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有没有哪不舒服？”苗妙妙腾地从凳子上站起，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胳膊，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嘶——”谢烬倒抽一口气，牵动伤处，脸都皱了起来，“......就是有点疼，还死不了。”
“嗯！”苗妙妙用力点头，睫毛上挂着泪珠，眼眶通红，“你要是死了，我......我嫁给谁去？我还没穿过婚纱呢......”
“什、什么？”陈景行怔住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苗妙妙抹了把眼泪，伸手轻轻探了探他的额头，“撞到头了？怎么连话都听不明白了？”
“不是！”陈景行急着想坐起来，身子刚抬到一半就被按了回去。
“别乱动，你骨折了.......”苗妙妙按住他肩膀，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耳根微微发红，“你要不好好养伤，我们的婚礼......要等到什么时候？”
“婚礼......”陈景行眼睛倏然睁大，胸腔里仿佛有什么炸开了，连疼痛都忘了。
“你......你愿意嫁给我了？”他忽然笑起来，声音又哑又急，“早知道撞一下就能......不如早点被撞！”
“呸呸呸！”苗妙妙慌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掌心贴着他干裂的嘴唇，指尖却在发颤，“这种不吉利的话......不准说。”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谢烬走了进来。
他脚步很轻，却在看见病床边两人相握的手时，骤然定住。
他眸色倏地暗了暗，周身的气压随之低了几分。
“司机抓到了。”谢烬径直走到病床前，开门见山，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嗯......谢......”陈景行刚想道谢。
谢烬却已将视线转向苗妙妙，打断了他的话，“苹苹和安安在找你。我在这看会儿......”
“好。”苗妙妙看了陈景行一眼，“我回去看看，马上回来。”
陈景行轻轻点头。
经过谢烬身边时，苗妙妙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她抬起眼，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子，又迅速移开视线，加快脚步走出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
谢烬攥了攥拳头，骨节泛白。
他重新看向陈景行，“你知道是谁指使的么？”
“不是意外？”陈景行皱起眉，心底隐隐泛起不安。
“是你家老爷子。”谢烬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点上，猩红的火点在病房里明灭。
他透过薄薄的烟雾看向陈景行，“你打算怎么办？”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
“.......我知道了。”陈景行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片决绝的寒潭，“报警吧。按程序走。”
谢烬挑眉，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真是大孝子......”
“谢烬，”陈景行看着他，声音低沉却坚定，“这件事，我不会包庇。我也知道你来的目的......我永远不会用妙妙去交换任何条件。除非有一天，她自己选择离开。”
谢烬沉默地抽着烟，升腾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神情。
他又深吸了两口，突然抬手，将猩红的烟头狠狠碾灭在指尖。
“那我就公事公办了。”他说完转身走向门口，声音冷硬，“到时候你再喊停，就别怪我了......”
“谢烬。”陈景行叫住他。
谢烬脚步微顿。
“对不起。”陈景行说的很轻。
谢烬没有回头，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医院的走廊上，阿劲立刻迎了上来，压低声音，“谢哥，陈枭那边找人递话了，说愿意交出商业主动权，外加陈氏20%的股份，换您......高抬贵手。”
谢烬脚步未停，只烦躁地挥了下手，“盯死他......”
“是，谢哥。”阿劲赶紧应道。
阿劲暗自叹气。这简直是吞下陈氏千载难逢的机会，谢哥却眼皮都不抬。
看来这个陈老爷子是真的踢到谢哥的铁板上了。
接下来的几天，谢烬几乎将全部心力都投入了对陈氏集团的围剿中。
白天谈判桌上唇枪舌剑，深夜办公室里灯光长明。
阿劲递上陈枭不断加码的妥协条件时，谢烬只扫了一眼便推到一旁，目光重新落回密密麻麻的并购方案上。
“继续。”
他声音听不出波澜，却让阿劲清楚感受到那股不容转圜的决心。
苗妙妙那边......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去过。
他只对阿劲交代过一句，“看着她，照顾好孩子们。”
有时深夜从公司出来，车子会不自觉地绕到医院附近，在街对面停留很久。
车窗降下，谢烬沉默地望着楼上某个亮着灯的窗口，指尖烟火明灭，直到夜风将最后一点暖意吹散，才升起车窗，漠然道，“回公司。”
——
经过几天休养，陈景行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午后阳光斜斜铺进病房，苗妙妙坐在床边，垂着眼专注地削着苹果。
果皮连着刀尖，一圈圈垂下，薄得像初春梨花的瓣。
陈景行看着看着，忽然低低笑出了声。
“怎么了？笑什么？”苗妙妙抬起眼，眼神里带着点茫然。
“你知道我等这个苹果等了多久吗？”他声音很轻。
“嗯？”她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果肉莹白，“一个苹果有什么好等的。”
“没什么......”陈景行接过，低头咬了一口。
清甜的汁水在齿间漫开，他却尝出几分迟来的酸涩。
反正她都不记得了。
她不会知道，当年看见她为陈枭削苹果时，他都要嫉妒得发狂。
“吃个苹果就能这么高兴，”苗妙妙托着腮笑他，“看来你很好养啊。”
“嗯，”陈景行抬起眼，目光忽然亮得灼人，“我很好养的。我干得多吃得少，以后挣的每一分钱，都交给老婆管。”
他说得那么认真，像个急于交出全部家当的孩子。
“好。”苗妙妙答应着。
她不确定这个决定对不对，但见过陈景行太多难过的样子后，她觉得，他还是笑起来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