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涧外荒村
阴尸涧位于湘西十万大山深处，是一片被三面峭壁环绕的峡谷。谷中终年不见阳光，阴气浓郁到凝成灰白色的雾气，即使在正午，谷内也昏暗如黄昏。
沈兰心四人从阴阳道出来时，是在阴尸涧外五里处的一个废弃村落里。村子很小，只有十几栋吊脚楼，但早已人去楼空。木屋破损严重，有些已经倒塌，剩下的也长满了青苔和藤蔓。
村口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三个斑驳的大字：“吴家村”。
“这里就是赶尸吴家的祖地？”王胖子放下担架，擦了把汗。抬着林九走山路，即使有担架也累得够呛。
阿雅走到石碑前，伸手抚摸上面的刻字。她的手指触到字迹时，石碑突然震动了一下，表面的青苔剥落，露出下面暗红色的、像是用血写的符文。
“这是‘封村咒’。”阿雅脸色凝重，“吴家人在离开前，用血咒封印了整个村子，防止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里面的东西？”沈兰心警惕地环顾四周。
村子很安静，死寂。没有鸟叫，没有虫鸣，连风都绕开了这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像是肉放久了的那种味道，但更刺鼻，更……恶心。
“吴家赶尸一脉，世代居住在阴尸涧旁，靠镇压和引导僵尸为生。”阿雅解释，“他们的祖训是：不得离开祖地，不得让任何一具僵尸逃离阴尸涧。但现在看来……”
她指向村子深处。在一栋还算完整的吊脚楼前，地面有一个大坑，坑边散落着破碎的棺材板，棺材板上还有新鲜的抓痕。
“有人，或者说有东西，从里面出来了。”阿雅蹲下检查抓痕，“痕迹很新，不超过三天。而且是从内向外破开的。”
沈兰心也看到了，那些抓痕深达寸许，木屑翻卷，显示出破棺者拥有可怕的力量。
“会不会是吴家人自己？”王胖子猜测，“也许他们遇到了危险，不得不离开棺材……”
“不会。”阿雅摇头，“赶尸匠的棺材不是用来睡的，是用来封存‘凶尸’的。如果棺材从里面被破开，说明里面的凶尸苏醒了，而且突破了封印。”
她站起身，看向阴尸涧方向：“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吴刚。如果吴家还有人活着，他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担架上的林九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他的身体弓起，双眼紧闭，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声，像是被什么掐住了脖子。胸口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渗出，但流出的血不是红色，而是暗金色，还带着微弱的金光。
“他怎么了？！”沈兰心冲过去按住林九，却发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像在发烧。
阿雅迅速检查，脸色大变：“不好！他体内的钥匙碎片在暴走！碎片感应到了阴尸涧里的什么东西，正在试图挣脱封印！”
她咬破手指，在林九眉心画了一个符文。符文亮起红光，林九的抽搐稍微平复，但体温依然很高。
“我们必须立刻进阴尸涧。”阿雅说，“碎片暴走是因为感应到了同源的力量。阴尸涧里，很可能有另一块钥匙碎片，或者……被碎片力量污染的东西。”
沈兰心想起父亲笔记里的那句话：“钥匙碎片有七，集齐可开葬神谷。”
如果阴尸涧里也有一块，那陈天雄肯定也盯上了这里。
“收拾东西，马上出发。”她果断决定。
王胖子重新绑紧担架，但林九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的眼睛是金色的。
不是比喻，是真正的金色，瞳孔像两枚燃烧的太阳。他的眼神空洞，没有焦点，但嘴唇在动，发出机械般的声音：
“东……三里……祠堂……吴刚……等……”
话没说完，眼睛又闭上了，金色褪去。
“他在说什么？”王胖子问。
沈兰心看向村子东边：“他说往东三里，祠堂，吴刚在等。”
“林九现在能预知了？”王胖子惊讶。
“不是预知。”阿雅看着林九，“是钥匙碎片在通过他传达信息。碎片之间能相互感应，持有碎片的人在一定距离内也能感应到彼此。”
她顿了顿：“吴刚手里，可能也有碎片。”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心情沉重。
如果吴刚也有碎片，那他是敌是友？碎片在他手里，还是已经落入了尸王手中？
没有时间多想。四人按照林九的提示，往村子东边走去。
二、祠堂血案
往东走了三里，果然看到一座祠堂。
祠堂比村里的吊脚楼大得多，是青砖黑瓦的建筑，虽然老旧，但保存得相对完整。门楣上挂着一块匾，写着“吴氏宗祠”四个大字，字迹遒劲有力。
但祠堂的门是开着的。
准确地说，是被暴力撞开的。两扇厚重的木门，一扇倒在地上，一扇歪斜地挂着，门轴断裂。门框上有血迹，已经发黑。
祠堂里传来浓郁的血腥味。
沈兰心让王胖子把担架放在门外隐蔽处，她和阿雅先进去探查。
祠堂内部很宽敞，正中央摆着十几排牌位，都是吴家历代先祖。但此刻，牌位倒了一大半，香炉翻倒在地，香灰撒得到处都是。
更可怕的是地上的尸体。
至少有二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胸口绣着一个“吴”字，显然是吴家的人。死状极惨：有的被撕成两半，有的脑袋被拧断，有的胸口被掏空。
血迹已经干涸，从颜色判断，死亡时间至少是两天前。
“没有一具尸体尸变。”阿雅检查后说，“但他们的魂魄都被抽走了。你看他们的眼睛。”
沈兰心仔细看，果然，所有尸体的眼睛都变成了纯黑色，没有眼白，像是两颗黑曜石。
“噬灵教的手法。”阿雅声音冰冷，“抽走魂魄，用于炼魂或者献祭。陈天雄来过这里。”
她走到祠堂深处，那里有一个供桌，供桌上原本应该放着什么东西，但现在空了，只留下一个长方形的印子。
“这里原本放着一把刀。”阿雅指着印子，“形状和斩灵刀类似，应该是赊刀人赊给吴家的‘镇尸刀’。但现在刀不见了。”
沈兰心环顾四周，突然看到供桌后面的墙壁上，有一行用血写的字：
“尸王将出，吴刚携刀入涧。若见赊刀人，速来助我。——吴铁骨绝笔”
字迹潦草，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是写字的人突然被袭击。
“吴铁骨还活着？”沈兰心问。
“不知道。”阿雅摇头，“但这留言是两天前写的。吴刚带着镇尸刀进了阴尸涧，吴铁骨可能也去了，或者……”
她没说完，但意思明了：吴铁骨可能已经死了，这行字是他临死前留下的。
就在这时，祠堂外传来王胖子的惊呼：“谁？！站住！”
沈兰心和阿雅立刻冲出去。
祠堂外的空地上，王胖子举着消防斧，警惕地盯着树林方向。担架上的林九依然昏迷。
“怎么了？”沈兰心问。
“刚才……有个人影从树林里闪过。”王胖子指着树林，“很快，我看不清样子，但肯定不是活人——他走路是飘着的。”
阿雅走到树林边，蹲下身查看地面。地面有脚印，很浅，几乎看不到，但确实有。
“是僵尸。”她判断，“而且是‘跳僵’，力量大，速度快，但还没到飞僵的程度。它刚才在监视我们。”
她抬头看向阴尸涧方向：“看来吴家确实出事了。僵尸已经开始在涧外活动，说明阴尸涧里的封印已经松动到一定程度了。”
沈兰心看向担架上的林九，他胸口的金色光芒又开始闪烁，而且这次闪烁的频率和阴尸涧方向传来的某种波动同步。
“碎片在呼唤。”阿雅也注意到了，“我们必须立刻进涧。但林九现在的情况……”
林九突然又开口了，眼睛依然闭着：
“带……我……进去……碎片……需要……融合……”
“融合？”沈兰心皱眉，“什么意思？”
“他体内的碎片，要和涧里的另一块碎片融合。”阿雅解释，“如果两块碎片靠近，会相互吸引，直到合为一体。这个过程可能会救他，也可能会杀死他，看他的意志力和身体状况。”
她看着沈兰心：“你决定。进涧，风险极大；不进，林九撑不过七天，而且碎片暴走也会要他的命。”
沈兰心没有犹豫：“进涧。”
她看向王胖子：“胖子，你留在这里，照顾林九，等我们出来。”
“不行！”王胖子立刻反对，“要进一起进！把九哥一个人留在这里更危险！谁知道还会不会来僵尸？”
沈兰心想了想，点头：“好，一起进。但进去后，一切听阿雅的指挥。”
阿雅从包里拿出几样东西：三张黄符，三枚铜钱，还有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黑乎乎的粉末。
“这是‘避尸粉’，撒在身上能掩盖活人气息，让低阶僵尸发现不了我们。但效果只有两个时辰，而且对高阶僵尸无效。”
她分给每人一份：“黄符贴在胸口，铜钱含在舌下。记住，进入阴尸涧后，尽量不要说话，不要呼吸太重，不要直视僵尸的眼睛——它们对目光很敏感。”
准备完毕，四人抬着担架，走向阴尸涧入口。
入口是一个天然的山洞，洞口被藤蔓覆盖，只留下一条狭窄的缝隙。缝隙处立着两根石柱，柱子上刻着镇尸符咒，但现在符咒已经被破坏，柱子也裂开了。
穿过缝隙，进入山洞。
洞内很黑，只有阿雅手中的火折子提供微弱的光。地面湿滑，长满青苔，头顶滴水，空气潮湿阴冷，腐臭味比外面浓了十倍。
走了约莫一百米，前方出现亮光——不是阳光，是幽绿色的磷火，漂浮在空中，像鬼火一样。
磷火照亮了山洞深处的景象。
沈兰心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胃里翻涌。
山洞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像是一个天然溶洞改造的墓穴。空间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坑边密密麻麻摆满了棺材——至少有上百具，有的已经腐烂，有的还很新。
但大多数棺材的盖子都被打开了，里面是空的。
坑的对面，有一条石桥通向更深的地方。石桥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桥下就是那个深坑，坑底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很多虫子在爬。
“这里是‘养尸地’。”阿雅低声说，“吴家把处理不了的凶尸都封在这里，用阴气滋养，等待日后处理。但现在……”
她指向那些空棺材：“它们都醒了，而且离开了。”
“去了哪里？”王胖子问。
阿雅看向石桥对面：“应该是去了更深处的‘尸王墓’。尸王即将出世，这些低阶僵尸会去朝拜，成为它的第一批部下。”
她率先走上石桥：“跟上，小心脚下，别掉下去。坑底全是尸虫，掉下去会被啃得渣都不剩。”
四人小心翼翼地过桥。桥身摇摇晃晃，有些木板已经腐朽，踩上去“嘎吱”作响。
走到一半时，林九又抽搐起来，这一次更剧烈，他喉咙里发出低吼，像是野兽。
“快！碎片感应增强了！”阿雅加快脚步。
刚过桥，前方突然传来打斗声。
三、吴刚的绝望
石桥对面是一个更大的洞穴，洞壁上有开凿的痕迹，显然是人造的。洞穴中央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一具巨大的青铜棺椁，棺椁上缠着九条粗大的铁链，每根铁链都连接着洞壁上的石柱。
但现在，九条铁链断了七条，剩下两条也岌岌可危。棺椁的盖子已经被掀开一条缝，从缝里渗出浓郁的黑气，黑气中隐约能看到一只干枯的手在扒拉棺盖。
石台下，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在苦战。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穿着吴家标志性的黑色劲装，但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身上多处伤口深可见骨。他手里握着一把刀——正是镇尸刀，刀身刻满符文，此刻正发出微弱的金光。
男人周围，围着十几具僵尸。这些僵尸和外面那些不同，它们穿着古老的服饰，皮肤呈现铜绿色，动作虽然僵硬，但力量奇大，每次攻击都带着破风声。
更可怕的是，洞穴四周的阴影里，还有更多僵尸在涌出。
“吴刚！”阿雅认出了男人。
吴刚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里先是惊喜，但看到沈兰心四人——尤其看到担架上的林九时，又变成绝望。
“快走！”他嘶吼，“尸王要醒了！带着赊刀人走！别管我！”
他一刀斩断一具僵尸的手臂，但另一具僵尸从背后扑来，利爪刺穿了他的肩膀。
吴刚闷哼一声，反手一刀削掉僵尸的脑袋，自己也踉跄后退，靠在石台上，大口喘气。
阿雅已经冲了过去。她没有直接攻击僵尸，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把红色的粉末，撒向空中。
“阳炎粉，燃！”
粉末接触空气的瞬间，燃烧起来，形成一片火墙，暂时逼退了僵尸。
沈兰心和王胖子抬着担架冲到石台下。林九胸口的金光已经亮到刺眼，金色光点从他胸口飞出，飘向青铜棺椁。
“碎片……要回到本体……”吴刚看到这一幕，苦笑，“原来如此……原来尸王体内……也有一块碎片……”
“什么？”沈兰心震惊。
“五十年前……我爷爷吴铁骨……在阴尸涧深处……发现了一块金色的碎片……”吴刚咳着血说，“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觉得是宝物，就带回了家。没想到碎片里封印着极其邪恶的力量……接触碎片的人……都会慢慢尸变……”
他指着青铜棺椁：“我爷爷发现不对时，已经晚了。他的身体开始腐烂，神志却还清醒。为了不祸害家人，他把自己封进了祖传的‘镇尸棺’，用九条封魔链锁住，希望用时间消磨碎片的力量。”
“但你们失败了。”阿雅说。
“是的。”吴刚声音苦涩，“碎片的力量太强，不仅没有消磨，反而吸收了阴尸涧的阴气，变得更强大。我爷爷的意识被侵蚀，变成了半尸半鬼的怪物。三十年前，他彻底失去理智，成为了‘尸王’。”
他看向林九：“赊刀人当年赊给我们镇尸刀，条件就是如果尸王出世，必须斩之。但现在……尸王体内有碎片，镇尸刀杀不死它，只能暂时封印。而碎片之间会相互吸引，如果让尸王得到赊刀人体内的碎片，它就会彻底苏醒，成为不灭的怪物。”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青铜棺椁突然剧烈震动！
剩下的两条铁链“崩崩”断裂，棺盖被一股巨力掀飞，重重砸在地上。
黑气如火山喷发般涌出，弥漫整个洞穴。黑气中，一个身影缓缓坐起。
那是一个穿着清朝官服的老者，皮肤干瘪紧贴骨头，眼睛是两个燃烧的绿色火球。它的手指又长又尖，指甲漆黑，嘴里露出四颗尖锐的獠牙。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胸口——那里有一个拳头大的洞，洞里不是心脏，而是一块金色的碎片，正在缓慢旋转，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碎片的光芒和林九胸口的金光相互呼应，频率越来越接近。
尸王转过头，绿色的眼睛死死盯住林九。
它张开嘴，发出沙哑的、像生锈铁门摩擦的声音：
“钥……匙……给我……”
它从棺椁中站起，身高超过两米，每走一步，地面都震动一下。
吴刚咬牙站起来，举起镇尸刀挡在众人面前：“你们快走！我拖住它！”
“你拖不住。”阿雅冷静地说，“它已经是‘飞僵’级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你上去就是送死。”
“那怎么办？”王胖子声音发颤。
阿雅看向沈兰心：“只有一个办法：用血魄珠。血魄珠蕴含鬼市之力，可以暂时困住尸王。但我们只有四颗，最多困住它一刻钟。这一刻钟内，我们必须取出尸王体内的碎片，或者……杀了它。”
“怎么取？怎么杀？”沈兰心问。
“用镇尸刀。”阿雅看向吴刚，“镇尸刀是专门克制僵尸的灵器，虽然杀不死有碎片保护的尸王，但可以暂时压制它。然后需要一个人，用手伸进尸王胸口的洞，硬生生把碎片挖出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
用手伸进尸王胸口？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尸王的身体比铁还硬，而且胸口那个洞周围全是腐肉和阴气，活人碰一下就会中毒。
“我来。”吴刚说。
“不。”沈兰心突然开口，“我来。”
所有人都看向她。
“我父亲笔记里说，沈家可能也有一块碎片。如果沈家真和钥匙有关，那我的血或许对碎片有特殊效果。”沈兰心伸出右手，手臂上那个黑色手印还在，但在金光照射下，手印竟然在蠕动，像是活物。
“而且，这个手印……”她看着手印，“在阴阳道里被那个女鬼碰到后，我感觉……身体有些不一样了。”
她说不清具体哪里不一样，但确实，自从有了这个手印，她对阴气的感应变强了，而且刚才一路走来，那些僵尸似乎有意无意地避开她。
阿雅仔细看那个手印，突然明白了：“这是‘阴契’。那个女鬼不是要害你，是把她的‘阴气印记’给了你。有这个印记，你在一定程度上会被阴物视为同类，不容易被攻击。”
她顿了顿：“但这印记也在侵蚀你的身体。时间长了，你会慢慢变成半人半鬼。”
沈兰心笑了：“如果现在不用，我们可能连变成鬼的机会都没有。”
她看向吴刚：“把刀给我。”
吴刚犹豫，但看到沈兰心坚定的眼神，还是把镇尸刀递了过去。
刀很沉，沈兰心双手才能勉强握住。刀身传来温润的感觉，像是在回应她。
阿雅已经准备好了血魄珠。她拿出三颗——留一颗备用——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珠子上。
“以鬼市之力，困！”
三颗珠子飞向尸王，在空中炸开，化作三条黑色的锁链，缠住了尸王的双手和脖子。
尸王怒吼，挣扎，锁链“嘎吱”作响，但暂时困住了它。
“就是现在！”阿雅喊道。
沈兰心冲向尸王。
尸王虽然被锁链困住，但依然可怕。它张开嘴，喷出一口黑气，黑气所过之处，地面腐蚀，石头融化。
沈兰心侧身躲过，但左手袖子被黑气擦到，立刻腐烂，手臂传来灼烧般的剧痛。她咬牙忍住，继续前冲。
冲到尸王面前，她举起镇尸刀，用尽全力刺向尸王胸口那个洞！
“铛！”
刀尖刺中碎片，发出金属碰撞声。碎片纹丝不动，但尸王胸口的腐肉被震开了一些。
尸王狂怒，一脚踹向沈兰心。她来不及躲，被踹中腹部，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沈小姐！”王胖子想冲过去。
“别过来！”沈兰心爬起来，抹去嘴角的血，“我没事。”
她确实感觉不太对。刚才那一脚，正常人肋骨应该全断了，但她只是疼，骨头好像没事。而且手臂上的阴契手印正在发热，一股阴冷的力量从手印蔓延全身，缓解了疼痛。
是阴契在保护她。
沈兰心再次冲上去。这次她改变了策略，不再硬拼，而是绕着尸王游走，寻找机会。
尸王被锁链困住，动作受限，但依然凶猛。它的利爪几次擦过沈兰心的身体，留下深深的血痕。
终于，沈兰心找到了一个破绽——尸王用力挣扎，锁链勒进它的脖子，它下意识仰头。
就是现在！
沈兰心纵身一跃，不是用刀刺，而是整个人扑上去，左手直接伸进尸王胸口的洞！
触感恶心到了极点。腐肉、粘液、冰冷的骨头……但她顾不上，手指在洞里摸索，终于碰到了那块碎片。
碎片滚烫，像烧红的铁。她的手指立刻起泡、焦黑，但阴契的力量涌上来，保护着手掌。
她抓住碎片，用力往外拔！
碎片被缓缓拔出，尸王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整个洞穴都在震动。它疯狂挣扎，锁链开始崩断。
“快！”阿雅大喊，“锁链要撑不住了！”
沈兰心用尽最后力气，终于把碎片拔了出来！
那是一块三角形的金色薄片，大小如铜钱，表面刻着复杂的纹路，此刻正发着刺目的光。
碎片离体的瞬间，尸王胸口那个洞开始崩塌，黑气疯狂涌出。它的身体迅速干瘪、腐烂，最后化为一堆枯骨，散落在地。
锁链也同时崩碎，血魄珠耗尽力量，化为粉末。
沈兰心摔在地上，手里紧紧握着那块碎片。碎片的高温灼伤了她的手，但奇怪的是，伤口处流出的血是暗红色的，而且正在快速愈合。
她看向林九。林九胸口的金光已经收敛，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眼睛是正常的黑色，但眼神里多了一些沈兰心看不懂的东西——像是古老的记忆，又像是新生的迷茫。
“沈兰心……”林九看着她手里的碎片，声音虚弱但清晰，“把它……给我……”
沈兰心走过去，把碎片放在他手里。
两块碎片——林九体内飞出的那块，和尸王体内的这块——在林九手中相遇，发出“嗡”的一声轻鸣，然后开始融合。
金光大盛，笼罩了整个洞穴。
所有人都被金光刺得闭上眼睛。
等金光散去，林九手中只剩下一块更大的碎片，形状像半个月亮。而他胸口的伤口，竟然愈合了大半，虽然还没痊愈，但不再流血，脸色也红润了一些。
“碎片融合……治好了他的伤？”王胖子惊讶。
“不完全是。”林九坐起来，看着手中的碎片，“只是暂时压制了伤势。碎片的力量修复了我的身体，但消耗的是碎片本身的力量。如果再来几次，碎片耗尽，我还是会死。”
他把碎片小心收好，看向吴刚：“吴家现在什么情况？”
吴刚苦笑：“全死了。三天前，噬灵教的人突然袭击，抽走了所有族人的魂魄，用来献祭唤醒尸王。只有我，因为带着镇尸刀在祠堂守夜，逃过一劫。”
他跪下来：“赊刀人，吴家守护碎片不力，酿成大祸，请责罚。”
林九摇头：“不是你的错。陈天雄布局几十年，你们防不住。”
他看向洞穴深处：“尸王虽然解决了，但阴尸涧里还有上百具苏醒的僵尸。我们必须清理干净，否则它们跑出去，会祸害整个湘西。”
吴刚点头：“我来带路。我知道它们聚集在哪里。”
阿雅却突然说：“等等。你们听——”
洞穴深处，传来“咚咚”的敲击声，像是很多人在同时敲打棺材板。
接着是更多声音：嘶吼声、哭泣声、尖笑声……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沈兰心看向来时的路，石桥对面，那个深坑里，无数苍白的手臂正在爬出。
“不是上百具……”她声音发颤，“是上千具……”
“它们被尸王苏醒的气息吸引，全都出来了。”阿雅脸色惨白，“我们被包围了。”
林九挣扎着站起，握紧斩灵刀：
“准备战斗。这是阴尸涧里所有的僵尸，杀不完，我们就得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