“你身上……有‘母亲’的气息。”
母亲?
杨婵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胚胎说的“母亲”,恐怕是上一个纪元的造化之源,类似这个纪元的女娲娘娘。而她修炼的造化之道,与那种气息同源。
“你想活下来吗?”杨婵问。
“想。”胚胎的意念很单纯,却无比坚定,“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就要听我的。”杨婵循循善诱,“归墟在强行加速你的成长,这样会让你根基不稳,甚至会毁了你。你需要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成熟。”
“可是……我饿。”胚胎委屈地说,“它一直给我吃的,虽然味道不好,但我饿。”
“以后我喂你。”杨婵承诺,“我会过滤掉那些不好的东西,只给你最纯粹的能量。”
“真的?”
“真的。”
胚胎沉默片刻,然后传来欢快的意念:“好!”
达成共识的刹那,胚胎彻底放开了对杨婵的抗拒。那枚米粒大小的核心缓缓飘起,穿过混沌气旋,顺着连接,直接落入杨婵的识海,悬浮在宝莲灯旁边。
它将自己的本源核心,交给了杨婵保管。
这意味着,从此刻起,杨婵与胚胎的命运彻底绑定。胚胎生,她生;胚胎死,她死。
但也意味着,她对胚胎有了绝对的掌控权。
杨婵深吸一口气,双手印诀再变。
“归墟为基,造化为炉,胚胎为种——混沌青莲,开!”
左肩那朵含苞待放的混沌青莲,骤然绽放!
九片莲瓣缓缓展开,每一片都呈现出不同的色彩: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色光华流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正是那枚胚胎核心。
漩涡开始疯狂吸收周围的归墟之力。
但这一次,吸收是有序的、可控的。混沌青莲如同一个精密的过滤器,将归墟之力中的死寂、怨念、疯狂等负面属性剥离、净化,只留下最纯粹的能量,注入胚胎核心。
核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
米粒大小,到黄豆大小,再到拇指大小……
归墟意志彻底暴怒了。
“汝等……窃取纪元权柄……当诛!”
整个归墟空间开始向内坍塌!这不是攻击,而是归墟意志在“收缩”自身,要将所有力量集中一点,引爆这个空间,与杨婵和胚胎同归于尽!
它宁愿毁掉这个经营了亿万年的“巢穴”,也不允许计划被破坏!
杨婵脸色骤变。
她能感觉到,一股毁天灭地的能量正在归墟深处凝聚,一旦爆发,别说她和胚胎,就连青铜古棺都会灰飞烟灭。
必须离开这里。
但她现在与胚胎深度绑定,无法使用敖广给的逆鳞遁——那只能传送她一人。若她走了,胚胎必死。
怎么办?
就在这生死关头,胚胎核心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意念:
“母亲……留下的……门……”
门?
杨婵一怔,随即福至心灵,看向青铜古棺。
棺身那些流动的古老文字,此刻正发出微弱的光芒。光芒汇聚,在棺盖上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图案——那是一扇“门”的标记。
上一个纪元的造化之源,在铸造此棺时,留下了紧急逃生通道?
她不再犹豫,一把抱起胚胎核心——它此刻已有拳头大小,温润如玉石——冲向青铜古棺。同时以神识催动棺身上的文字,按照胚胎传递的方法,注入造化之力。
文字光芒大盛,棺盖上的“门”标记骤然亮起,化作一道旋转的光门。
杨婵纵身跃入!
在她没入光门的刹那,归墟空间彻底坍塌。
无声的爆炸席卷一切。
灰雾、锁链、残骸、记忆碎片……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毁灭性的能量中化为虚无。
归墟意志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随即沉寂。
光门在爆炸的余波中剧烈震颤,眼看就要崩溃。
但就在它彻底关闭前,一道微弱的灰光,悄悄钻了进去。
而后,光门消散。
青铜古棺孤零零地悬浮在崩塌后的绝对虚无中,棺盖紧闭,再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