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大理寺死牢。
散朝后，秦书钰特意来送郁明尘最后一程。
“明日是郁家九族行刑的日子，我想你应该不愿与他们一同上路。”
郁明尘正如他所想，“还是提早走一步吧，省的到时黄泉路太拥挤。”
“与他们走太拥挤，自己走又太孤单，我给你找个伴儿，如何？”
“谁？”
“曹鸣勤的孙子，曹家佑。”
“为何是他？”
“我觉得他跟你很像，一直被囚禁。只不过他是身体被囚禁，你是精神被囚禁。”
“能跟我说说吗？毕竟要一同上路，总不好路上没话说。”
秦书钰把曹家佑的经历简单说了下。
郁明尘不反对，“我怕疼，你给的毒疼不疼？”
“不疼，睡着就走了。”
“那便好……”
秦书钰让差役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他掏出颗毒丸给了郁明尘，“清晓说，愿你来世投生到普通人家，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郁明尘眼中显出向往之色，“但愿吧……”
说着，他把毒丸放进口中，咽了下去。
秦书钰看向他腕上的沉香手串，“怎么处理？”
郁明尘举至眼前仔细端详着，“就这么戴着吧，也算我这一世没有白来。”
“好……”
少时，一阵困意袭来，郁明尘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秦书钰唤来影卫，把人抬走了。
京城东南方向三十里，玉松山的半山腰多了两座没有墓碑的坟冢。
次日。
紧邻刑场的大街上，放眼望去，乌泱泱的被百姓所挤满。
凤清晓、秦书钰和温家人站在最前面。
他们对面的断头台上，首当其冲的是夏文弈、郁博丰、郁洛茵、高雅芬和郁明珠。
他们的身后是数不清的郁家人。
断头台下，跪着无数等着被砍头的死囚。
其中就有秦善章、傅念慈和秦书铭。
三人面如死灰，眼中被恐惧所占满。
监斩官是夏文恒和大理寺卿曾畇。
夏文弈直到此刻都不敢相信，父皇是真的不顾念父子之情，甚至连具全尸都不给他留。
郁博丰的眼中除了面对死忙的恐惧，还有深深的悔恨。
郁家九族八百余口，都是因为他才送了命。
郁明珠眼中的恐惧之色不多，大部分是解脱。
正午已至。
夏文恒拿起带有‘斩’字的亡命牌，大声厉喝，“时辰已到，行刑。”
随着他手中亡命牌往前一扔，刽子手举起大刀，而后重重斩下。
无数的头颅被斩落在地，鲜血顺着砖缝浸满了整个刑场。
夏文弈、郁博丰和郁洛茵已伏法，凤清晓不打算再看，拉着阿钰和外祖父一家转身离开了。
完全不理会秦善章乞求般的眼神。
次日晌午，凤清晓进了宫，随着贺筝澜一起去了紫华宫。
龙三带着龙卫跟在后面。
梁如许算是尽心尽力，郁洛泱的身子被他调理得强健不少。
正殿中，她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候在她身旁的依旧是怜翘。
脚步声传来，她立刻睁开了眼睛，“贺筝澜，文弈呢？”
贺筝澜站在她面前，寒声道，“叛国谋逆之徒，昨日就已伏法，和郁家八百余口一起被砍了脑袋。”
一阵天旋地转，郁洛泱感觉整个大殿都在摇晃，“为什么连一具全尸都不给文弈留？”
贺筝澜只恨自己不能去寒雪关，亲眼看着这个恶妇被凌迟。
“郁洛泱，郁家九族尽诛，你就不好奇自己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活着？”
郁洛泱眼含恨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寒雪关二十五万英灵都在等着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起初，郁洛泱还想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你们要带我去寒雪关？”
“哼！”贺筝澜一声冷哼，“来人……”
龙三上前敲晕了郁洛泱。
梁如许和怜翘被押入殿外，一人挨了一刀，下了黄泉。
京城通往寒雪关的官道上，一行六辆马车在快速行驶。
百余名影卫骑着骏马护卫左右。
马车中，睡了一个日夜的郁洛泱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凑了过来。
“啊！”的一声，郁洛泱差点儿被吓死。
仇仙仙背靠车厢，摘下了鬼面具。
阿酒递了个水囊给她，里面装的是烈酒。
仇仙仙喝了一口，烈酒辣喉。
她看向郁洛泱的眼中充满了阴森之气。
若不是这个女人，自己也就不会早早没了父亲，这么多的将士也不会命丧寒雪关。
郁洛泱被这眼神看得浑身汗毛炸起。
这名眼含杀意的女子她没见过，但阿酒是凤清晓身边的婢女，她是知道的。
“你们把我带去寒雪关做什么？砍头吗？”
阿酒和仇仙仙都不与她搭话。
她们二人就是负责看守郁洛泱的。
渐渐的，郁洛泱慌乱的心平静了下来，不就是被砍头吗？
死，也是一种解脱，她不怕。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将面临的可不是一刀被斩下脑袋这么简单。
一路顺利，不到两个月，车队抵达寒雪关，驶进了城门。
将军府大门口，凤清晓一下马车就瞧见了大舅舅温诚如、大舅母姜子楠和年仅十五岁的小表弟温玄昭。
秦书钰紧跟着下了马车，和她一起过去见礼。
温玄鹤左手牵着贺思年，右边跟着华云凝和华云霆。
一路上，华云凝都很兴奋，这是她第一次走出京城，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姜子楠的眼睛一直停在她的身上，“清晓，这位就是华家姑娘？”
“对，是不是跟大表哥很相配？”
“玄鹤都二十四了，是咱们高攀了。”
走到近处的温玄鹤有些窘迫，“娘，您就不能给儿子留点面子？”
华云凝、华云霆、贺思年，三人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姜子楠越看越喜欢，“凝儿，一路舟车劳顿，快快随我进府。”
华云凝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一众人高高兴兴地进了府。
至于郁洛泱，早就被阿酒和仇仙仙绑了手脚，堵住嘴押去了地牢。
当晚，将军府膳厅中欢声笑语不断。
地牢中，郁洛泱昏睡了一夜。
次日清晨，她被阿酒一巴掌扇醒了。
两名影卫押着她出了地牢，快速往北城门赶去。
城楼上，架起了一根圆木，郁洛泱面朝北戎的方向，被扒了衣裳绑在上面。
她疯狂挣扎着，嘶吼着，“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
凤清晓走到她面前，给了她答案，“用你的肉，你的血，祭奠二十五万英灵。”
郁洛茵终于明白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了。
她慌了，乱了，“凌迟之刑早就被废除了，你们这么做违反了大夏律法。”
凤清晓觉得极其可笑，“一个叛国贼，还有脸提及大夏律法？”
她拿着尖刀在郁洛泱的眼前晃了晃，“知道为你行刑的是谁吗？”
郁洛泱的脸惨白惨白的，吓得已经说不出话了。
“是守卫寒雪关的将士们，至于你能挨多少刀，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着，凤清晓一刀割了下去，紧随而来的是郁洛泱的一声痛喊。
她把刀递给了自己的大舅舅温诚如。
温诚如恨极，“若不是你，何至于牺牲这么多的将士。”
一刀下去，郁洛泱疼得直哆嗦。
等着她的是一刀接着一刀……
郁洛泱渐渐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秦书钰提前给她吃了保命的药丸，就算她想快点儿死去都不可能。
她足足挨了一千刀，才咽了气。
凤清晓一声厉喝，“来人，浇火油。”
两名影卫上前，把早已准备好的火油浇了上去。
就见凤清晓一脚踹向圆木，整根圆木连带着郁洛泱的残骸一起掉落在城外。
她张开手掌，立刻有将士把弓箭递到她手里。
箭簇被点燃，凤清晓拉弓搭箭一气呵成。
“嗖”的一声，火箭奔着城楼下郁洛泱的残骸猛地射去。
“轰”的一声，火苗迅速窜起，瞬间的工夫，郁洛泱就被大火所吞噬。
火光映入了凤清晓的眼中。
她双手有些发抖，父母、兄长和二十五万将士的仇终于报了。
秦书钰站在她身边，握着她颤抖的手，面向北戎，静静地陪着她……
全文完！